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章三十一

黑晴明再次看到那個眼熟的陰陽師的時候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得力下屬大天狗沉迷種田叫不動，三尾狐也不大知道藏到了哪座深山，明擺著不願意再聽命於他，唯獨找到一個雪女還沒重新締結契約就又被一隻滑頭鬼小子拐跑……酒吞和茨木明面上和他合作，每次見面都一副大爺姿態，弄的他非常憋屈。

現在這個該死的陰陽師又找上門來，想起上次的經歷他就渾身發痛，太刻骨銘心了。

「陰魂不散！」黑晴明咬牙切齒的啐道，環視一眼周圍的式神，發現除了一個鴉天狗一個吸血姬以外就看不見能打的，當即叱問：「傀儡師和姑獲鳥呢？！還有那個狐妖去哪兒了？」

吸血姬漫不經心的欣賞著自己的指甲，「傀儡師不知道，姑獲鳥去送迷路小鬼回家了，狐妖……好像剛才翻進了誰家的院子吧……」鴉天狗的態度也好不到哪兒去，扇著翅膀浮於半空，「煩死了，你到底想做什麼，快點吩咐，忙完我還要回山裡繼續修行。」

黑晴明被他翅膀扇動的冷風吹得臉都發麻，忍著怒氣告誡自己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等召喚出八岐大蛇就把這些不服管教的傢伙統統拋棄，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面無表情直指麻倉葉王，「現在、去給我幹掉那個陰陽師！」

兩名妖怪這才打起精神，一起攻向敵人。

「藤原，你先退開。」麻倉葉王亦是一臉冷肅，囑咐藤原佐為離自己遠一點，周身光華一閃，提前布置的護身盾術瞬間亮起。

吸血姬一爪子撓在了盾上，被反彈的力道震的指尖發麻，頗感驚奇的「咦」了一聲，不甚在意的念了一聲：「狡猾。」

麻倉葉王冷笑，依靠淺薄的近戰能力抬起清姬給的扇子，勉強架住了鴉天狗劈過來的薙刀，迅速鬆手，俯身前沖，手掌直抵鴉天狗的胸口，對方毫無防備的中了，於是他瞬間發動掌心鮮血繪製的陣法——

「啊啊啊啊啊啊！該死的人類！！！」鴉天狗的表情扭曲，胡亂揮舞著武器，麻倉葉王後退不及左肩矮挨了一下，飛濺的熱血灑在吸血姬的臉上，她陶醉的半眯起雙眼深嗅這份甜美，以手指沾取對方血液品嘗，「真美味……」

麻倉葉王心臟鼓動，就地翻滾了一下卻還是被尖銳的爪子從傷口處挖走一塊血肉，一瞬間爆發的痛感讓他壓抑不在痛呼，握緊了摺扇不敢倒下，身形佝僂勉強立住。

「看來你的同伴不在呢……」黑晴明隔著安全距離觀察，笑著說了一句，他比較忌憚那個帶著奇怪式神的人類，這個陰陽師反而沒多少威脅，如今更是強弩之末。

「誰說不在的！混蛋、吃我棋盤啦！」突然，藤原佐為抱著自己的棋盤飛快的衝過來——在所有人都忽視他的時候他不聲不響的摸到角落撿回了自己的寄身之物，高高抬起「哐」的一聲砸到黑晴明頭上。

這一瞬，全場靜默，麻倉葉王簡直忍不住想為他的勇氣鼓掌。

「噗、」吸血姬忍不住漏出一聲笑，而後乾脆不再克制，笑聲愈發明顯：「哈哈哈哈哈……何等愚蠢的一幕，黑晴明、黑晴明……」

黑晴明被砸的有點懵，藤原佐為用盡生平最快的速度乘機抽出他胸口漏出一角的書，奪下那本《占事略決》，掉頭就跑！

藤丸立香教的好！

「愣著做什麼，跑啊！」他還不忘叫上自己的同伴，麻倉葉王回過神二話不說趕緊跟隨上去，一邊跑一邊展開清姬的扇子，抽空全部靈力注入其中，入城后突然轉身對著追來的妖怪大軍就是一下。

熊熊火焰照亮驚愕的百鬼，而後就是連綿不絕的慘叫，靈力用盡，眼前發黑，麻倉葉王釀蹌了一下沒有倒下，全憑意志力支撐，機械的跑著。

藤原佐為明明可以飄卻也一邊跑一邊等他，面上後知後覺的湧現出后怕，「那個黑晴明好可怕啊！他現在肯定想殺了我……」

「你已經死了。」麻倉葉王氣息混亂，卻還有與他說笑的心思，回了一聲后藤原佐為也意識到了這點，恍然大悟，「也對！」

藤原佐為看周圍無人，把緊緊捏在手裡的書遞給他，「給你吧。」

麻倉葉王沒有拒絕的理由，顫抖著接過書之後愣了半天，突然忍不住笑了一聲，隨後就跟瘋了一樣大笑出聲。

深更半夜，路無行人，時不時有鬼影閃爍，他遍體鱗傷背後甚至是馬上就會追上來的妖怪，麻倉葉王卻不知怎的眼眶酸澀，哭是不成了，卻必須做些什麼才能緩解一下內心的沉悶。

「哈哈哈……」

往日克制的人情緒爆發起來甚至有些駭人，藤原佐為被他嚇了一下，顫聲問：「你還好嗎？」

麻倉葉王過了會才收斂了聲音，嗆住似的咳了好幾下，「我很好，再沒有這樣好過了。」藤原佐為見他這幅樣子愈發緊張起來，表情驚懼，「你吐血了！」

「是嗎？」麻倉葉王抹了抹下巴，溫熱的血液將袖子又染紅一層，夜色很深幾乎看不出。

街上沒有一盞燈嗎？

麻倉葉王心中疑惑，抬眼看見面前藤原佐為樣貌極為模糊，甚至出現重影漸漸被黑暗吞噬，他不安的回頭，也沒有看見任何妖怪，突然聽不見任何心音了。

這麼安靜真好啊……

身後的腳步聲戛然而止，藤原佐為回過頭，看見一臉蒼白的陰陽師閉著眼睛倒下，唇邊不知為何還掛著一抹微笑。

群鬼環伺，已是絕境了。

……

另一邊藤丸立香帶著人殺出一條血路，兩位付喪神也都有些體力不支，長途奔襲又戰鬥了大半夜，對於高練度的三日月宗近還稍好一些，今劍卻十分吃力。

藤丸立香於心不忍，決定原地休息。

源賴光抖落刀上血花，看著御主面露憐惜，「master，不要太勉強。」這麼長時間的戰鬥即便英靈也會累，藤丸立香卻沒有說過什麼，一路上僅僅憑藉著黑鍵殺敵絲毫不拖後腿，這樣才能在短短三個小時橫穿大半個遍布妖魔的京都，其中難度不言而喻。

藤丸立香：「……」可是他是真的不累啊！

自然不能將心裡話說出口，他感到有點尷尬，只好訕訕的摸了摸頭髮。

顧不上講究了，今劍靠著牆席地而坐，看起來疲憊。

結果才休息不到五分鐘審神者就驟然出聲道：「賴光，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回！」

源賴光立刻拒絕：「不行！」

誰知御主卻似乎鐵了心，堅決的搖頭，強硬道：「等著我，不準跟來。」而後便激活腿上的魔術迴路，飛快的跑出兩刀及英靈的視線範圍。

源賴光沉著臉表情十分難看，憤恨的一拳錘在邊上的石燈上，摧毀了這點火光。

兩位付喪神靜默不知該說些什麼。

審神者比預想的強，甚至強過身為付喪神的他們，這何嘗不讓人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