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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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不光彩而又糟心的事情,顧晟只跟妻子說小妹被嬴鵠那狗日的糟蹋了,個中細節自然沒心情說。

宋玥去柳芙那裡,也就不會說得很細。

所以,柳芙就覺得,是嬴鵠綁走了小姑,而後又將小姑給糟蹋了。

本來顧家跟嬴家就是死對頭,勢不兩立。如今又結下了這等深仇大恨,以後肯定有得鬧了。

柳芙平時瞧著性子大咧又咋呼,其實膽兒忒小。遇到這種大事,她打心眼兒里害怕。

其實說白了,就是沒有見過大世面。

再說,小姑又是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出了意外。她人好端端的回來了,而小姑卻遭此大罪,她也難辭其咎。

小姑是婆婆的親閨女,心頭肉遭罪了,她這個做嫂子的又不是完全沒有責任,她怕會因此被整個顧家鄙夷疏遠。況且,她為顧旻的遭遇,也深表同情。

不管怎樣,失了貞潔,對女子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我……有些怕。」柳芙是真的害怕。

在自己夫君跟前,她倒是不來虛的了,跟他說了實話。

她真的怕極了,跟著顧家來京城不到半年的功夫,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顧晏差不多也猜到三嫂宋玥可能話沒說清楚,所以,他想,既然妻子已經知道了,不如完全告訴她得了。也免得她自己胡思亂想,真以為此事是她的錯。

顧晏心中自然是疼小妹的。

不過,他也恨其不爭!

但是也怪自己,怪他這個當哥哥的,沒能夠護得住她,讓她竟然錯成這樣。

顧旻是被寵壞了。

從她出生開始,家裡所有的人都寵著她慣著她,拿她當稀世珍寶。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顧家從老國公那一代開始,到顧旻出生前,都沒有過女孩子。

顧晏這一輩子,三房都生了兒子,卻唯獨沒個姑娘。所以,當大夫人生了大姐兒顧旻后,全家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老國公夫妻疼,父親叔父疼,母親嬸嬸疼,還有四個哥哥疼……以前顧家沒有被害流放的時候,顧旻在貴京城,就是橫著走路的。

就是嬴王府的喜和郡主瞧見她,也得收斂幾分。

所以,顧旻生性驕縱,也自私。她想得到什麼就能得到什麼,以至於,就算後來顧家流放被貶,她也覺得她依舊是千金大小姐,還跟從前一樣的。

顧晟顧晏依舊寵著她,家裡遭了難,苦了誰都不能苦了小妹。

以前都覺得那是疼她,後來漸漸等她跋扈驕縱的性子養成了后,曉得要管教的時候,已經遲了。

在富陽的時候,顧晏不是沒有管過她。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凶過罰過,都不管用。而顧晏又不忍心真對她動真格的,所以,顧旻一直都為所欲為。

如今倒是好,慣她慣的,竟然都起了給別人做妾的心思。

顧晏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與妻子聽了,柳芙聽后,更是詫異。

她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當初,她也是百般不喜歡坐在身邊的這個男人的。她哭過鬧過,就是堅持要跟她和離,然後去跟另外一個男人成親……

只是,她從來不敢想,為了離開一個男人,會願意委身另外一個男人。

而且……她是有丈夫的,他們還沒和離……

「那……小姑往後,都留在家裡了?」柳芙輕聲問。

顧晏「嗯」了一聲,說:「她會留在顧家到老,到死。」

這句話,又讓柳芙感到一陣惡寒。到老,到死……雖說顧家會養她一輩子,但是,她也從此失去了自由。

她還年輕啊,才二十一歲。至少還有幾十年可活,難道,就這樣一輩子老死在家宅里嗎?

如今她得人疼,日子會好過些。往後她老了,顧家掌權人換了,她還會得到尊重嗎?

這種事情,雖則荒唐而又不守婦德,但若她只是一個普通市井女子的話,或許能再嫁的。高門大戶,雖則華麗高貴,但是同時帶來的,也是牢牢鎖在身上的枷鎖。

不犯錯還好,一旦犯錯,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柳芙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犯錯,或者說,會不會再被人陷害。如她婆婆說的那樣,不可能每一次都有人替她解圍的,她立不起來,誰也救不了她。

可她從小就自由散漫慣了,這別人學了幾十年的東西,她也不可能立即學得好。

柳芙這幾日過得不開心,心裡壓力十分大。有心病在,沒兩日,就生病了。

顧晏這些日子奔走在外面,回來聽說妻子病了,立即回了後院來。柳芙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整個人臉上都冒虛汗,一點精神都沒有。

「哪裡不舒服?」見妻子病得有些重,他面色沉重,又問伺候在兩邊的丫鬟,「馬大夫來過沒有?」

金雀兒說:「上午奶奶病的時候,奴婢就去請過馬大夫。不過,說是馬大夫去了靜心院。奴婢問馬大夫什麼時候能得空,也幫奶奶把把脈,靜心院的人說,不知道。」

「奴婢去了幾回,都被打發回來了。所以,爺您一回府來,奴婢就去請您過來了。」

顧晏本來臉色只是有些沉,但聽完金雀兒的話后,他整個人臉色冷得有些嚇人。

他不可能看不出來,這是靜心院那邊根本不讓馬大夫過來。

就算要替小妹看病調理身子,難道……連一點功夫都抽不出來嗎?

丫鬟婆子們不敢擅自做主,這件事情,定然是他母親吩咐了的。

她想做什麼?

「去外面請大夫來。」顧晏吩咐。

「是。」金雀兒福了個身子,立即轉身跑了出去。

「你怎麼回事?一早上不是還好好的?」顧晏皺著眉,俊顏如覆寒霜,語氣雖重,卻壓抑著,音量不高。

柳芙其實就是自己嚇自己,再加上,近來發生的事情有些多,她想得也多。一連著幾天都想著那些糟心的事情,所以,就病倒了。

「可能是凍著了。」柳芙知道他最近特別忙,也不想他此刻分神再擔心自己,所以就撒謊騙他,「這兩天又冷了,昨兒還下了雪呢。我早上有些咳嗽,現在好多了。」

柳芙渾身發燙,臉上虛汗直冒。

顧晏根本不信她的鬼話。

她雖纖瘦,但是體質卻不錯。兩輩子加起來相處的那些日子裡,他也是沒見她生過什麼病。

不過昨兒下了場雪,又沒脫下冬衣,如何就病倒了。

想來是別的原因。

不過,顧晏也沒追問,只是抬手在她額上搭了一下,然後眉心越發皺得深。

「先打些涼水來。」顧晏吩咐。

柳芙卻撐著身子靠過去,自己鑽進他懷裡縮著。

她依賴他依賴慣了,但凡遇到什麼事情,總想躲在他身下。本來她以為自己這回可以堅強一回,可是卻高估了自己。

顧晏摟住她,怕她凍著,也將錦被裹在她身上。

柳芙只抱了他一會兒,就問:「不需要忙嗎?」

顧晏垂眸看著她,見她一臉「留人」的表情,就笑了。

親了親她微噘的小嘴,而後臉頰貼著她的臉頰,只抱著人說:「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你。安心養著吧,今兒的事情已經辦妥了,剩下的時間,就陪著你。」

柳芙信了他的話,就說:「那你上床來,我想抱著你睡。」

顧晏二話沒說,直接脫了鞋襪跟外衣,鑽進了被子里。

陪著她睡了會兒,等丫鬟報說外頭請的大夫來了,顧晏才穿衣起來,而後放下帷幔,讓大夫進來。

把了脈,老大夫摸著鬍子說:「夫人這是受了驚嚇,嚇著了。夫人體質不錯,沒什麼大問題。一會兒老朽給開個方子,喝點葯,養些日子也就好了。」

「咦~」老大夫又皺眉。

「怎麼了?」顧晏問,「可是還有別的哪裡不妥?」

「倒也……沒什麼不妥。」其實是老大夫並不知道哪裡不妥,總隱隱覺得脈象不大對勁,但是身子卻是沒大礙的,所以就說,「爺不必擔心。」

「帶這位大夫下去吧,打賞。」顧晏吩咐。

老大夫連忙笑著謝恩:「多謝爺,多謝夫人。」

「你看吧,我就說沒事。」等人走了后,柳芙沖他笑,「我從小身子就好,我小時候跟個男孩子似的,我們家那條街,三個男孩子加起來都打不過我一個。去鄉下二叔家的時候,我還常常爬樹摸魚,有一次掉進深水裡,差點淹死……」

想到以前的事情,她自己都覺得好玩兒,眉眼間都是濃濃的笑意。

「不過我被人拎上來了,沒淹死也沒生病,沒兩天又活蹦亂跳了。」

「所以,是金雀兒她們幾個多慮了。這麼點小事,也值得巴巴喊你過來。」

顧晏靠坐在床邊,握住人手說:「大夫說你是嚇著了,老實交代吧,是不是因為小妹的事情。」

柳芙想了想,倒是如實說:「有點。」又說,「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也挺怕的。老實告訴你吧,這些日子,我一直想去靜心院瞧瞧,但是又不敢,我怕他們都怪我,孤立我。」

「二嫂三嫂她們都去看過小姑了,兩位嬸嬸也去過,可是都沒人喊我一起去。」

「我覺得,她們肯定是怪我的。」柳芙挺難過的。

雖然整件事情都不是她的錯,可小姑出事的時候,她就呆在那裡。但凡她有用一些,或許小姑也就不會被擄走,後面也就不會發生那件事情。

她當時如果反應過來是出了事,而不是單純的被人流擠散了,早早喊了人來,爭取些時間……

或許,真的可以避免。

「是我讓她們別喊你一起去的。」

「為什麼?」柳芙詫異。

顧晏望著妻子的眼睛,喉結滾了下,才說:「就算要去,也是我親自帶著你一起去。前些日子我忙,沒時間,所以就耽擱了。」

「婆婆怪我是不是?」柳芙問他。

顧晏也不想再瞞著,只說:「這件事情上,是她老人家遷怒無辜了,也是她無理取鬧,不怪你。」想了想,又道,「與其說她在怪你,不如說是怪我。」

「小妹被綁,起因是我。當年我帶人剿匪的時候,跑了幾個漏網之魚,如今他們回來尋仇了。」

「可這又不是你願意的!」柳芙覺得不公平,「這件事情我知道,那些年,那些山匪實在太可惡。縣官管不住,上報到京城京兆府,也根本沒用。要不是你的話,哪裡會有那些年的太平日子過。」

柳芙鼓著嘴,心裡很生氣。

「上位者不作為,有人作為了,難道還要被怪罪嗎?」

「只是我真沒想到,原來是你。你不知道,當時我們幾個一起玩的女孩子,可想知道到底誰是背後的大英雄了。但是你們事情做得乾淨利落又隱秘,我們查了半年多,也不知道到底誰幹的。」

「後來有了別的新鮮事兒,就忘了這件事情。」

「要不是你自己說,我都不知道。」

顧晏摟著人,眼睛亮亮的:「是不是覺得你男人很厲害?現在更是崇拜了?」他抬手輕輕捏著她臉。

柳芙避讓,不讓他捏。

「臉會越捏越大的,大了就不好看。」一邊笑著一邊躲讓,然後臉忽而紅了下,羞答答說,「真正崇拜你,是因為你那裡厲害。」

她越說聲音越小,連顧晏耳力這麼好的人,後面幾個字都沒有聽到。

「你說什麼?」他問。

雖然沒聽到,但看她的表情,也差不多是猜到幾分了。

顧晏面上寒霜盡消,手臂收緊了些,越發摟得人緊了。

「再說一遍聽聽。」

「不說!」柳芙嬉笑著推他,臉避得遠遠的,「你別過來,你再靠過來,我就要喊了。」

「那你喊啊,小娘子,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顧晏沉重的身子將人撲倒,他壓住她。

柳芙身量纖瘦又柔軟,渾身上下香噴噴的。

淡淡的胭脂香,夾著些女兒香,特別好聞。

被人壓住動彈不得,柳芙索性不再掙扎了。她仰躺著,臉紅了一層,卻不敢看他,只將眼珠子往別的地方瞟。

「人家還病著,你這樣欺負我,跟禽獸有何區別?」

「你現在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什麼話都敢說。」顧晏倒是笑起來,並不與她計較,順道拉起人來說,「你病著,我自然不能怎樣。不過等你病好了,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柳芙立即抱住他腰:「我想給你生一個小寶寶。」

*

顧晏知道妻子的病因在哪裡,所以,就算外頭再忙,他也會每天抽些時間陪著妻子。

有顧晏在,柳芙心病好得很快。沒幾日,整個人又精神起來。

如今顧家在與嬴家打擂台,燈節的時候竟然有劫匪出沒京城,這就是治安問題,自然需要追究責任的。顧家及其黨同,說此事乃是京兆府尹失職,該拿京兆尹問罪。

而嬴家那邊卻說,既然顧旭是守護皇城的禁軍首領,人是在皇城內被抓捕的,自然該顧旭問罪。

就此事,兩黨人已經吵了大半個月。

每天早朝,都從上朝開始,一直吵到下朝,也沒吵出個勝負來。

陛下心累,近兩日,以身子欠安為由,已有兩日不上早朝了。

最近京城裡也有些亂,常常便有軍隊巡視。治安這塊抓得特別緊,進城出城,也查得很嚴。

齊明茹回富陽呆了段時間,沒想到,再回來的時候,竟然會鬧騰成這樣。從左右鄰居那裡打探了些細碎的消息,齊明茹也差不多猜得到,怕是朝廷的事情。

朝廷的事情,她也管不著,便沒放在心上。

她只老老實實開醫館就是,不犯事,想來事情也不會找到她頭上。

「明茹,你去林家一趟。」齊大哥見小妹回來,走過來說,「近幾日林夫人身子不大好,隔三差五都差人過來,說是希望你去給瞧一瞧。」

齊明茹一邊撿著草藥,一邊說:「大哥去不也是一樣的嗎?為什麼非得我去。」

齊家大哥四下望了望,見身邊沒人,這才附在妹妹耳邊說:「林家兄弟與顧家大小姐和離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林夫人病倒了。我去過一回,不過,林夫人說是想見見你。」

齊明茹手上動作一滯,顯然是沒有想到的。

不過,也只是一會兒功夫,她就繼續手上的動作,說:「我這才回來,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如果大哥沒空去,就讓三兒去吧,他不是跟著你學徒很久了嗎?也該出師了。」

「小妹!」齊家大哥喊一聲,又搖搖手,「算了,不說這個。」又問,「娘怎麼樣?」

齊明茹道:「娘還不是那樣,天天吃齋念佛,將自己關在佛堂里。我回去這大半月,總共也沒見著她幾回面。」

「娘也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過完年十七了都!你的事情,娘怎麼一點都不放在心上?」齊大哥是拿這個妹妹沒法子,他也給她說了幾門親事,奈何她一個都瞧不上。

「那你倒是說說,你想找什麼樣的人?」

齊明茹嫌煩,丟下手上活,拍了拍手道:「我想起來了,從富陽來,柳家叔父讓我捎帶了些東西過來。這裡你看著,我去郭嬸嬸那裡一趟。」

見妹妹一提這事就逃,齊大哥喊:「明茹!」

奈何這個妹妹自來都不聽他的,喊也沒用,人早就走遠了。

齊明茹去了郭氏那裡,去了后才知道,郭氏已經病了兩日了。

姚荃江陪著,也替她請了大夫瞧過。這些日子來,都在吃藥。

「嬸娘病了?」齊明茹忙坐到床邊去,「姐姐來過嗎?」

郭氏就是為了女兒的事情病倒的。

顧嬴兩家的事情,雖然鬧得隱蔽。不過,姚荃江卻是知道得清楚。

此事他起初是瞞著的,後來見瞞不住,便告訴她了。郭氏因為擔心女兒,所以病了。

「我沒事,吃了葯過幾日就好了。明茹,這件事情,你可千萬別告訴小芙。讓她知道了,她指定又要多操心。」

齊明茹答應她:「嬸嬸放心吧,我就是想說,也見不到姐姐的面啊。」說罷,伸出手去,手指搭在郭氏脈上。

齊明茹搭了會兒脈,朝郭氏望了幾眼,收回手后,又搭了會兒。

「怎麼了?」姚荃江察覺出不對勁,看向齊明茹問,「齊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齊明茹的母親不但醫術精湛,更是婦科聖手。有些醫術,只傳女,不傳男。

所以,齊明茹懂得東西,比她大哥多。

「沒什麼,就是覺得嬸娘脈搏虛弱了些。」齊明茹又看了眼之前大夫開的藥方,點頭說,「藥方是沒有問題的,就按著這個來煎藥就成。

郭氏笑著,拉住齊明茹的手,關心她問:「明茹,這回回去,你娘可有給你說了人家?」

齊明茹有些無奈,真是躲到哪裡,都有人關心這件事情。

「嬸娘,是不是你的好事近了?」齊明茹倒是爽辣的性子,完全不怕得罪人,望了眼坐在身邊的這位伯爺,她說,「侄女也想勸勸嬸娘,姚伯爺真的很好,您千萬別辜負了人家的一番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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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寵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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