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危機暫緩

「孔靈同學，我從錢莎那兒得知你是小學英語老師，我兒子上小學六年級，英語不太好，想請你給做做輔導呢。你的手機號也是她提供給我的。你看，我那麼遠地從L市趕過來參加同學聚會，早就到了凱萊了。聽說你家離這兒不遠，怎麼還沒到？我們很多同學都來到了，在凱萊212芳華廳。」「我馬上到，馬上到，老同學，一會兒見。」

放下手機，孔靈緊張激動的一身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先前還鐵定了心不去參加聚會的，卻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劉易「馬上到。」自己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這樣？難道自己潛意識裡還渴望著見見自己的暗戀男神，自己這副模樣，怎麼見得了人啊？

糾結了好大一會兒，孔靈給自己下了一個決定：「去！」反正自己普通慣了，也沒想過風光過，自己二十多年後還是普普通通的去參加同學聚會，又能怎樣呢。同學認得也罷，不認得也好，自己觀察欣賞一下當初的男神又有何不可呢。一旦下定決心，孔靈也是個利索的人。跳下床，到衛生間化了一個淡妝，換上自己最喜歡的一件帶有蓮花蓮葉的真絲連衣裙，穿上白色的細跟涼鞋，拿著白色的手提包，臨出門著照了一下鏡子，覺得還滿意，便走出了家門。出門前，兩個孩子已經吃完晚飯，孔靈交代他們先做一個小時的作業，可以看會兒電視，洗刷好休息，不得超過10點鐘。

時近立秋，天氣不像下午從小貸公司出門時那般炎熱，有陣陣微風夾雜著小區里野草野花的香氣襲來。孔靈深吸了一口氣，一掃之前的絕望氣息，心中甚至升起了些許興奮雀躍。覺得身體也不似之前上樓時沉重了，輕盈了好多。

散步一般出了小區的門口，過了一個紅綠燈路口，右拐，是「靜園」，這是附近小區人家休息鍛煉的小公園，靜園裡有很多早早吃過晚飯鍛煉的人群。平時孔靈早晚也會到這個園裡散步，看書。孔靈選了一條幽靜的小路，覺察著自己的呼吸，很舒緩平靜。也不想去想等會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同學要說些什麼話，見到劉易要怎麼打招呼，反正就做一個普通的自己就好了。想試試身心靈成長中常常提倡的「活在當下」的感覺，不為過去悔恨，也不為未來焦慮擔憂。

穿過公園，再過一條馬路就到凱萊大酒店了。

凱萊芳華廳很大，可以擺放三張桌子。孔靈心神很平靜地登上二樓，毫不費力地找到了芳華廳，以前跟朋友同事聚會時也常來這家酒店。芳華廳的門微開著，隨時等待著陸續趕來同學的到來。孔靈剛一輕輕地推開了門，立馬被衝上前來的錢莎拉了過去，「到我這桌上來，先跟這桌同學認識認識」。其它二桌的部分同學也有走過來跟打招呼的，確實都是陌生的面孔。等孔靈回過神來，已經被錢莎一把按在了靠近窗戶的一把椅子上，左邊是錢莎，右邊則是笑眯眯地注視著她的劉易。劉易見孔靈坐下身來，便站起身，伸出右手，看見劉易起身要與自己握手，孔靈也忙不迭地立起身來，有點急切地伸出右手。「你終於來到了！」劉易帶著點調侃地說道。孔靈一路上修鍊的功力盡失--關注呼吸覺察呼吸所帶來的平靜和舒緩一瞬間了無蹤跡，鼻尖還冒出了微汗，微微躬著身子，孔靈輕聲地回答「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劉易的手白皙修長，握起來感覺比女人的手還柔軟。

孔靈坐下來之後，劉易並沒有隨之坐下，而是和在坐的諸位同學一一握手，寒暄。身著淺灰色襯衫，黑色長褲的劉易，身形修長，神情洒脫，氣質卓然，確實讓其他男同學黯然失色。孔靈對劉易欣賞不已，卻礙於有眾多同學在場，偏偏不能眼神一直停留在人家身上，這讓孔靈渾身不自在，只好凝神看著跟劉易握手的其他老同學，專註地重新認識他們。

與孔靈同桌的算錢莎在內有三位女同學，六位男同學。二位女同學喝紅酒，其他男同學都喝白酒。孔靈和錢莎都能喝白酒。孔靈很喜歡喝白酒，但是不能多喝，超過二杯便醉，而錢莎卻是相當能喝，一斤酒都難讓她喝醉。今晚這個場合，孔靈很想一醉方休。當劉易問她能否喝白酒時，孔靈點點頭，意思是她可以和男同學們一起喝白酒。他們喝的是孔靈從未喝過的「夢之藍」，她只喝過「海之藍」。她很想借「夢之藍」把自己喝醉了，很想借著酒意對劉易說些傾慕他的話。孔靈雖然年近四十了，但性格還是極為內向，讓她向別人示好或是說些欣賞的話，對她來說是很難的事情。

觥籌交錯間，孔靈從同學的口中了解到，這位她曾暗戀過的劉易同學，現如今是L市年輕有為的分管教育的副市長，從政路上一帆風順。而其他同學，各行各業的都有，像她這種普通的小學老師確實在這群同學中太不起眼了。

跟同學一圈喝下來，孔靈便覺得腦袋有點暈糊糊的，身子也覺得有點飄飄然的，但這種感覺很美妙，讓她渾身產生了很放鬆的感覺。劉易到另外一張桌子去和其他同學敘舊了，錢莎很豪氣地和大家喝酒，每個人喝二杯，杯杯乾掉，看上去愈喝愈勇，男同學都被她給喝怕了，紛紛離席也到其他桌去了。而錢莎乾脆舉著杯子跟到其他桌去了。另外二位女同學也離席，去找其他同學聊去了。

孔靈很享受現在獨處的狀態，沒煩沒惱沒憂愁，腦袋暈糊糊，身子輕飄飄，一切現實中的煩惱皆離她遠去，她現在的狀態跟神仙似的，用手支著額頭，偶爾抬起頭，手卻不放下，眼神迷離，透過指縫去追逐著她欣賞暗戀的人。她不願起身去跟其他同學敘舊，她來的原因只有一個：欣賞她暗戀的人，暫時忘卻她現實中的煩惱。

指縫中的人兒離她越來越近了，她支撐著額頭的手被人輕輕地拿開了，她的眼神對上了劉易充滿關切的眼神，耳畔想起了劉易磁性好聽的聲音「怎麼了？老同學，不是真的喝多了吧？」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但又覺得近在眼前。孔靈微微搖搖頭，眼神迷離。「這種感覺真好，真好……好久沒那麼快樂了！」孔靈舌頭稍有點打結，說出來的話也覺得輕飄飄的，「我沒喝多，只是覺得高興。很高興……」劉易拉起她的手，讓她直起身，問她「同學們要去六樓KTV唱歌，一起去吧。」「好，好，唱歌，我去。」孔靈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喜歡唱歌，當然以她那種性格，當眾唱歌的可能性不大。在英語課堂上，教教孩子們唱英文歌曲還是可以的。今晚，她喝得恰到好處，清醒狀態時的她容易拘謹、緊張、羞赧，但今晚，她可以唱，可以唱得很美好……

劉易跟在孔靈身後，觀察著孔靈的步伐，覺得她走路很輕盈，不像喝醉了的人走路東倒西歪的樣子，看來，她的狀態很好。

劉易最後一個進電梯，就站在孔靈右側。大家一股腦兒湧進電梯，空間有點擠。劉易把電梯的門闔上，點了數字六后一轉身，便碰觸到了孔靈的身體。孔靈留的是直發，像很多女大學生那樣拉直，留著留海，這樣的她顯得很純情，不像是三十八歲的樣子。孔靈的皮膚白皙，潔凈，身材微胖，但不是那種臃腫的胖，很豐滿的那種，但孔靈卻一直覺得自己很胖，對自己的身材很沒有信心，曾多次在錢莎面前下定決心要減肥，但一直不起作用。孔靈的手也是白白胖胖的，有點像娃娃的手，柔軟，滑若無骨。劉易很想拉起孔靈的手，再次體驗那種柔若無骨的感覺，但他的左手只是動了動，卻沒有握過去。

大家在喝了酒後，個個都跟孩子似的，搶著要唱歌，不知何時，也不知是誰點的，屏幕上竟出現了一首英文歌曲《Yesterdayoncemore》，這時，爭搶的人少了很多，不知是誰把話筒遞到了孔靈的手上，孔靈就大方地接了過來，亮開嗓子唱了起來。孔靈一直喜歡Carpenter的這支歌，大學時，系裡的系花在一次聖誕晚會上唱的就是這首歌，孔靈也會唱，也能唱得很好，但是她太普通，也沒膽量上台去唱。今天，借著「夢之藍」，也算是給了她一次圓夢的機會了吧。

一曲唱罷，熱烈的掌聲響起，讚美聲不絕於耳。孔靈卻只想聽到一個人的讚美，結果，她得到了，劉易不知何時坐在了她的身旁，在她的左耳邊，只對她一個人說話「你唱得很好！」

孔靈這時才覺得自己真是醉了……

曲終人散時，已是十一點多，大家紛紛散去。路遠的就直接在酒店訂了房間。錢莎喝了很多，酒醉程度比孔靈要深，劉易安排了一位女同學送她打車回家。而劉易則親自陪同孔靈回家。雖然孔靈一再拒絕，告訴他她家就住在不遠處，劉易還是堅持要送她到小區門口。

走進靜園那條幽靜的小路，孔靈覺得自己真像一個飄落人間的仙女一般，裙裾飄飄，直發飛揚，身體輕盈得不像話，好像不是自己的。劉易跟在孔靈身後，欣賞著她的飄飄然。

「酒醉的感覺真好，一點兒煩惱都沒有了，很幸福，很快樂！」孔靈開口說道。「我願長醉不復醒」。

劉易突然快步走到孔靈前面，拉起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孔靈，我從錢莎那聽說了你的困難和問題，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助你。」

孔靈有點吃驚地看著劉易，「你聽說了我有什麼問題？我沒什麼問題呀，只不過是老公欠了點債而已。」

劉易不再說話，默默地陪著孔靈走到小區門口，看著她進了小區后，轉身離開。

回到家，李生在外面借錢還沒回來。孔靈的手機上有一條李生髮來的簡訊「不要等我，我和王哥吃完飯就回去。」孔靈知道，王哥是一位開發房地產的大老闆，是李生的仁兄弟老大，希望他能借到錢，先把明天的幾張信用卡還了再說。

第二天醒來，孔靈搖醒身旁昨天晚上連澡都沒洗的李生，問他借到錢沒有。李生只是搖搖頭，又沉沉睡去。孔靈打開手機，看到有一條轉賬信息，點開一看，10萬元。這筆錢是劉易通過支付寶轉過來的。轉賬信息之後，還有一條信息，「我正式聘請你長期做我兒子的輔導老師，這是你的預支薪金。請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