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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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明茹打小就是這樣的性子,說話直白,不怕得罪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與柳芙能夠成為手帕交。這些年,她又出門四處遊歷,更是見了不少世面,為人比柳芙還尚且要通透自信一些。

她心裡有自己的一套原則,也不在乎旁人怎麼說她,反正感情若是不能兩情相悅,她寧可孤獨終老。

她不會嫁一個她不愛的男人,更不會因為對一個男人有好感而自降身份去討好。她想過了,女人這一輩子,並非只有一條路可以走的。

而嫁人生子,不過只是其中一條罷了。

她的心很大,她想去的地方也很多。她要看更多的書,遊走更多的山河,醫治更多的病人。

她有滿滿的理想與抱負,也有養活自己的本事,不嫁人,又如何?

當然,她心裡也知道,身邊的人總是催她,也是為了她好的。所以,她雖心中有些厭煩,卻也接受這份好意。

齊明茹嘴巴不饒人,鬧得郭氏這個長輩被說得滿面羞紅。

「明茹,你怎麼能這樣說。」郭氏壓低聲音來,紅著張臉爭辯說,「往後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我與姚伯爺是清清白白的。」

齊明茹笑著:「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不過,姚伯爺對嬸娘的心意,明茹也瞧得真真兒的。」

郭氏知道這個鄰家侄女的嘴巴比自己大女兒還要能說,索性不再問她的事兒,只說:「你回富陽大半個月,你娘身子如何?」

「我娘還不是那老樣子啊,她身子沒問題。」齊明茹想著今兒的來意,說,「對了,柳叔讓我順道給您帶了些東西來,柳芽已經收下了。一會兒,您去瞅瞅。」

「多謝他費心了。」

對於這個前夫,郭氏心中也沒什麼怨,她也是真心希望他往後可以過得好些的。

「你柳叔近來如何?」郭氏也關心了幾句,「早就聽說他要把生意做到京城來了,也不曉得,什麼時候能來?若是來了,就算我不去,芽姐兒蓉姐兒兩個,也得去他那裡熱鬧熱鬧的。」

齊明茹道:「這事柳叔倒也提了一嘴,怕就是年後吧。您也曉得,京城裡做生意,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

頓了一頓,又道:「他好似最近與那個姚戍前姚老闆走得近些,姚老闆可是北方這邊兒的首富,能與他攀上些交情,想來再難的生意,也是不難了。總之,知道您心善,也希望他老人家順遂,您不必擔心。」

郭氏道:「希望他一切都好吧。」

齊明茹也不願多打攪姚荃江與郭氏兩個敘話,略坐了會兒后,便去外面找柳芽柳蓉了。

等人走後,姚荃江才說:「你也別多擔心,好好養著身子才是正經。」

郭氏說:「我怎麼能不擔心?顧家乃是百年世家,不說顧老夫人了,就是那幾位夫人奶奶,哪個不是出身顯赫。要不是顧家曾經遭難了,小芙是萬萬不可能嫁去這樣的人家的。」

「這才大半年功夫,竟然出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是怕……這往後,事情越來越多。」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來了,解決就好,你這樣勞心費神,也沒用。」姚荃江倒是穩重得多,並不怕事,也沒將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凡事有顧家四爺護著,小芙不會出事。」

郭氏卻搖頭,不信。

「我也是兩個孩子的娘,我也有兩個閨女。說實話,換位思考一下,若是我的女兒遭受了那樣的侮辱,我會瘋的。知道那事不是小芙的錯,但人在情急之下,是不會管是誰的錯的。」

「顧家大夫人,我也見過兩三回了,我知道,她其實並非隨和的性子。她那樣的人,我瞧著都心生畏懼,何況是做她兒媳婦的小芙了。她閨女受了委屈,未嘗不會怪罪到我閨女頭上。」

說得心急了些,郭氏又是好一陣咳嗽。

姚荃江忙伸手拍撫著她後背,順著她的話說:「我雖然不才,但是好歹也是陛下親賜的伯爵,往前十數年,也屢立軍功。若是有我作為娘家人給小芙撐腰,想必不敢是顧家的人,還是京城裡別的人,或許會有幾分顧忌。」

「你……可願意?」

郭氏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都這麼大一把年紀了,如何配得上他呢?

「我快四十了,就算再嫁,或許也生不了孩子。你……依你如今的地位與權勢,想娶一個雙十年華的姑娘,有何難?何必……」

姚荃江笑得儒雅,頗為幾分無奈的樣子。

他搖搖頭說:「瓊花,你我之間,何須說那些客套話?你該是知道,既然如今你是一個人了,我也不會有娶別人的想法。」

「若你說我是逼你,就當做是我逼你吧。你若是不答應,那如今這樣也不錯。以後老了,也算是有個伴。」

「你……何必?」郭氏更是無奈。

這種事情,姚荃江也不願逼緊了她。凡事,還需要她自己想通才行。

「你總這樣躺在床上也不行,外面太陽好,我扶你出去晒晒吧。」

沒兩日,姚荃江的母親來找郭氏。

吃了幾天的葯,又好好調理了些日子,郭氏身子好了不少。

「伯娘,您怎麼過來了?」

看到姚老夫人,郭氏又驚又喜,忙迎她進去。

「聽大郎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姚老夫人倒是隨和,牽著郭氏手,稍稍握緊了些,「此番來,咱們娘兒倆也好好說說話。」

郭氏隱約知道她想說什麼,動作略有些遲疑了些,但還是應著。

「是。」

邀請姚老夫人去花廳坐著,郭氏親自給她端茶。

「你也坐下吧,身子還沒好全,別累著。」拉了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老人家望著人說,「咱們都是自家人,我可是拿你當親閨女待的,也就不說兜圈子的話了。」

「大郎對你情深一片,你對他也並非無情。就算如今年紀大了些又怎樣?我老婆子都沒說什麼呢,你怎麼就覺得自己配不上大郎了?當年的事情,說來也不是你的錯,你無需自責。」

「人生就那麼短短的幾十年,何苦要苦了自己呢?再說,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蓉姐兒考慮啊。將來她長大說親,娘家有個好的家世,對她也好。」

「其實說白了,咱們姚家,不過也就是那樣的人家。大郎出息,搏得個前程,當了伯爺。她當了伯爺,他就不是咱們村裡的姚家大郎了?他年輕的時候,不一樣是農夫,沒誰比誰尊貴。若你沒在柳家遭遇那些事情,與那柳重山好好的,我自然不允許大郎再念舊情,那是缺德。」

「但如今你從柳家出來了,就不一樣了。伯娘的話,你也好好想想,別一門心思鑽牛角尖。」

「是。」郭氏乖順。

聽到院子外面女孩子的笑鬧聲,姚老夫人笑著說:「我也有私心,我沒孫女,只有兩個討人厭的孫子,所以就特喜歡蓉丫頭。你跟大郎若是成了,讓蓉丫頭天天伴在我膝下,我也高興。」

郭氏略低著腦袋,手不停絞著衣角。

姚老夫人望著她,忽而一拍桌子道:「這事就這麼定了,明兒我就回去一趟,找你娘去。」

「啊?」郭氏詫異。

姚老夫人笑著:「到時候你去與我作伴,這裡就讓你娘跟你兄弟一家住。你那兄弟,不是一直在讀書考功名嗎?來京城讀書,京城裡貴人多,咱也沾沾這貴氣,指定比窩在村裡好。」

郭氏還在猶豫,姚老夫人卻是喝完茶起身說:「我回去告訴大郎,就說這事你同意了。」

老太太風風火火,說完就走。

郭氏喊:「伯娘!」

老人家根本沒理她。

*

「我娘要跟姚伯爺成親了?」柳芙從顧晏那裡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驚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顧晏端起案上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后,才說:「千真萬確。」

「我娘怎麼會答應?」柳芙不可置信,「她之前……不是一直堅定拒絕的嗎?」

顧晏道:「許是忽然間就想通了,等過幾日,我帶你出去見她。」

母親若是能得終身幸福,柳芙自然是為她高興的。

只不過……

這些日子她也不敢鬧她婆婆,只老老實實呆在於歸院里。若是她跟著出門了,想來她婆婆會更生氣吧?

娘那是大喜事,可小姑這邊……

「一會兒,我帶你去靜心院。」顧晏聲音很輕。

「好!」柳芙點頭,非常認真地說,「總是躲著,也不是法子。若是她老人家怪我,罵我罰我我都認。一家人,沒有解不開的心結,我想在你那裡也是。」

柳芙這話與其說是說給自己聽的,倒不如說是說給顧晏聽的。

柳芙從樊氏那裡聽說了,說她婆婆早在小姑出事的那天,就已經對她夫君一陣打罵過了。說他不配做哥哥,說他娶了媳婦就忘了妹妹,遇到危難,只顧媳婦的死活,卻不顧妹妹的死活。

柳芙想說顧晏是冤枉的,那日的情形,沒人比她清楚。

但是,被樊氏勸住了。

二嫂樊氏也是通透人,她說,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老人家何嘗不知道怪兒子媳婦是遷怒,可她就是願意那樣,又有什麼辦法?

小姑是可憐,卻也可恨可氣。

若不是她豬油蒙了心起了那樣的心思,嬴鵠能得逞嗎?

不過樊氏也讓柳芙忍一忍,體諒老人家的心情,畢竟出事的是她捧在掌心的乖乖肉。

柳芙想著,二嫂的話在理。若是忍一忍便能家和萬事興的話,她自然願意。

所以,既然這些日子來婆婆不待見他們小兩口,柳芙也不往她跟前湊,免得討嫌。

但是,矛盾總是要化解的。

顧晏帶著妻子去了靜心院。

大夫人正在給女兒梳頭,聽說于歸院的那兩個來了,她本就嚴肅的臉,更是冷沉下去。

屋裡頭的人都知道,大夫人因為大姑奶奶的事情,與四爺夫妻鬧出了隔閡來。大姑奶奶出事都這些日子了,于歸院那邊的那位奶奶,這可是頭回過來。

那日夫人打罵四爺,下手毫不留情,她們也是瞧見了。

想必,這回也是得有一番爭吵。

所以,一個個都嚇得不敢出聲,只等主子放話。

左右讓不讓進來,就一句話的事情。

「讓他們進來。」過了好久,大夫人才開口說話。

「是。」有丫鬟出去請人。

大夫人對旁邊的人說:「帶大小姐進去。」

自打出事後,顧旻就鮮少說話。常常一個人坐在窗戶邊,獃獃望著外面,誰跟她說話她都不搭理。

不過,倒也不哭不鬧。

大夫人怕女兒想不開尋短見,所以時刻陪著。就算她偶爾不得空,也得吩咐好幾個丫鬟盯著,要寸步不離。

顧旻進內室去了,大夫人端端坐在外間的炕上。

遙遙看著兒子媳婦朝這邊走來,請安行禮,她身子一動都不動。

「終於曉得過來了?」大夫人語氣嚴厲。

顧晏道:「曉得這些日子您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敢過來再惹您不開心。」

「既然怕惹到我,現兒又何必過來?」大夫人言辭激憤,說著話,手也狠狠拍打在案上,她指著站在跟前的兒子,「她可是你妹妹啊,你唯一的親妹妹。你怎麼忍心的?啊?為什麼出事的只有她一個……為什麼你媳婦好好的!」

「出事的時候,你只顧著你媳婦了,你心裡何曾還有自己的親妹妹!」

顧晏暫且也不想再與她爭辯這個,只覺得,就算爭辯,也辯不出什麼來。

「你有什麼怒火,就全部沖兒子發出來吧。旻姐兒這件事情,我有錯。」顧晏態度坦誠,「但是,也希望您不要遷怒無辜之人。」

「無辜之人?」大夫人因為生氣,手緊緊攥住炕上的矮几,她紅著眼睛,顫巍巍抬起手來,指著柳芙,「你是說她嗎?」

「無辜……為什麼出事的不是她?事情是因你而起,那些劫匪要抓的人也是她,為什麼到了最後,卻是我的女兒出了事情?」

「你們夫妻兩個,現在還要做什麼?啊?要我原諒你們嗎?你們縱然不是劊子手,但是事情也是因你們而起!你們現在……就是這種態度嗎?」

顧晏皺眉,望向跟前這個歇斯底里得近乎發了瘋的女人,他的母親。

「若她沒起去給人家做妾的心思,未必會出事。您老人家傷心可以理解,但若是一再遷怒無辜,的確是過分了些。」顧晏理解母親的心情,但是完全不贊同她現在的處事態度跟方法。

「若再這樣放縱下去,她會越來越廢……」

顧晏話才說一半,大夫人便起身來,揚手狠狠打了兒子一巴掌。

大夫人是用足了力氣,她是帶著恨意打的。

一巴掌下去,清脆的一聲響,嚇得屋裡的人都暗暗驚呼起來。

顧晏本是可以避讓過去的,但是他沒有讓。

若是挨打能夠消除她心中的怨憤,他挨幾下打又能如何。

打下去一巴掌后,大夫人手也顫抖得厲害。

顧晏卻眉眼越發冷肅起來,他薄唇漸漸抿緊,那雙漆黑的眸子,冷沉得嚇人。

「您解氣了嗎?」他問,聲音冷得厲害。

大夫人說:「你們兩個出去,我也不想看到你們。」

柳芙想說什麼,顧晏眼神制止了她,柳芙閉了嘴。

顧晏牽起妻子的手,與大夫人作揖道別。

顧晏夫妻才出靜心院,沒多少功夫,老夫人親自過來了一趟。

顧旻的事情,老人家已經知道了。

雖則說又氣又憐,但事情終究是發生了,除了想法子應對外,旁的也做不了什麼。

顧旻睡著了,老夫人挨著床邊坐了會兒,就出來與大夫人說話。

「你這又是何必?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怪澄之夫妻又有何用。」

在老夫人面前,大夫人雖則臉色依舊難看,但是卻也是恭敬的。

「兒媳心中怨憤,此事若是擱在忠孝身上,他定能夠護得旻姐兒周全。」

老夫人搖頭:「那是你自己偏心,別為自己的偏心找任何借口。忠孝陪在你身邊的日子長久,你與他母子感情更為深厚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望了眼大夫人,她又說,「我也知道,你也嫌棄澄之的這個媳婦,嫌棄她小戶出身上不得檯面,這樁樁件件的事情揉在一起,你便將所有的氣一股腦兒都發泄了。」

「我也說句公道話,旻姐兒這件事情上,澄之固然有錯,但是他媳婦半點錯都沒有。」大夫人要辯解,老夫人打斷了她的話,嚴肅說,「你也別爭辯,我雖然老了,但眼睛還沒瞎,耳朵也沒聾……你不讓馬大夫去于歸院,以為我不知道?這一次就算了,若是再也下回,我那裡也是有一本家法的。」

「是。」大夫人倒是應著了。

「家和萬事興,咱們顧家,首先不能起了內訌。旻姐兒這個苦頭也的確吃得太大了,但福禍相依,也未必不是好事。她的性子,你做母親的,也該是知道。不吃點苦,將來指不定鬧出更大的事!」

「老夫人,夫人,大小姐不舒服了。」丫鬟匆匆跑出來。

老夫人立即站起來:「快,去請馬大夫來。」

馬大夫替顧旻把了脈,而後驚得立即站起來說:「大小姐這……這是喜脈。」

「你說什麼?」老夫人與大夫人異口同聲。

馬大夫道:「的確是喜脈,不會錯的。」

「行,你下去吧。」老夫人打發了他。

大夫人卻嚇得一屁股跌坐下去,整個人似是被掏空了一般。

「娘……這可如何是好。」大夫人徹底沒了主意。

「這個孩子留不得。」老夫人當機立斷,「不管是誰的孩子,既然已經跟林家斷了,就不能要。」

「娘!」大夫人卻搖頭,「打掉孩子,旻姐兒也會有危險。」

老夫人忽然覺得頭有些暈,身子晃了晃,險些要跌倒。

旁邊人趕緊扶住了老人家。

「難道……你想讓旻姐兒嫁去嬴家,嫁給嬴鵠那小子嗎?」老夫人撐著虛弱的身子說,「你糊塗啊!這是什麼?這是奸生子!留了這個孩子下來,你是想讓旻姐兒一輩子都被戳脊梁骨嗎?」

「還有,有我在一日,我也是不可能讓旻姐兒與嬴家有什麼瓜葛。她這輩子,就留在顧家,這是她最好的去處。」

大夫人自然不願女兒去嬴家,可是打了這孩子,會傷了身子。

那是她孫女,從小就養在腳邊長大的,她如何捨得?

話說得出去,心卻狠不下來。

是啊,萬一出了事情怎麼辦?

顧旻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只盯著帳頂看。她面色白凈,眼睛也很水潤,只是那雙眼睛卻是沒有一點神采。

老夫人坐過去,垂淚道:「旻姐兒,你與祖母說句話吧。」顧旻沒一點反應。

「送她走吧,去你娘家避避,這事不能讓嬴家知道。」老夫人做了決定。

大夫人的娘家是敏恩郡王府,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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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寵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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