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〇章 就是顆棋子
林媽媽一臉驚詫:「秦杉大人,這……」
「這難道不是嗎?」秦杉截下她的話頭,朝背後的人做個手勢。
一條墨綠的藤蔓被送了過來。
「安護法,這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醫官看過,認定是害死兩個弟兄的兇器。」秦杉拿了藤蔓,遞到安若木面前。
安若木不接,仔細地看過,沒做任何錶示。
林媽媽傻眼了,嘴張開、合上好幾次,想說什麼,卻是不敢。
秦杉又拿來記錄口供的本子,往前翻幾頁,攤開在安若木眼前:「安護法,她剛剛都招供了。」
林媽媽一聽這話就急了:「什麼?我沒說過。秦杉大人,錢我不要了,人不是我殺的。」
「錢要不要隨你。」秦杉笑了笑,「當著安護法的面,你敢說這不是銅竹藤?你敢說這銅竹藤不是你的?」
安若木大致掃了一眼本子上的記錄,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只關心接下來會聽到的回答。
林媽媽垮下臉,又遲疑一陣才道:「安護法,對不起,剛才確實是說了謊,我是妖族,這是銅竹藤,至於是不是我的,離得遠,我看不清。」
「為什麼不承認?」安若木並不因被欺騙而生氣,但心裡已是起了波瀾。
「我想,只要咬死了我是煦揚的人,你就沒法把我帶回擎正堂。」林媽媽抓住牢門上的柵欄,「我不想去擎正堂,我不想被流放回愈新洲。」
安若木瞭然,有心要問關於教授秦紫蔻人類法術的事,礙於有秦杉在,也不好開口。
林媽媽突地收緊了手指,搖晃起牢門來:「安護法,人不是我殺的,這我沒有騙你,我先前招供,是因為收了秦杉大人的錢,他說只要我承認了,他不僅會幫我修整和鳴樓,還會幫我在港口附近再開一家分店。」
「我是這麼說過。」秦杉倒是不否認,「可你並沒有同意啊,你說那是三條人命,其中的尤正則還是陛下的重臣,你擔不起那個罪過。」
「你說只要我承認了,就能饒我一命。」林媽媽叫起來。
秦杉冷笑道:「饒不饒你該是陛下說了算,我就是想饒,也沒這麼大膽子替陛下做決定。」
林媽媽帶著滿臉難以置信,死死地瞪著秦杉。
秦杉面色陰沉:「你開頭沒有承認,是因為忘了這裡還有安護法,也沒有想到我能拿到銅竹藤,你認為,我們沒有證據,只要你死不承認,就能僥倖逃脫。」
林媽媽額上青筋暴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杉頗有些得意地又道:「安護法來了,他和你交過手,知道你用的銅竹藤,肯定會問你來自於哪裡,你不想承認是妖族,就只好交待自己殺人的事實,想以此轉移安護法的注意力,好讓他聽到你說的和銅竹藤很像的東西之後,不再深究下去。你也知道陛下宅心仁厚,只要老實交代,真誠悔過,再裝一裝可憐,說自己是被利用的,他必定不會將你處死,在煦揚被監禁終身,總好過流放愈新洲。」
這番話不無道理,林媽媽百口莫辯。
秦杉不再看她,對安若木道:「安護法,供詞都在這裡,你看過之後,我再呈給陛下。」
「不用了。」安若木根本不想再看。
「安護法,人真的不是我殺的!」林媽媽滿頭滿臉都是汗,「我進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
安若木一愣,但依然沒有任何錶示。
秦杉翻著記錄口供的本子:「你說的每一句話,白紙黑字都在這裡寫著,再狡辯也沒用。」
「口供物證都有了,給陛下送去吧。」安若木淡淡地說著,轉身往外走,「我去廉義門,把情況告訴他們。」
「秦杉大人,你在下面嗎?」這時,忽然傳來沐晴的聲音。
秦杉和安若木非常意外,都不出聲,也不動了。
沐晴悠悠然走來:「你們有誰看到蟬息了嗎?」
此話一出,安若木簡直想當場掐死沐晴。
秦杉緊張起來:「蟬息不見了?」
沐晴聳聳肩:「我到處都找遍了,真不知道他又跑到哪裡去玩了。」
秦杉看安若木一眼,招呼了自己的人,心急火燎地離開了。
「你想幹什麼?」待所有人都走遠,安若木壓低聲音問道。
「幫你啊。」沐晴一臉無辜,「你不是還有話要問嗎?問吧。」
「已經證據確鑿,我沒什麼要問的。」安若木氣得頭髮暈,當即拂袖而去。
沐晴沖著他的背影做個鬼臉,轉身朝向林媽媽。
林媽媽帶著哭腔道:「沐晴姑娘,看在我幫過你的份上,行行好,救救我吧。」
「你真是秦霄的人?」沐晴走過去,臉幾乎貼到柵欄上。
林媽媽用力點頭:「接近紫蔻殿下是秦霄大人的主意,所有的事都是在他的授意下進行的。我沒有給尤大人下蠱,也沒有殺人。」
沐晴也點頭:「那,在和鳴樓發生的所有事,秦霄在之前就已經都知道了?」
「我不清楚。」林媽媽眼淚汪汪的,「大人只是讓我順著紫蔻殿下,旁的,什麼都沒說。」
沐晴沉默下來,思索了好半天,抿著嘴笑了:「看了,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的,沐晴姑娘。」林媽媽像是見了救星,「你去跟安護法說說吧。也怪我自己,不該那麼貪錢,秦杉大人寫的那些,全是他讓我說的,而且他手裡的銅竹藤應該也不是我用的。」
「你是妖族的,對煅神火了解多少?」沐晴還記得,在海島上之所以能打敗夏遠山,是靠著她絕對不可能修鍊過的煅神火。
「我從小練的是控木的法術,對煅神火,也就知道個皮毛,停留在最初級。」林媽媽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問,但老老實實地答了。
「我來之前,安若木問過你什麼?」沐晴希望能挖出點有用的來。
「問我尤大人的事,殺人案的事,還有,問我是人類還是妖族。」林媽媽不敢有絲毫隱瞞。
「那他還想問你什麼,你能感覺到嗎?」沐晴不死心。
林媽媽想了想,搖搖頭。
沐晴見再問不出什麼,便在林媽媽抓著柵欄的手上輕輕拍了拍:「我會去跟安若木說,你,保重。」
語畢,在林媽媽的道謝聲中離了地牢。
其時已是晌午,艷陽高掛,沐晴受不了火辣辣的陽光,低著頭疾行,想儘快到陰涼的地方。
正走著,灌木叢里驀地伸出一雙手,將她拉了進去。
在最初的驚恐過後,沐晴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待背後感受到柔軟而略帶著潮氣的草地,才意識到自己是被推倒了,而壓在身上的那人,是安若木。
沐晴眨眨眼,雙手環上了安若木的頸項。
安若木本能地往後縮了縮腦袋,與沐晴拉開了距離。
「光天化日的,你要幹什麼?」沐晴忍不住的好笑。
「這話該我問你,你要幹什麼?」安若木的聲音很輕,帶著怒意。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猜測對不對,怎麼了?」沐晴認為沒有什麼不妥的。
安若木不明顯地嘆口氣:「為什麼要跑到那裡去找蟬息?」
「因為蟬息不見了,我差不多把整個王宮都找遍了。」沐晴答得理所當然。
「你……」安若木很清楚她是在避重就輕,要說什麼,被灌木叢外匆匆經過的一隊士兵打斷。
沐晴想問「怎麼了」,還沒發出聲音,嘴巴就被捂個嚴嚴實實。
士兵像是接到了命令,在往什麼地方趕,因此並沒有注意到他們,不大一會兒,腳步聲消失了。
安若木側耳聽了一陣,確定周圍再沒別人,鬆開了手。
「巡邏的?」沐晴自問自答,「走得這麼急,應該不是。」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回擎正堂。」安若木索性挑明了,「但是你引秦杉去找蟬息,這不太好吧?」
「蟬息在北王宮都能來去自如,一個煦揚國,就算加上秦杉,也難不倒他。」沐晴不再裝傻。
「可你這樣一攪和,整個王宮都戒嚴了,搞得我都沒法跟你好好說話,就怕隔牆有耳。」安若木相當不滿。
沐晴雙手用力,把安若木拉回來些:「你知道秦杉在散布假消息嗎?你知道所有的人都認為林媽媽牙關緊咬,死不肯招供嗎?你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安若木的腦子飛快地轉動,僅一兩秒,就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
「如果,這件事背後的策劃是秦霄,趁著這時候,他該去……」沐晴說著,鬆開一隻手,輕輕在安若木脖子上劃了下,「能預計到那件事,你就能盯緊地牢,儘可能留住林媽媽。」
安若木甩開沐晴的手,沒有搭腔。
沐晴接著道:「如果是秦杉,我這樣一攪和,希望可以稍稍拖住他的手腳,你要問什麼,抓緊。」
「這麼說起來,你還是在幫我?」安若木挑眉。
沐晴一副「你怎麼才知道」的樣子:「嗯。不過,能拖住秦杉是最好的打算,你也得防著他……」
話沒說完,隱隱的,又有腳步聲傳來。
安若木迅速起身,拉起沐晴,轉到最近的樹后,還沒等藏好,那人已到近前。
「誰?出來!」是秦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