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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柳芙手忽然沒了力氣,筷子掉在地上。

顧晏也沒有想到,人竟然沒了。略失了會兒神后,顧晏忙安撫妻子。

「大嫂沒了……」柳芙不敢相信,總覺得是金雀兒騙了她,她覺得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呢?明明下午的時候,我們還約著說要去老祖宗那裡請安呢。」

「那時候她身子瞧著明顯好些了啊,不信你去問三嫂。」柳芙堅持說不可能。

顧晏抬手輕拍著她後背道:「你別著急,也別多想。」扭頭問金雀兒,嚴肅,「可聽錯了消息。」

金雀兒道:「不會的,奴婢不敢道聽途說,路上聽了這個消息后,特意去了青方院一趟。也問了大奶奶身邊的人,眼睛都哭腫了,老夫人……老夫人也過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顧晏打發人下去。

略沉默片刻,安慰妻子說:「你好好獃在家裡,別著急,我去看看。」

「我也一起去。」柳芙要去。

顧晏耐著性子說:「今天已經晚了,就算你去,也得明兒再去。我先過去,回頭有什麼事情,我告訴你也是一樣的。」

柳芙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身子,她想著明兒去也是一樣。說實話,她也有些怕看到大嫂沉睡不醒的模樣。

也怕看到靈姐兒哭。

她如今身子重,的確是受不住這樣。

「那也好。」柳芙妥協,又說,「大嫂之前一直都說要我好好照拂靈姐兒,你去了后,多關心關心靈姐兒。她還那麼小,就沒了娘親,得多可憐啊。」

「這些你就放心吧。」顧晏跟妻子承諾,「你答應大嫂的事情,就是我答應的事情。再說,靈姐兒是我親侄女,我也不會不管。」

「那你快去吧。」柳芙不纏著他了,讓他趕緊過去。

葉氏走了,府裡頭的女眷基本上都去了。

柳芙因為帶著身子,這種時候不方便過去,也沒人會挑理。

「這怎麼說走就走了,前幾日我過來看她的時候,她分明還好著。」老夫人總是疼這些孫輩的,葉氏雖則不是常年呆在她身邊,但是老夫人覺得她懂事,心裡自然也喜歡,「她還那樣年輕,怎麼就撐不過去。」

靈姐兒跪在床前,哭得險些站不起來。

辰哥兒跪在另外一邊,小小男子漢雖然沒哭出聲來,但是眼淚也撲簌簌流。

看著這對重孫,老夫人心中更是不忍。

榮國公府出了喪事,第二天一早,整個門楣上都掛上白布,門口也掛著兩盞白色燈籠。

榮國公府辦喪事,這幾日,過來弔喪的人不少。

顧旭帶著兩個孩子跪在棺槨邊,每有人來燒紙祭拜,辰哥兒跟靈姐兒都給他們磕頭。

兩個孩子眼睛都腫了,前來弔喪的賓客出了門后,都直搖頭,覺得葉氏走得可惜。

又有人說,葉氏命不好。當年嫁到顧家來,沒享過幾天福,就流放去了邊境苦寒之地。

好不易回來了,母家卻又出了那種事情,如今磋磨得自己也死了。

葉家那筆爛賬,其實公說公有理,婆說破有理。

有說葉老夫人是毒婦,竟然敢弒殺親夫。如今葉千榮回來報仇雪恨,葉蕭母子實在該殺。

但是,也有人說,當年就是老侯爺做得不對,是老侯爺糊塗。葉老夫人謀殺親夫縱然有錯,但是追根究底,還是老侯爺錯在先。

這門風不正,豈不是任由那些妾室上躥下跳?

葉老夫人當年弒殺親夫的事情抖出來,其實京城裡不少世家大婦暗暗為她說話,說她可憐。

也不少人覺得葉老夫人這是開了一個好頭,有了這例子,往後看哪個男人還敢不守規矩捧著小妾!

但是都是私下議論,都是平時約著喝茶賞花的時候說,誰也不敢大張旗鼓跑出去支持葉老夫人。畢竟,這個世道,男人地位比女人地位高很多。

葉氏喪事辦了幾日,等人下了顧家祖墳后,榮國公府才算是漸漸安靜下來。

顧家算是安靜下來了,但是京城裡卻發生了大事,嬴家謀反了。

嬴家軍忽然莫名其妙攻打城外的邊防營,而且,竟然還傷了三皇子定王殿下。

陛下得知此事後,憤怒異常,當即便宣了大將軍葉千榮進宮來,讓他帶五千精兵,去攻打嬴家軍。

葉千榮領命,自當是替陛下效勞。

而嬴王嬴鴻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的就成了謀反的罪臣。

細細一想,才知道,怕是叫人埋伏了。

嬴王反正早就有了不臣之心,不過就是缺一個機會。如今既然已經坐實這造反的罪名,不如真就反了去。

嬴鴻不贊成:「不可!母親與央央還在城內。」

嬴王「呸」了一聲,暗暗咒罵一句,問兒子:「那你說怎麼辦?」

嬴鴻又不傻,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自然也看得出來,這場所謂的嬴家軍謀反,不過是陛下強行安給他們的罪名。

「嬴家軍沒反,一切都是誤會,投降。」

「什麼?投降?」嬴王瞪圓眼睛,氣勢洶洶,「我呸!讓我給老小子投降?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嬴鴻皺眉說:「父王,我們別無他法!」

嬴王手拽著馬韁,冷著臉對兩個兒子說:「老子告訴你們,老子今天就是要反。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老子現在就帶一支精銳去京城救你們母妃跟老婆,你們給老子撐住。」

「若是再讓老子聽到一句『投降』,軍法處置。」

說罷,嬴王大聲喊著說:「兄弟們,這是當今陛下逼我們的。這江山都是咱們幫著老小子打下來的,如今他卻妄自給我們嬴家軍安這樣的罪名,除了殺進京城去,別無他法!」

「殺了狗皇帝,咱們自己做主!」

嬴王口號一喊,幾千精兵也舉著大旗喊起來。

嬴鴻見這個陣勢不對勁,剛想阻止,嬴王又說:「從此刻開始,誰敢違抗我的軍令,立即處以軍法。」

「父王!」

「不要再說了。」嬴王打斷說,「沒骨氣的東西!」

嬴鵠也說:「早就該反了,老子早就受夠了。哼,等父王做了皇帝,老子第一個就要找顧家報仇。老子這條腿瘸了,必須打斷顧家所有男人的腿。」

嬴鵠的腿,是當年被顧家兒郎打斷的。

「你住嘴。」嬴鴻訓斥。

卻也無可奈何。

*

嬴王府里只剩下幾個女眷,嬴王府「謀逆」,陛下自然會在第一時間裡控制住王府女眷。

夜幕降臨的時候,嬴王府里突然闖進很多士兵來,喊打喊殺,王府里到處都是想要竄逃然後被士兵當即砍了頭的下人。

嬴王妃平時瞧著柔軟,但是到了這種關鍵時刻,她倒是逼著自己沉得住氣。

徐央央與婆婆呆在一起,雖然沒有如幾位側妃跟二夫人那樣哭,但是心中也是畏懼緊張的。

她手緊緊捂住小腹,那裡已經有了她跟嬴鴻的骨肉。

「都別哭了!」嬴王妃被哭得煩躁,冷著臉斥責,「都死到臨頭了,哭有什麼用?不如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怎麼應對。」

二夫人說:「娘,父王他們謀反了,咱們是罪臣家屬。陛下派兵來抓我們,我們死定了。」

「他們父子三個不可能謀反,這其中指定有誤會。」嬴王妃不相信。

自己丈夫雖然早就叫囂著要謀逆,但是只要有長子在,他勢必是會阻止的。況且,鴻兒那樣愛他的妻子,他又孝順,不可能明知道母親妻子還留在城內,他還不管不顧。

「娘娘!娘娘!殺進來了。」一個小丫鬟忽然跑進來。

「姐姐,這回咱們逃不過去了,咱們死定了。」其中一個側妃哭得臉妝都花了。

嬴王妃沉默一瞬,忽然抓起徐央央手來:「你如今懷了身子,就算今兒咱們都死了,也必須保住你。你且記住了,如果逃出王府去,答應我,一定要堅強活下去。」

徐央央搖頭:「我要跟你們在一起。」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廢話?」嬴王妃怒道,「你以為我這麼做是為了你?我是為了鴻兒!」

「你要是心裡還算有他,就好好聽我的話。他都多大歲數了,連個子嗣還沒有。如今你好不易懷上了,一定要生下來!」

「記住了沒有?」嬴王妃聲音驟然拔高几個音量。

徐央央有些慌亂,她手死死按住小腹,她也想保住這個孩子。可是……若是自己不見了,外面那些人勢必不會放過娘她們的,她該怎麼選擇?

「你再猶豫,咱們都得死。」嬴王妃說,「事情真相如何,咱們都還不知道呢。你難道要咱們嬴家絕後嗎?」

「我答應你。」徐央央下了決心,流著眼淚認真說,「無論如何,這回我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我要生下這個孩子。」

「記住你說的話。」嬴王妃朝外面望了眼,忙拉著徐央央手,「跟我來。」

*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都還沒有亮,整個京城就沸騰起來。

到處都是士兵,挨家挨戶搜查。說是嬴王府的逆賊,昨天晚上逃走一個。

最近京城裡不太平,做些小生意的小百姓們也都是夾著尾巴做人。京城裡搜查逆賊,自然都是極力配合的。

「師父,眼瞧著就要到咱們這兒了。」

天漸漸亮起來的時候,香屏挨著齊明茹站在祈福堂門口,望著不遠處那些身著甲裝腰間挎刀的人,她心裡害怕。

齊明茹說:「你別怕,他們是搜查逆賊的,咱們又不是逆賊。走吧,咱們進去。」

「師父,那咱們今天還開張嗎?」香屏問。

齊明茹道:「今天到處都亂糟糟的,怕是誰都不敢出門。」想了想,又說,「先開著吧,萬一有受傷的人送來,咱們也得做好準備。」

「是,師父。」香屏應著。

齊明茹進了耳房,想淘點米熬些米粥做早飯。卻沒想到,手才掀開米缸的蓋子,就看到裡面躲著一個人。

「你是誰?」

好在齊明茹穩重,即便是嚇著了,但是也不至於嚇得驚呼出聲。

整個人縮在米缸里的,是徐央央。

此刻的她,臉上全部都是黑灰,身上也髒兮兮的,只那雙眼睛閃閃發光,特別好看。

「我……我是……」

徐央央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自己身份來,婆婆叮囑過她,逃出來后,一定不能跟任何人泄露自己身份。

徐央央正猶豫著要怎麼說,外面忽然大吵起來。

齊明茹心中也是猜到她是誰了,問:「外面的人都在抓你,你可知道?」

徐央央點頭:「我知道。」又忙說,「但是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著,再讓我多活幾個月好嗎?我……我懷孕了,我想生下這個孩子。只要生下了孩子,讓我怎麼死,我都願意。」

「你懷孕了?」齊明茹忙伸手去,指腹搭在她手腕處,「已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

她想了想,說:「這裡不安全,你跟我來。」

等齊明茹將徐央央安頓好再出去,外面那些所謂搜查逆賊的士兵,已經將外面的藥鋪翻亂得不成樣子。

「這裡沒有,進裡面去。」

齊明茹擋在了門口:「諸位爺,且等等。」

「我們是奉命捉拿反賊嬴府逃掉的那個逆賊,你可別不識趣。」那士兵一臉嚴肅。

齊明茹說:「沒說不讓軍爺進來搜查,只是……這裡可是顧王妃的藥鋪,軍爺難道不需要顧忌幾分嗎?」

「顧王……」那位軍爺氣焰忽然下去了一些,「就算是皇親國戚的鋪子,也是一樣,不能放過。」

「那就好。」齊明茹點點頭,側身讓了下,「那幾位軍爺便請吧。」

搜查內宅,包括齊明茹的閨房,也都不放過。里裡外外都搜了一遍后,那位軍爺笑著,倒是有幾分客氣。

「就知道不可能藏在這兒,顧王妃的藥鋪,怎麼可能會匿藏謀逆反賊的家屬呢?京城裡誰不知道啊,這嬴家與顧家,那可是死對頭啊。」

「軍爺說得對。」齊明茹笑著應對,「不過,你們也是職責所在,有皇命在身的。查過,總也放心些。」

「多謝姑娘體諒,這裡沒有,我們再去別處。」

目送著人都走了后,齊明茹這才連忙往回去,並且吩咐香屏香畫幾個關門。

徐央央被齊明茹藏在屋頂的懸樑上,齊明茹將人救了下來后,安撫說:「他們已經走了,你不必擔心。」

徐央央跪了下來:「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起來吧。」齊明茹扶她起來,「我是看在你腹中孩兒的份上,這才救你的。我這裡……他們想必這幾日不會再來了,你且安心住著吧。」

方才齊明茹放出顧家的身份,為的就是讓那些人知道,這是顧王妃的地盤。

顧家與嬴家是敵對的存在,這裡怎麼可能會匿藏反賊。

不過,雖則可以瞞混過去一時,但是等第二批搜查的人再來,怕是不一定還能瞞得住。

只是齊明茹怎麼也沒有想到,才過去一撥搜查的人,這第二撥人來得這樣快。

「師父師父,不好了,外面又來人了。」香畫匆匆跑進來,著急跺腳,「這可怎麼辦啊。」

齊明茹道:「香畫,先別著急,你出去。」

香畫又跑了出去。

齊明茹說:「你就呆在這裡,別出門就行。」

齊明茹去了外面,這回的軍爺不是剛剛走的那一撥。

「幾位軍爺,方才不是來搜查過了嗎?」

這位軍爺頭頭瞧起來更加嚴肅不好說話:「剛才搜過那是剛才的,還請姑娘配合。」

齊明茹雙手手指扣在一起,攔著不讓:「不是我不讓軍爺進去,只是……這是顧王妃的地盤,顧家跟嬴家什麼關係難道軍爺不知道嗎?我覺得沒這個必要再搜第二回。」

這一撥人跟剛剛那一撥人,明顯不是一夥的。

「是嗎?這可說不準。」他說,「就算是顧家又如何,我們是奉葉將軍的命。」

「葉將軍?」齊明茹輕聲反問一句。

「是葉大將軍。」那軍爺說,「葉將軍可不管顧王不顧王,也不將顧王放在眼裡。姑娘若是再敢阻攔我等辦軍務,就別怪我等對姑娘不客氣!」

「你想對誰不客氣!」外面響起一道冷清的聲音。

幾位軍爺聞聲,忙大步迎接過去,恭候著道:「葉將軍。」

葉千榮也是一身鎧甲,腰間別著柄長劍,眉長入鬢,端的英姿勃發氣勢凌人。

「將軍,屬下等要搜查,這位姑娘攔著不讓。」

葉千榮目光淡淡朝齊明茹那兒掃落過去,問:「為何不讓?」

齊明茹道:「方才已經有人來搜查過,我這裡並沒有窩藏逆賊。再說,我也沒有說不讓,是這幾位軍爺理解錯了。」

「姑娘還搬出顧王府來,明顯是想壓我們將軍一頭。」

齊明茹說:「我不過只是實話實說,這藥鋪,的確是我與顧王妃合夥經營的。軍爺若是不信,可以問你們家將軍。」

「這……」那位軍爺雲里霧裡的,不懂怎麼回事。

葉千榮說:「這裡不必查了,去別處。」

「是。」那位軍爺頭頭一抬手,說,「走!」

等人嘩啦啦全都出去后,葉千榮才望著齊明茹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窩藏反賊,可是要殺頭的。」

齊明茹說:「將軍在說什麼,民女聽不懂。」

「你還不承認嗎?」葉千榮黑眸眯了下,說,「陛下要搜查的人,就藏在你這裡。」

齊明茹垂眸想了一瞬,才說:「我是醫者,只知道行醫救人,別的不懂。她不過只是一個弱女子,是不是什麼反賊家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應該救她一命。」

葉千榮說:「救了,然後呢?如今嬴王造反,你以為她還能出的去?」

齊明茹道:「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好,我不跟你爭這個。」葉千榮暫時妥協,「你放心,以後這裡沒人會來搜查,你自己也好自為之。」

齊明茹福身道謝:「多謝將軍。」

葉千榮目光在她身上滯留了會兒,而後也沒說什麼,只手握著挎在腰間的長劍劍柄,大步離開了。

齊明茹回去對徐央央說:「已經沒事了。」

徐央央扶著腰,忽然覺得肚子疼。

「你怎麼了?」

「我肚子有點疼。」她這回好不易懷了孩子,但是之前大夫也叮囑過,說不能過於勞累,畢竟她曾經滑過胎。

這一夜折騰下來,她也遭了不少罪,之前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了。

「你先去床上躺著,我是大夫,我會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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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寵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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