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舊日美妙時光VS當下困難處境
車載音樂正在播放《Yesterdayoncemore》,孔靈的思緒隨著Every-sha-la-la回到了初中時代的一幕。那時孔靈上初三,初春時節,天氣乍暖還寒,課間孔靈會與同學一起跳大繩放鬆一會。少男少女們擠在一起跳大繩,男女同學擠在一堆,偶爾哪個男同學推搡了一下某個心儀已久的女生,被其他同學看到了,大家便開始爆笑起來……
那天,孔靈穿著一件紅色的新上衣,自己覺得美得很,頭上扎著長馬尾,跳起繩的時候,長馬尾一甩一甩的,很是晃人眼目。正在孔靈醉心地體會自己美妙的感覺時,女生們眼中的男神劉易突然不知被誰推了一把,一下撞到了孔靈的面前。出於本能,劉易的雙手使勁握住了孔靈的肩膀,才免於被摔一下的境遇。孔靈當時臉一下子就紅了,劉易是她一直暗戀的男神,身形細長,面相俊秀,成績優異,是眾多漂亮女生追求的目標。而孔靈長相普通、成績普通、性格又內向,連正眼看一眼劉易的勇氣都沒有,突然有了這樣一下親密接觸,怎能不令她臉紅心跳、心旌搖蕩呢?
後來,劉易考上了S市的重點高中,又考上了重點大學,孔靈從閨蜜錢莎的口中得知劉易的很多信息,比如劉易在市委工作,劉易跟他大學同學結婚了,還生了個男孩……
而孔靈呢,一向普通的她上了一所普通高中,考了一所普通大學,結識了普通的李生,結了婚,生了二個孩子,過著普通的生活,如果不是這次經常浪潮的衝擊,她的人生會一直普通下去。
劉易無意識的目光掃視被孔靈的無神的眸子接住了,孔靈的心臟猛的一跳,身子也坐了起來。劉易?會是他嗎?他不是在L市工作嗎?到S市了?自從初中畢業后就一直沒有再見到過,自己現在都是二個孩子的媽了,二十多年前暗戀過的男神,現在偶然看到了,心臟竟然還在怦怦亂跳……
孔靈沒有下車,眼睛盯著劉易打開了一輛白色寶馬的車門,上車,絕塵而去……
孔靈從包里拿出一面小鏡子,看了看自己稍顯晦暗的臉色,被風吹得有點毛糙的劉海,劉海下無神的眼睛,再低頭看了一眼顯得自己的腰身更為肥胖的寬鬆的碎花的棉布裙,很幸運自己呆在車中沒下去。
李生付了加油款后,重新啟動車子,孔靈一言不發,繼續沉寂地坐在車中。李生轉臉看了一眼孔靈,「累了你就睡吧。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後我再去找王哥想想辦法。」孔靈點了點頭。
孔靈在路上給兩個孩子買了晚飯,她現在的狀態,實在沒有心力給孩子們做飯,只想進家門躺在床上睡一覺。
簡單交待了一下兩個孩子,讓他們自己吃晚飯,她便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簡單地沖了一下澡,換上了睡衣,便躺了下來。順手拿過手機,打開微信,看到好友錢莎發來的一條信息,「你真的不打算參加今天晚上的同學聚會嗎?」孔靈一下子明白為什麼會在加油站看到劉易了。他是來參加同學聚會的。
同學聚會的通知十幾天前就發在群中了,只是孔靈沒有注意到而已。她根本無心關注同學群,家裡遇到了天大的事,哪有心思去聚會呀,明天的麵包在哪裡都沒有著落,怎麼可能跟多年未見的老同學開心敘舊呢,更何況,二十多年沒見了,她已經不記得很多同學了,她這麼普通的一個人,人家老同學記得她的又能有幾個呢?說不定到那兒還得自我介紹,老同學剛見面,不可能就告訴人家自己家裡負債百萬,更不可能張口問人借錢的,無話可聊的話,不去也罷。
孔靈打算就這樣躺在床上,睡不著,也不想睡,家裡的問題怎麼想也解決不了,乾脆就不想了。她一直都是這樣的,覺得自己很無力,一向以來都是靠老公解決家中的大問題,他在外面幹什麼他很少過問,在他本職工作以外,他又投資生意,前幾年也賺了不少錢,結果遇到這樣的事一下子全賠了進去,還負債幾百萬。人家欠他的錢他要不回來,卻拼了命的還債還債……
不想了,想也沒用,能幫的都幫了,幫不了也沒辦法,信用黑戶就黑戶吧,大不了陪他一起坐牢。那孩子們怎麼辦?由他們奶奶帶吧……孔靈越想越灰心。
手機鈴聲響了,憑著感覺,孔靈覺得一定是錢莎。拿起手機,果然是她。「靈,你今晚來吧,就在離你家很近的地方,凱萊大酒店,打車都不要,咱們同學大多數都來了,有劉易,花梅……」孔靈聽著錢莎激動的聲音,報著一長串的名字,她連插嘴的功夫都沒有。
半天,錢莎的聲音總算停下來了,期待著孔靈的迴音。孔靈簡單的回了一句「不去」,引來錢莎的一頓臭罵,什麼沒人性了,什麼太無情了,什麼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任錢莎怎麼說,孔靈就是不去。最後氣得錢莎撂下一句話,「咱倆絕交!」
孔靈了解錢莎的性格,根本不在乎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保證不出二天,她就得主動來找孔靈,還得提上她買的菜,到她家來給孔靈一家做飯吃。而且,還會唾沫橫飛地向她描述聚會的場景……錢莎了解孔靈家的狀況,也想幫她,但實在也是心力不濟。錢莎的老公黃大同跟孔靈同事,教數學,而錢莎則跟李生在同一家醫院工作。錢莎只生了一個男孩,跟李月同班。
二個家庭處得很好,經常一起出去旅遊。自孔靈家陷入經濟危機以來,錢莎一家也沒少幫忙。
掛上了錢莎的電話,孔靈閉上眼睛,打算閉目凝神一會兒,好好思考一下自己這幾年的生活狀態。由於遭遇了孔靈解決不了的困境,實在煩悶時,她便會找些佛學方面的書來看,還去參加過本市的菩提小組,參加菩提小組的放生活動,禪坐,誦經,食素,試圖讓自己從塵世的煩惱間擺脫,但念經可以讓她一時平靜,卻解決不了現實的問題,巨額債務依舊在。孔靈想到在菩提小組分享時,一位成員說到「萬法唯心造」,她也接觸過身心靈成長的話題,意思是自己選擇創造了自己現在的實相,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難道欠債是自己想要去欠債的嗎?好好的日子不想過,想體驗欠債的感覺?被逼迫的感覺?窮困潦倒的感覺……
她覺得實在有點想不通。
難道不是因為打擊非法集資浪潮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季先生破產做牢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我們才落到這種狀況。我們倆不是受害者嗎?我們很善良,不想傷害任何人,想讓世人都過得很美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困境出現呢?
頭腦中思緒一片混亂,無法理清的時候,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原以為還是錢莎心不死,又打來勸她去的呢,誰知道卻是一個陌生號碼。她懶洋洋地拿起手機,無力且帶有點厭煩地「喂」了一聲,卻聽到對方那很有磁性的男低音輕呼自己的名字。她呆愣了一下,剛想問對方是誰,對方就自報家門了:「孔靈同學你好!我是劉易,很久不見。還有印象嗎?」「有印象,有印象」,孔靈一邊從床上立馬坐直身體,一邊連連點頭,好像對方能看到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