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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覺得自己現在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就想將這後院打理好。爺您放心,後院的事情,妾身會好好打理的,一定不會叫您再費半點心。」

說著,便有些趕人走的意思。

柳芙端立一旁,沉默了會兒,琢磨著話怎麼說好。

想了一瞬后,她才說:「眼瞧著秋闈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此番正是最為緊張的時刻。爺,婆婆一再囑咐過妾身,這些日子,定要侍奉好您。」

「您晚上念書辛苦,可想吃什麼宵夜?您囑咐了,妾身會盯著小廚房去做。等做好了,妾身會安排丫鬟給您送到前院去。」

送到前院去?他何曾說過一會兒就要走?

顧晏端著身子坐在一旁,英俊的臉上,此刻滿滿都是疑惑,漆黑的眸子仿若要將眼前的女子身上扎個窟窿一般,眼睛盯著人看,目光一瞬不轉,眉心,也輕輕打了個結。

他在打量著人,想看看,到底是真的被母親管成了這樣,還是她故意裝成這樣來氣他。

柳芙本來在滔滔不絕,但被盯著看后,她忽然閉嘴不再說話。

被盯得久了,她自己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爺您這樣盯著妾身看……可是妾身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她聲音很輕,仿若是怕說錯話他會訓斥自己一樣。

她羞澀笑了一下,繼而抬手在臉上摸了摸。

什麼也沒有。

顧晏指了指矮几對面的地方:「別站著,坐下來說話。」

「是,爺。」柳芙又端莊行一禮,這才挺直腰桿走過去。

就幾步路的距離,她也是好好走著,一舉一動,都是標準的大家閨秀模樣。

看慣了她不好好走路不好好說話的樣子,乍然換了性子似的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顧晏一點都不習慣。

見人坐了下來后,顧晏又再次提了一個月前的那件事情。

「那天集市上,你也受了驚,怎麼沒告訴我?」他問,依舊目不轉睛看著跟前的人,甚至身子還稍稍側了些,朝她那邊傾過去。

柳芙猜得到他是想靠近自己,她就是故意不想讓他靠近。

柳芙小腰挺得比她夫君還要直,架子也端得比她夫君的還要大,略微低了半頭說:「爺您這就是取笑妾身了,馬兒雖然驚著了,但是妾身卻無礙。若是這點小事都告訴您,妾身還怕您費心呢。」

顧晏抿了下唇。

好,不提驚了馬的事情。

「我知道,是順王及時救了你。」顧晏低聲喃喃,心下也有些自責的意思,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你初來京城,想帶著禮物去順王府道謝,該是跟我說一聲,我好帶你過去。」

柳芙心裡哼哼哼,告訴他有用嗎?她才不要說。

反正他有什麼事情的時候,也沒主動跟自己商量啊。

不但這回不說,下回再有什麼登門拜訪的事情,她也只與婆婆嫂子們商量去,才不要巴巴告訴他去。

心裡腹誹他一百遍,嘴上話還是說得滴水不漏的。

柳芙端著一張笑臉,話也說得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原是該告訴您的,不過,您在刻苦讀書,妾身不好打攪。妾身有問過婆婆跟大嫂,大嫂說,登門致謝不過就是走一個形式,心意到了就成。也不必見王爺,所以,妾身去拜見了順王妃。」

顧晏眉心更是隆起:「她可曾刁難你?」

柳芙笑著說:「王妃娘娘雖然言行有些古怪,但是性子還算是率真的。攏共也沒說幾句話,妾身表明了謝意,便回來了。恰好遇到王爺,他說有事找您,便一道過來了。」

顧晏點點頭:「下回這種事情,還是與我商量了好。」

柳芙說:「這點小事,也就不必要麻煩爺了吧?婆婆說內宅的事情,叫我找她或者大嫂說就成。」

此時此刻,顧晏不希望她母親再管著人了,否則這好好的一個人,非叫她給管死了不可。

便說:「夫妻為一體,你與婆婆嫂子和睦是好事。但是你也記得,我才是你夫君,凡事自然要第一個告訴我。」

柳芙不贊同:「男人主外,女人主內,原管的事情都是不相干的。若是內宅的這些小事爺您都要管,往後傳出去了,人家會笑話您。若是您在外面因為這些事情遭了冷眼,便真真是妾身的錯了。」

素有辯才的顧晏,竟然詞窮了。

他再次注視著她,卻是不曉得接下來說什麼了。

兩世夫妻,雖然時間不長,但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得有一年時間。他素來知道她性子辣嘴巴厲害,從前的那些伏低做小投懷送抱都是為了討榮華富貴逼著自己裝出來的……

他知道她那樣做,是為了他的身份而不是他這個人。不過每當她嬌滴滴撲過來的時候,他總也拒絕不了,更是冷不下心腸趕她走。

若是一直呆在富陽,她怎樣都行。可回了京城后,情況到底不一樣。

他希望她規矩一些,不至於日後被別人挑出錯來懲罰。但是讓她徹底改了性子變成另外一個人,這不是他的本意。

他才把她交給他娘一個月,就成了現在這樣。若是往後讓他們婆媳妯娌繼續扎堆下去,怕是後果他會有些承受不住。

想了想,顧晏說:「從今天開始,我每天晚上都會回後院歇著。你既然已經學得十分規矩了,以後每天去你婆婆那裡請個安就成,也不必時刻呆在她那兒。往後你要麼跟著我去前院,要麼,便去西院兒找三嫂說話……」

柳芙也有些驚訝於顧晏的變化,她倒是沒想到,自己變成了大家貴婦的模樣,他倒是不習慣了?

眨了眨眼睛,柳芙說:「可是這樣……不太好吧?雖然都是妯娌,可畢竟大嫂才是最親的。我若是天天去找三嫂說話,大嫂會對我有意見的。」

顧晏說:「你與三嫂年歲相差不大,再說從前也是一起在富陽呆過的,有話說很正常。再說,論起親厚來,我從小與三哥走得更近一些,這些都不礙事。」

柳芙想了想,就答應他了。

「既然夫君這樣說了,那妾身便聽您的。」

「你叫我什麼?」

「夫君……啊?」柳芙眨了下眼睛,「那妾身還是改口吧,往後一直喚您爺得了。」

顧晏忙說:「叫夫君顯得親近,以後別再一口一個爺的喊。」說罷,他端起茶來喝。

「噢!」柳芙輕應一聲。

吃完晚飯,柳芙先去凈室沐浴更衣。洗完澡后,她則呆在內室里抱著本賬本撥拉算盤算賬。

顧晏沐浴完走進來,見她坐在床邊的炕上,他則邁著步子走了過去。

見到人來了,柳芙立即要起身給他請安,顧晏立即按住她纖細柔軟的肩膀。

「你我之間,不必來那些虛的。」按住人後,他則在她身邊坐下,目光朝賬本上掃了眼,問,「富陽的生意?」

柳芙點頭:「我讓大姐大姐夫幫忙照看著的,我是信得過他們的,不過,他們非要每個月按時送了賬本來給我看。還說,一定要我親自核對一遍。」

「大姐大姐夫是實在人,既然都這樣說了,我便就核對一遍吧,也省得他們不放心。」

顧晏將她手中賬本拿過來,看了眼,說:「你要是信得過我,往後這種賬目,我安排人替你算。」

「真的?」柳芙求之不得。

見她瞪圓眼睛的樣子非常可愛,那雙眼睛又水又亮又黑,清澈見底……顧晏仿若看到了點她從前的樣子,繼而心情愉悅道:「當然。」

又說:「你不是一直都想將生意做到京城來嗎?我也可以給你幫助。」

柳芙心花怒放。

若是外頭生意上的事情得顧晏幫忙,那她得省了多少心?

可是……得了他好處的話,豈不是往後還得被他欺負?會不會底氣不足了?

柳芙一番思量下來,眼珠子來迴轉了好幾轉。

顧晏望著她,輕輕笑著坐在一邊。

半餉后,柳芙才嘗試著說:「那你就不怕幫著我把生意做好了,回頭搶了你的生意?」

顧晏望著她,倒是嚴肅認真。

「你要是想要,我的那些生意,可以轉一部分給你。往後賺了錢,你自己收起來管著。」

柳芙覺得他是吹牛,他肯定是誆自己的。

再說,若是此番她真的答應了拿了他錢財跟鋪面酒樓,往後在這個于歸院里,她更是沒地位了。

拿人的手短嘛~

所以,柳芙說:「夫君的好意,妾身心領了。那些都是你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我不能要。不過你要是願意幫襯著我一些,給我指點指點迷津,我就很感激了。」

忽然想到那個姚戍前來,柳芙忙問:「別人知道姚老闆是你的人嗎?」

顧晏沒瞞著妻子:「家裡人知道,外人都不清楚。」

「噢!」柳芙鑽了一個空子,說,「那我對夫君來說,其實算是半個外人了?成親那麼久,是我撞見了才知道的。若是我沒撞見,你是不是還要一直瞞著我?」

顧晏看著她。

心想,他若是有心隱瞞,她就算撞見又有什麼用?

柳芙被他看得也有些底氣不足,她收拾了矮几上的東西后,起身去鋪床。

顧晏側眸望著人,繼而也走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顧晏醒來,見身邊沒了人,他皺了皺眉。

他素來警惕,若是身邊有些動靜,他勢必察覺得到。這會子她能夠悄無聲息離開,想必是故意趁他累極的時候放鬆動作避開了他。

套了靴子起身,外面有人端了水進來。

「四奶奶呢?」顧晏問。

小丫鬟回話說:「奶奶天沒亮就起來了,去夫人那裡請安了。奶奶素來起得早,一向請安也十分勤快。」

昨兒柳芙立了威后,小丫頭們個個都不敢再輕瞧了她去。

再說,爺都回來了,肯定不會休了奶奶的。

顧晏擦了手洗了臉,將毛巾扔回去后,揮手示意小丫鬟出去。

他穿好衣裳后,也去了大夫人那裡。

「你今兒怎麼過來了?不是叫你好好讀書嗎?考試前,都免了你的安。」大夫人皺眉。

兒子要考科舉了,她比兒子還要緊張,就怕荒廢了十年後,他把那些書本上的東西都忘乾淨了。

見妻子人在,顧晏便說:「兒子今天要帶小芙回一趟郭宅,她們母女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

柳芙聽后立即喜上眉梢。

大夫人一個眼神遞過去,柳芙便垂了腦袋來,當做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樣子。

方才婆媳間的小動作他都看到了,顧晏眉心輕皺。

大夫人說:「我沒記錯的話,她好像上個月才去的她母親那裡。雖說想娘家人是正常,但是凡事也得講究一個規矩。便是你妹妹旻姐兒,也是沒有三天兩頭回來的。」

顧晏說:「百善孝為先。若是岳母住得遠,自然不便常去探望,但如今她老人家就住在京城,離國公府又不算太遠,不去看看,說不過去。母親身邊日日有大嫂與娘子侍奉,自是不能感受那份孤苦,岳母膝下無子,兒子合該照拂著些。」

「這樣於孝道,也是說得過去,更不能說不合規矩。」

顧晏從小就有辯才,與人辯論,他都沒怕過誰。

此番應對母親,也是遊刃有餘。

一頂大孝的帽子扣過去,大夫人便不好說什麼了。

「你說得也對,既然如此,你們便去吧。」大夫人重規矩,但不是不講理的人,凡事與她說了道理,她自然認同。

顧晏道:「母親與小妹相隔十年未見,想必也念得緊。就這幾日,兒子尋個由頭,接小妹回來住幾日。」

大夫人實在想女兒,但是她端著規矩,即便心裡再想,也不好開口讓人去接女兒回來小住幾日。此番兒子開了口,她自然不會反對。

「你有心了。」大夫人感慨。

在靜心院呆了會兒,柳芙隨顧晏回去,小廚房準備的早點,柳芙安排人上了早點來。

小夫妻兩個,坐在一起吃早飯。

見妻子不說話,顧晏喝了口粥,道:「我已經打發了人先去你母親那裡通報了一聲,一會兒吃完早飯,去買點禮物帶著。若是岳母不嫌煩,一起吃了晚飯在那裡歇一夜,明兒再回來。」

顧晏是有心想哄人開心,柳芙卻拿著筷尾敲桌子:「食不言,寢不語。」

顧晏被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

兩人買了好些東西,塞得整個馬車都要滿了。

郭氏一早得了消息,說是女兒女婿一會兒就到,已經抱著小女兒巴巴來門前望了幾次。她跟女兒,還從來沒有月余時間不見面呢。

從前在富陽的時候,雖然她嫁了人,但是也是會隔三差五回去的。

有時候,甚至還會小住。

雖然那時候她都讓她不要沒事往娘家跑,但說實話,她心裡肯定是高興的。

這會兒自打來了京城后,她就只見過她一回,不免會想了些。

「姐姐!」看到有馬車駛進衚衕來,蓉姐兒手指著,「姐姐姐夫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郭氏也高興。

家丁幫忙搬東西,一樣樣往宅子裡頭搬,郭氏說:「你們來看看就很好了,怎麼還帶了這些東西來?我用不著。」

柳芙說:「是夫君要買的,這是他的一份心,娘您收下就好。」

郭氏這才看向顧晏說:「真是費心了。」

「娘,咱們進去說話。」柳芙替顧晏做了主,「夫君帶了書本來,一會兒留在前面看書。」

顧晏道:「難得來看岳母一回,便與你們一道說說話。」

顧晏想看看,妻子在她娘面前,是不是還那樣一本正經的。

柳芙心思轉得也挺快,基本上是轉一下眼珠的功夫,她也有些明白了顧晏的意思。

「那也好。」柳芙道,「女婿相當於半個兒子,那你陪著娘說話,我去帶芽姐兒蓉姐兒兩個上街去成人鋪子買秋衣去。」

又對她娘解釋說:「本來準備買了帶來的,可是芽姐兒蓉姐兒都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怕買的不合身。本來打算飯前陪著娘,飯後再去的。現兒夫君體貼,幫我陪著娘說話,那我就先去了。」

「走吧。」柳芙招呼兩個妹妹跟上。

顧晏嘴巴抽了下,望著那穩著身子走端方蓮步的身影,眸底漸漸籠起一層霧來。

「芙姐兒這是怎麼了?」郭氏覺得哪裡不對勁,怪怪的。

顧晏輕笑一聲,有些自嘲的意味。

他伸手請著郭氏進屋去:「外面日頭大,娘請進屋說話吧。」

進了大廳后,郭氏坐了下來,又請女婿坐,然後吩咐丫鬟去上茶。知道女婿講究,愛喝好茶,她一早就囑咐好了。

「你能常常帶著芙姐兒回來,我可真是開心。」郭氏話著家常說,「芙姐兒在府上有沒有調皮惹事?她從小就愛玩兒,總靜不下性子來。」

「娘子人很好。」顧晏沒打算瞞著他岳母,實話說了道,「之前一個月,在跟著母親學規矩,所以歇了一個人沒來探望您。」

郭氏有些緊張。

大戶人家的規矩,很是嚴格吧?瞧女兒方才那樣子,好像跟以前都不像了,她都要不認識了。

「她……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惹親家夫人生氣吧?」郭氏擔心。

顧晏道:「岳母放心,母親十分喜歡她。」

「那就好……那就好。」郭氏喃喃自語,到底鬆了口氣。

恰好有小丫鬟端著煮好的茶上來,郭氏忙張羅說:「你品一品,看看如何。」

顧晏光是聞著那味兒,就知道是貢茶片茶。

這是地方新進貢給陛下的,前些日子,陛下也賞賜給了他祖父一些。祖父知道他好個茶,便送了一些去他院里。

岳母這裡能有這種茶,想必是姚伯爺送來的。

「好茶。」顧晏品了一口后,稱讚。

他擱下茶碗,望向郭氏,笑說:「今年夏時徽州新進貢的片茶……」

郭氏點點頭說:「前幾日姚伯爺來了一趟,送了些。我原不想收,不過,想著你愛喝,便留下來了。」

顧晏笑著點點頭。

外頭丫鬟卻跑進來說:「太太,姚老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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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寵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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