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99.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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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積雪消融,春悅園內悄靜無聲。正屋房廊前,小丫鬟踮著腳尖將那盞濕漉的紅紗籠燈換下。溯風又起,燃著暈黃燈色的紅紗籠燈高掛,那是春悅園內唯一一抹鮮亮顏色。

蘇霽華取了銀剪子回府後,天空中卻又窸窸窣窣的落起了飄雪。她攏著身上的大氅自二門進內院甬道。

前幾日堆積下來的雪在今天白日里已消融,甬道處濕漉漉的冰著雪漬,並無人清理。

蘇霽華站在二門處未動,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愈發拉攏了幾分。

「喲,大奶奶回來了。」朱婆子笑盈盈迎上來。想必是羅翰給了這春悅園內眾人不少好處,不然這朱婆子的臉也不會如此好看。

「今日是誰打掃內院?」蘇霽華冷瞟一眼朱婆子。

瞧見蘇霽華的面色,朱婆子一愣,當即也有些擺臉。「奴婢不知。」

蘇霽華輕笑一聲,陡然伸手朝著朱婆子的臉扇了下去。

朱婆子被扇的一臉懵色,全然沒有想過往常那個對她恭恭敬敬的大奶奶竟然敢如此對她。

「大,大奶奶,奴婢可是大夫人的人!」朱婆子扯著嗓子說話,聲音粗沙卻又尖利,劃破寂靜的內院。

「打的就是你。」蘇霽華握緊鈍痛的手,可見方才她使得力氣有多大。

朱婆子頂著臉上的巴掌印,完全被蘇霽華震住,獃獃的捂著臉站在那裡半響沒動彈。

「去將打掃內院的人喚來。」蘇霽華朝身後抱著奶娃娃的梓枬道。

「是。」梓枬應聲,喚了管事婆子來。

管事婆子早就聽到這處的動靜,原本想著能避則避,卻是不想那梓枬冷著臉來喚她,手裡還托著個奶娃娃。

一臉惴惴的趕緊將打掃內院的一個小丫鬟拉扯到了蘇霽華面前,管事婆子討好的朝蘇霽華道:「大奶奶,就是這小蹄子打掃的內院。」話罷,管事婆子伸手狠狠掐了一把那小丫鬟的胳膊。

小丫鬟縮了縮身體,雖低著腦袋,但卻一臉不服。

整個院子裡頭偷懶的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怎麼偏偏要尋她的麻煩呢?

蘇霽華冷眼瞧著那小丫鬟,是個粗使丫鬟,年歲不大,容貌也不好,但一雙眼賊溜溜的泛著精光,一看便知心思不正,怪不得會偷懶成這樣。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這院子裡頭也有院規。」蘇霽華攏袖抬手,手指向內院盝頂處,「你們去圍井口那處跪著,我什麼時候讓你們起,你們便什麼時候起。」

盝頂下是一井亭,佔地不大,四周圍石欄板,井以漢白玉石而制,四柱刻覆蓮,盝頂正中開露天洞口,正對井口。有溯雪自盝頂處飄落,堆積在井口周圍,素白茫茫一片。

朱婆子似是不服,正欲開口時撫到自己漲疼的臉,當即便閉上了嘴。

這大奶奶怎麼好似轉了性,愈發厲害了?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梓枬突兀瞪眼揚聲,嚇得懷裡的奶娃娃驚哭出聲。

朱婆子縮著身子邁步往盝頂處去,管事婆子拉扯小丫鬟也一道隨了過去。

石磚冷硬,帶著刺骨陰寒的雪漬浸入衣物中,朱婆子被凍得一個哆嗦,卻不敢亂動。心中百轉千回的想著如何去大夫人那處好好告上一狀。

「阿娘,抱,阿娘……」奶娃娃的臉上掛著兩顆眼淚珠子,正伸著小胳膊使勁的朝蘇霽華那處傾身過去。

蘇霽華蹙眉轉頭,看到奶娃娃被溯風吹得紅彤彤的臉,小鼻子一吸一吸的也被凍紅了。

「梓枬,抱正屋裡頭去吧。」

「是。」梓枬踩著院內雪漬往正屋內去,蘇霽華站在二門處冷眼瞧著西廂房處,果然見朱窗處被推開一條縫,直至梓枬進到正屋后才「吱呀」一聲被關緊。

白娘自西廂房內走出,拿過靠在房廊處的一把大掃帚艱難的走到內院甬道處。「大奶奶,雪天路滑,丫鬟婆子不盡心,您莫要氣壞了身子。奴替您將這雪漬掃乾淨了您再走。」

話罷,白娘垂首,細細的替蘇霽華清掃雪漬。

蘇霽華站在那處未動,聽到正屋內傳來奶娃娃撕心裂肺的哭嚎聲,聲聲陣陣喚著「阿娘」。

白娘眉眼平靜的掃雪,神色尤其認真。她一身素白襖裙手持竹掃帚,身形本就纖瘦,被那竹掃帚一襯,更感覺羸弱幾分。

大門口,羅翰剛回,帶著一身寒夜水霧穿過外院至二門,一眼瞧見站在冷風裡的蘇霽華,趕緊上前將身上的大氅解下給她披在身上。

「不回屋站在這處做什麼?」

「瞧瞧。」蘇霽華抬眸,往隔壁賀景瑞的院子看了一眼,但因為視線不佳,所以只看到正屋二樓一盞紅紗籠燈,被溯雪打的左右搖晃。

「你身子不好,凍壞了我可不伺候。」羅翰抬眼一掃內院,立時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冷哼一聲,牽著蘇霽華進屋。

白娘拿著手裡的大竹掃帚,指尖緊握,指骨泛白。

正屋內早早燒起炭盆,奶娃娃坐在綉榻上吃奶糕,小臉上還掛著眼淚珠子,一邊哭一邊往嘴裡塞奶糕,哭的抽噎噎了也不肯把手裡的奶糕給梓枬。

「表妹,你這出去一日,怎麼還生了個孩子帶回來?」羅翰替蘇霽華解下身上大氅扔到木施上,然後俯身盯住奶娃娃細瞧。「嘖嘖,表妹你別說,這奶娃娃倒是與你小時長的有幾分相似。」

蘇霽華小時,粉雕玉啄的一個奶娃兒,一雙水靈大眼,誰瞧見都要心軟。至此蘇家上至蘇父蘇母,下至粗使丫鬟婆子,無人不喜,無人不愛,一路嬌養著長大,奈何踏進了李家這個腌臢窩。

「這麼大的奶娃娃,我可生不出來。」蘇霽華替羅翰倒了一碗熱茶暖身。

羅翰一飲而盡,感嘆道:「還是表妹倒是茶好喝啊。不過這奶娃娃是哪處來的?」

「路上撿的。」蘇霽華端坐綉墩之上,略略將今日的事與羅翰說了,正欲說那賀景瑞的奇怪之處時突然頓住了話,抿唇不言。

此事尚未搞清楚,那賀景瑞照現下來看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主,她還是暫別將表哥牽扯進來,畢竟這事弄不好,可是殺身之禍……

捏緊了手裡的茶碗,蘇霽華正恍神著,突然聞到一股香味,她細嗅了嗅,顏色頓開,連聲音都輕快了不少。「表哥,你給我買了風枵?」

羅翰撩袍落座,朝著蘇霽華挑眉,「這腦子不靈光了,鼻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靈。」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放到實木圓桌上,羅翰看到蘇霽華那副嘴饞模樣,好笑道:「快些吃吧。」

所謂風枵是一種杭州的糕點小食。將麵粉浸透,製成小片后以豬油煎烤,起鍋時灑上糖,覆薄薄一層,色白如霜,薄如絲縷,雪白香脆。

「好吃。」蘇霽華嚼著嘴裡的風枵,一臉滿足。

應天府內極少見風枵,蘇霽華不知羅翰是從哪處給她搗鼓出來的。這天寒地凍的,風枵卻還溫熱,可見羅翰是捂了一路的。風枵乃油炸物,出鍋滾燙,若是當即攏進衣內以保溫,怕是要將皮膚都給燙傷了。

不過蘇霽華知道,羅翰是不會做這種傻事的。

「對了,那李錦鴻的消息我已讓人去打探了,不過一時半會的怕是查不出什麼。」羅翰壓低聲音,手裡摺扇展開,將自己與蘇霽華遮在一處。

蘇霽華的嘴角掛著糖霜,一臉正經的跟羅翰點頭。

羅翰輕笑,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唇角,蘇霽華面色微紅,將粘在唇角處的糖霜舔去。

「阿娘……」奶娃娃不知什麼時候跑了過來,一雙大眼睛盯在蘇霽華手裡的風枵上,一副饞嘴小模樣。

風枵只那麼幾片,蘇霽華有點捨不得。

「表妹瞧瞧,這像不像你那時討著與我要風枵的模樣?」羅翰調侃道。

蘇霽華羞瞪他一眼,然後重新拿了一片風枵遞給奶娃娃,「喏,吃吧。」

奶娃娃心滿意足的拿過風枵啃起來,小臉被梓枬拾掇了一番,看上去愈發玉粉可愛,蘇霽華看在眼裡,恨不得上手揉捏幾把,但一想到這可能是誰的孩子,那點子興緻當即就被湮沒無蹤。

「對了,今日李府設宴,表妹去否?」羅翰一邊搖著摺扇,一邊道:「聽說隔壁的賀景瑞也會來,依我瞧,這個人就比那什麼李錦鴻強上許多。不僅長的好,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

蘇霽華眸色怪異的看向羅翰,「表哥,你想說什麼?」

羅翰輕咳一聲,壓低聲音。「我聽說,今日你是坐那賀景瑞的馬車回來的?表妹啊,不是表哥說你。做的好!」羅翰突兀一拍桌,「就這賀景瑞,不知比李錦鴻那混賬玩意好多少倍!表妹你放心,你雖然是二嫁,但表哥一定風風光光的送你出嫁。」

其實羅翰說的沒錯,蘇霽華就是這樣想的,但現在她卻要好好考慮考慮了。賀景瑞這個人可不像表面那般純良無害,見識過他真面目的蘇霽華只回想起那雙眼便覺得膽寒。

都說賀景瑞是大明唯一個能隻身寸鐵,從千軍萬馬中取敵將首級之人。蘇霽華雖覺那人的真面目可怕,但比起平日里的清冷,那個滿身戾氣的人卻更符合戰場戰神之說。

取人頭,如探囊取物。只放出名號,便能令敵人聞風喪膽。

「梓枬,把銀剪子替我拿來。」蘇霽華突兀道。

「拿銀剪子做什麼?」羅翰一臉奇怪。

蘇霽華攏袖抬手,看了一眼自己被細布包紮好的手腕,雙眸微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今晚就要試試那賀景瑞到底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亦或是……有什麼其它隱情?

李家本是瞧不起蘇家的,但因為現今李家吃穿用度大多由羅翰支撐,所以對於這個突然到來的表少爺,面上依舊是客客氣氣的。

蘇霽華披著賀景瑞的大氅,並未去春暉園,而是回了春悅園,換過一身襖裙之後才又重新出門。

走至外院屏門處,蘇霽華眼見那頭浩浩蕩蕩走來一群人,為首之人身穿藏青襖袍,頭戴如意蓮花冠,玉面鳳眼,姿態風流。

「表哥!」蘇霽華驚喜高喚,提裙疾奔而去。

羅翰手持玉扇,抬手擋住蘇霽華的沖勢,朝著她挑眉道:「表妹,男女授受不親。」

若說那李家二爺李溫睿是個下流坯子,這蘇家公子就是個風流浪子。下流與風流雖只一字之差,但其意卻相差千萬里。

蘇霽華攏住那柄玉扇,眸色怔怔的看向面前的羅翰,突兀便落下淚來,珍珠圓玉似得滾過香腮,嚇得原本還在與蘇霽華玩笑的羅翰登時就變了臉。

「怎麼了?可是有人欺辱你?」見蘇霽華只著襖裙,渾身單薄,羅翰心疼的趕緊將自己的大氅給她披在身上,然後摟著人往春悅園內去。

春悅園地處偏僻,院內景色蕭冷,羅翰穿過甬道一路往正屋去,面色愈發難看。

「我每年給李家這麼多些銀子,他們就給你住這種地方?還有這些東西,都是什麼玩意!劣質不堪,給蘇家下人用都嫌磕磣!」

羅翰一踏進屋,便開始破口大罵起來,不僅砸了一套茶碗,就連手裡的玉扇都折碎了。

蘇霽華眼見羅翰這般,淚落得更急,就似要將上輩子的委屈都發泄出來一般。

上輩子的蘇霽華是最不願讓蘇家人知曉自己的處境的,因為她覺得自己雖清苦,但為了相公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現今,她愈發覺得不值,為何不早些讓表哥過來,與她商討計策,這樣她也能少吃些苦,早日擺脫李家。

只是正所謂民不與官斗,表哥雖有素封之名,卻哪裡比得上李家的官宦底子。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家雖落敗,但老祖宗的功勛猶在,又有賀家撐腰,蘇家一介小小商戶哪裡能惹得起。

「表哥……」蘇霽華啞著嗓子喚了一聲,羅翰趕緊接過梓枬手中的綉帕替蘇霽華拭淚。

「表妹莫哭,表哥這就帶你走。這李家欺人太甚,你與他們活活守了這麼久的寡,他們竟這樣對你!」

羅翰話說的激憤,但給蘇霽華拭淚的動作卻尤其輕柔。

蘇霽華搖頭,派梓枬去外頭守著,然後拉羅翰至小室。

小室內置著李錦鴻的牌位,被蘇霽華用白布遮著。她已許久未打理,那白布上遍布灰塵,桌上的香燭貢物也已腐爛褪色。

羅翰瞧見那處,眸色有些怪異的看了蘇霽華一眼。

蘇霽華似不覺,只攏袖端坐於石制小几后,替羅翰倒了一碗茶。

羅翰撩袍落座,看到蘇霽華微紅的眼眶,當時就氣得將面前的茶一飲而盡。他嬌養捧出的一朵嫩花自個兒含著怕化了,捧著怕跌了,這李家竟敢如此待人!

「表哥可還記得這茶?」蘇霽華平緩了幾分情緒,面上輕帶笑。

「松蘿茶。前些日子我收到你的信說要茶,我就覺得不對勁,便特意過來瞧瞧你。」說到這裡,羅翰皺眉,「以往你與我寄信,從未如此隱晦,今次以松蘿邀我來,可是有事?」

蘇霽華自小與羅翰一道長大,兩人之間有一個小秘密,那便是凡蘇霽華闖了禍,皆會讓梓枬替在外的羅翰送罐子松蘿茶,這樣羅翰即便是遠在千里,也會急匆匆的趕回來在蘇父蘇母面前替蘇霽華求情。

「表哥,李錦鴻沒死。」蘇霽華語調平緩的說出這個驚天大秘密。

「什麼?」羅翰大驚,手裡剛剛添好的熱茶便晃蕩了出來,滴在石制小几上,暈出一層暗痕。「表妹,這可是欺君之罪,會殺頭的!」

「表哥,我何故騙你?」

羅翰抿唇,小室內一瞬沉靜下來。

蘇霽華仰頭,微嘆息。「表哥,我做了一個夢,那夢太傷,傷的我恍覺重活一世。」

「表妹,你可不能做傻事!」羅翰迅速抬手,使勁的攥住蘇霽華的胳膊,緊張的連下顎都繃緊了。

蘇霽華輕笑,眉眼上挑透出幾分厲意。「表哥,我沒那麼傻。」她的仇都沒報,怎麼捨得去死呢?就是死,她也要拉李家的人陪葬!

「表哥,你幫我一個忙。」

「表妹你說。」

「幫我尋李錦鴻,尋到人之後……」蘇霽華垂眸,抬手輕撫過面前浸著茶漬的石制小几,唇角輕勾,「告訴我。」

羅翰緩慢鬆開自己攥著蘇霽華胳膊的手,微側頭,面色不明。「表妹,你雖然不愛聽,但表哥還是要說,那李錦鴻不是個良人,你莫要再執迷不悟了。」

就單畏罪潛逃一事,羅翰便瞧不起這李錦鴻。

「表哥,不是我執迷不悟,是我悟的太徹。」蘇霽華攥緊手掌,尖利的指尖刺入掌心,鈍鈍的疼。但這點疼,又哪裡及得上她的心疼。

羅翰皺眉上手,一點一點的掰開蘇霽華攥緊的手掌,在看到她掌心中的深印甲痕時,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瞬時浮現出一抹心疼神色。「表妹,我不管你在李府內經歷了何事,你只要知道,表哥一直站在你這邊。」

「那如果……我是要殺人呢?表哥也會幫我?」蘇霽華歪頭,笑意盈盈的看向面前的羅翰,眸色純稚,仿似是在說今日天晴日好般的隨意。

「幫。」羅翰啟唇,語氣篤定的吐出一個字。

蘇霽華收回手,「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色艷若桃李。「表哥,我在與你開玩笑呢,你怎麼什麼都應我?」

小時便是如此,只要是蘇霽華要的,羅翰就都能給她弄來。

瞧見蘇霽華終於笑了,羅翰面色微松,敞身靠在石制小几上舒展了一下身體,然後擺出一副風流姿態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可不是你那堆牡丹花。」蘇霽華攏袖,又替羅翰添了一碗茶,然後正色道:「表哥可知近日朝廷欲下發的一項改制?事關兩淮鹽場之事。」

蘇家雖家大業大,商業遍布船舶絲綢等行,但立業之根本卻與販鹽有關。

「並未聽說。」羅翰輕搖頭。

蘇霽華輕抿一口香茶,聲音清麗道:「往常咱們販鹽,要到北部邊疆納糧換取鹽引,但這次改制卻不然。戶部尚書葉淇將納糧開中改為納銀開中,其意便是咱們不必再去北部邊疆納糧換取鹽引,而是只要到內地的鹽運使司納銀便可以換取鹽引。」

「此事當真?」羅翰神色激動的坐正身體,朝著蘇霽華的方向傾斜,「若是如此,那咱們不是反得地利之便,大獲利好嗎?」

如若朝廷真將納糧開中改為納銀開中,那他們就不必再受山高路遠的跋涉之苦,可以就近於設有鹽運使司的揚州,杭州,運城等地納銀換取鹽引,行銷牟利。

「此事自然是真。」

得到蘇霽華的肯定,羅翰興奮道:「新安之於揚州也不過數百里,那揚州的鹽運司與我頗有些私交,待我此次去揚州,再好好與他聚上一聚。」

皆說新安商人慣會行媚權貴,官商勾結撈得好處,蘇霽華卻不以為然,只是形勢所逼罷了。

*

是夜,難得的好天,風消雪停,皎月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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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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