第十二章 夜武漢二
在這間中國空軍食堂裡面，屋內炭火熊熊，溫暖如春。
然而4大隊剩餘的25名驅逐機飛行員們，此時都默默的坐在桌子前，根本沒有一絲的食慾。
聽著外面的喧囂熱鬧，還有餐桌上羊肉在火鍋里『咕嚕嚕』翻騰的聲音。
這26個小夥子，都是滿臉的悲憤和熱淚。
在今天的空戰，4大隊雖然取得了耀眼的戰機，然而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就在上午還打鬧成一團的戰友，眨眼間，卻已經人鬼殊途。
「吃吧，吃飽了才能有力氣打日寇，報血仇！」
22中隊長劉志漢沙啞著嗓子說完，就率先夾起一塊滾熟的燉羊肉。
只是羊肉到了嘴邊，他的筷子卻突然頓住，聲音顫抖著變調說道：「昨晚在飛機邊等命令的時候，大隊長還說晚上這麼冷，等揍了日寇，就請大伙兒喝羊肉湯驅寒。」
一句話說完，劉志漢這條一米八的大漢，就已經是兩眼熱淚滾滾而下。
嘴邊的羊肉是怎麼也吃不下去了。
食堂裡面的氣氛，更加的凝滯起來。
一邊的廚師老文，老周兩人，也都被劉志漢的話給說得眼冒淚水。
「既然都吃不下去，出去走走吧，上塔樓看一看我們用生命和熱血護衛著的這個城市的寧靜和煙花。」
杜劍南確實是食不下咽，也不願意自己和這些英勇的飛行員們陷入無邊的悲痛壓抑之中，就站起來提議。
「走，出去看看！」
此時，在食堂裡面，哪一個不是心懷悲痛，難以舉筷？
聽了杜劍南的話，劉志漢第一個站了起來。
「走。」
董明德也站了起來。
劉宗武也站了起來。
「嘩啦——」
其餘的21名飛行員，都推開了坐著的凳子，站了起來。
打開食堂木門，一股冬末寒夜的冷風撲面而來。
然而卻吹得眾人的心裡猛然爽利。
一群人走出食堂，就看到在東，南，北，三面的夜空里一片紅光閃動。
無數的禮花正在夜空之中競相開放。
在月亮之下，4大隊的驅逐機都靜靜的排列停泊在停機坪上面。
在東面一塊停機坪，8架蘇軍E-16驅逐機，兩排四架的靜靜停泊。
這場血戰，蘇軍也有兩架戰機損毀，飛行員斯米諾夫中尉陣亡，多爾戈夫少尉在跳傘后，被一架日軍九六陸攻G3M中型轟炸機俯衝壓低追著掃射。
五挺機槍硬是讓多爾戈夫在槍林彈雨之中毫髮無傷，結果低飛的這架九六陸攻，反而被中國防空兵的高射炮給敲了下來。
今晚布拉戈維申斯基上尉和所有的飛行員，到漢口『大世界』去給『幸運小子』多爾戈夫慶祝，之前也過來邀請過4大隊的飛行員。
不過4大隊沒有一個人願意去，都婉言謝絕。
「親愛的戰友們，你們不能把自己弄得這麼悲傷，已經光榮戰死的戰友，包括還沒有戰死的你我，都無懼生死，願意為這片天空陣亡；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這麼悲傷呢？應該高興的慶祝，為今天的大捷而慶祝，然後高高興興的參加明天的血戰。」
這是下午馬爾琴科夫少尉的話。
道理人人懂，可是也許是東西方的觀念差異，4大隊的飛行員們，卻怎麼也做不到蘇軍飛行員的那種洒脫。
「呼——」
帶著冷意的東風吹面，裡面夾雜著煙火的氣息。
眾人一起走向塔樓，王玉昆右腿打著綁帶固定，架著拐杖走得虎虎生風。
隨即，眾人進了塔樓，一二三四層都是燈光明亮，裡面一片忙碌，『滴滴滴』的電台聲不斷的響著，接著各地的信息。
看到一群今天的空戰英雄們進了塔樓，在裡面正緊張工作著的工作人員，都抬頭不解的望著。
「上樓頂！」
董明德站在四樓上樓頂的梯子旁，雙手抓著和水泥牆壁固定在一起的鋼筋梯子，開始攀爬。
25個小夥子爬上高高的塔樓頂，在眼睛裡面，大漢口，南邊的漢陽，東面長江對岸的武昌，都盡收眼底。
漫天傳來密密麻麻的炮鳴，如春雷滾滾。
無數煙花此起彼伏的直飛夜空，競相冉冉開放。
好一個火樹銀花不夜天！
「看——，這就是我們要為之保衛的國度，這就是我們要為之保衛的人民！今天雖然我們戰死了五名戰友，重傷了一個兄弟，然而他們所得其所！」
杜劍南激動得說道：「在今天，沒有讓日寇在武漢三鎮丟下一枚炮彈，沒有傷害一位百姓，這就是我們的使命，我們的責任，我們的驕傲！李大隊長，呂隊長，正清，王怡，朋翔，他們將永遠活在人民的心中，他們永垂不朽！」
「對，劍南說得好！」
劉宗武大聲的說道：「兄弟們，該吃的就得吃飽吃好，把咱們的身體保護得好好的，去藍天殺日寇！」
「殺日寇！」
陳懷民高高的舉著右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大聲的吶喊：「不死不休！」
「殺日寇！不死不休！」
董明德，鄭少愚，吳鼎臣三人，緊跟著大吼起來。
「殺日寇！不死不休！」
25個小夥子們，都是高高的舉起了右手握成拳頭，大吼，吶喊。
「殺日寇！不死不休！」
這時候，從塔樓下面樓層的一個窗戶裡面，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聽著樓層似乎是話務組的人。
「殺日寇！不死不休！」
隨即，一群女孩子的聲音，在下面激昂的喊著。
「殺日寇——」
整個塔樓，所有的樓層，都是在大聲的狂吼。
「哈哈，我來吟一首詩！」
素愛吟詩作對的楊毓青，望著滿眼的煙火，搖頭晃腦的吟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打住，打住；你這是詞不是詩，而且還是抄襲的軟綿綿的詩詞，一點都體現不了咱空軍的鐵血方鋼。」
拄著拐杖的王玉昆，首先笑著反對。
「不如唱空軍歌軍？」
董明德出聲提議。
「好，就唱空軍軍歌！」
眾人紛紛開口贊同。
「凌雲御風去，報國把志伸，遨遊崑崙上空，俯瞰太平洋濱。——」
激昂歌聲，在樓頂飛揚，飛揚。
——
而這個時候，南京原國民政府總統府內，卻是一片陰雲。
日軍新任華中派遣軍司令官畑俊六大將，原華中派遣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將，華中方面軍參謀長冢田攻少將，副參謀長武藤章大佐，原上海派遭軍司令官朝香宮鳩彥王中將，上海派遣軍參謀長飯沼守大佐，原第十軍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將，第十軍參謀長田邊盛武少將，第3飛行團佐賀忠治少將，——
一群侵華的東洋豺狼正在會議室里，焦躁的等待著海軍中國方面艦隊司令長官兼第3艦隊司令長官長谷川清中將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