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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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王的確救了她幾回,柳芙心裡對他感激的同時,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順王與她非親非故,就算是幫著自己夫君暫時顧著她周全,但是畢竟也給他添麻煩了。而且,這回為了救她,還弄得自己受了傷,柳芙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同時,心裡少不得又要將想要劫持她的黑衣人罵了千萬遍。

「多謝殿下一再的救命之情,等回去后,我與夫君都會報答您的大恩。」

柳芙還將顧晏捎帶上了,也是想以此來避嫌吧。畢竟,這孤男寡女的獨處,影響十分不好。

雖然她心裡也知道,順王殿下光明磊落,乃是坦蕩的君子,加之今兒又救了她一回,她著實不該往齷齪的方向去想。不過,他是男子,她乃是女子,該保持一定距離的時候,是必須要保持距離的。

順王何等聰穎,自是聽明白了。

他笑著說:「你也不必害怕,本王雖然受了傷,但傷勢還算好,並無大礙。現在歇在這裡等,一來是本王方才與蒙面人交手的時候,有些耗盡體力了,二來,也是你還昏迷著,不好帶你回去。」

柳芙笑得有些尷尬,只輕輕點了點頭。

忽而又皺眉來,她望向順王問:「殿下與歹徒交手了,可知道是誰要害我?那回在船上,我後來問夫君是不是嬴王府的人,夫君說不是。我想著,除了嬴王府外,好似也不該有別人了。」

「所以就想問問殿下,您身手好,在與歹徒交手的時候,是不是探出了些門路來?您知不知道是誰要抓我?」

其實柳芙心裡隱隱也有一個懷疑,但是她不敢也不好明說。

所以,她就一再暗示,想讓順王自己說出來。

她畢竟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前世雖然她沒有牽涉進權勢的中心,但是後來京城裡的那些勾心鬥角,她也聽說了些。

就連顧晏那樣的人,最後自己死於誰手,他都不知道。

順王眼底笑意稍稍收斂了些,垂著眸子說:「意不在你,告訴你也沒用。」

撐著身子站起來,扶著牆說:「走吧。」

「那您的傷勢……」

方才他坐著,山洞裡又暗得很,她沒瞧清楚。現兒他站了起來,又朝她走近了幾步,身上那些狼藉的血漬,自然也都露出來了。

順王垂眸望了眼身上的血漬,笑著道:「沒傷到要害處,不過都是些皮外傷。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份,他們不敢真的傷了我。」

柳芙聽他這語氣,分明就是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可卻有不願與她說的意思。

柳芙想,不說便不說,等回頭問夫君,也是一樣。

洞里黑,不透光。外頭還是大亮的天兒,烈日依舊掛在高空中。

山洞裡陰涼,外頭十分熱。

一出來,柳芙就覺得大太陽曬得她臉疼。

順王說:「這是靈隱寺的後山,想必朱兆義已經發現你不見了,這會兒估計正派人四下找你。靈隱寺四周都是山,他又人手有限,還得分撥一部分保護太妃與顧大小姐,所以……想必得找到傍晚了。」

「求人不如求己,走吧,咱們自己找回去。」

順王體力尚不充沛,雖說皮外傷,但也傷著了,整個人走得東倒西歪,瞧著甚是狼狽。

柳芙還好,什麼事情都沒有。

又因為睡了一覺休息夠了,此番倒是精神抖擻。

就是有些曬。

柳芙一個女孩子還沒說什麼呢,順王開始罵罵咧咧罵了起來。

「媽的,曬死老子了。」

柳芙望了他一眼,見腳下有一根粗樹枝,立即撿了起來,將粗樹枝上的枝枝椏椏拔掉,遞過去給順王。

「殿下先將就著用一下。」

順王瞅了眼柳芙,繼而笑著接過來。

「你倒是心細。」順王拄著粗樹枝做拐杖,力量一部分卸在樹枝上,倒是走得穩當許多,「對了,你跟澄之是怎麼認識的?依我對他的了解,若不是真心看上了你的話,就算姑祖母老人家再撮合,他也是有一百個理由拒絕。」

順王邊說,邊上下打量起身邊的女孩子來。

生得是十分美艷,不過要說特別之處,倒也不是那種迷倒眾生的長相。

小家碧玉型,性子也可愛。

順王也很好奇,到底是這個女孩子身上的哪一點,打動了顧澄之那顆如冰塊般冷硬的心。

「那殿下去問他啊,我也不知道。」柳芙一邊陪著順王說話,一邊四下張望,似是尋找著什麼,話說得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反正是我爹跟祖母老人家做的主,我就是聽了家裡的話。」

「那你的意思是說……起初你還是瞧不上他的?」順王起了興趣,本能朝人湊近了些,「那後來怎麼好上了?」

柳芙覺得這個王爺挺奇怪的,怎麼這麼想打聽別人夫妻間的事情,都不知道避嫌的嗎?

不過,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柳芙說:「他一直對我很好,我就覺得他這個人好。一起相處得久了,感情自然而然就有了。」輕輕眨了下眼睛,柳芙忽而想起順王妃來。

既然他探她的話,那她也想探一探他的八卦。

「殿下與王妃是婚前就認識的嗎?」她問。

提到府里的兩位王妃,順王頓時沒了任何興緻。

「本王的事情,就不提了。行了,本王也不問你了。」

柳芙「哦」了一聲,然後繼續找可以敷傷口的草藥。

「殿下等一下。」柳芙蹲下,從雜草從中摘了幾把草,遞過去說,「咬碎了,敷在傷口上,免得傷口腐爛。現在天氣炎熱,傷口最是容易發炎。」

「你還懂醫術?」順王接過去,倒是挺詫異的。

柳芙說:「以前在富陽的時候,鄰居家的伯娘是醫女,他們家開醫館。所以,跟著看過一些醫書,略懂一些藥草。」

其實是前些日子常去齊家醫館的緣故,那時跟著齊明茹辨識草藥,學到了不少東西。

「懂得倒是挺多。」順王暗嘆一句,繼而照著她說的那樣做。

柳芙背過身子去,離得也有些遠,直到順王說好了,她才又走了過去。

「涼絲絲的,的確是不疼了。」順王覺得有些意思,細白麵皮上,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他望向柳芙說,「不愧是顧四瞧上的女子,倒也不是花瓶,有些本事。」

柳芙經不得這麼誇,只笑著說:「殿下可是王爺,什麼樣的奇女子沒有見過?再說,我本就是普通小百姓,琴棋書畫或許不精通,但是略懂些營生的手藝,不奇怪啊。」

順王又望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朱兆義尋到人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太陽都快要落山了。

沒想到順王也在,且還受了傷,朱兆義立即在順王跟前單膝跪下請罪。

「殿下恕罪,是臣疏忽了。」

順王道:「起來吧,別跪著了。」

朱兆義站了起來,目光在柳芙身上輕輕掠過後,落在順王身上。

順王受了傷,且瞧著白色袍子上染了不少血,朱兆義不自覺又皺起眉頭來。

「殿下受傷了。」朱兆義自覺失職,忙側頭喊了人來,讓扶著順王回去。

因為天氣熱,也是怕女眷途中會中暑,所以此番出城來靈隱寺上香,朱兆義特地吩咐了府醫跟上。

到了寺廟裡,自然有大夫替順王瞧傷。

而柳芙,則由朱兆義親自護送去了太妃那裡。

太妃正擔心著,忽而有貼身丫鬟跑來說,表夫人被世子爺帶回來了,太妃這才鬆了口氣。

提著的那顆心落了回去,老太太身子都軟了。

澄之將他媳婦託付給她,若是人沒了,她可怎麼跟澄之交代啊。

「祖母,表弟妹回來了。」朱兆義一個箭步,便跨到老太妃跟前,跪下請了個安,之後才站起來。

「來,讓我瞧瞧,可傷著哪裡了?」太妃拉過人去,親自上下好一番打量,見人的確沒有傷著,她才說,「好在沒事,不然的話,我可怎麼跟你夫君交代?」

又問孫子:「兆義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大家一間屋睡得好好的,怎麼單單小芙被抓走了?後來又在哪裡找到的?」

朱兆義說:「表弟妹無礙,多虧了順王殿下。」

「順王?」老太妃更是吃了一驚,「怎麼……順王也在?」

他不是陪著澄之留在杭州城內辦公事么,怎麼也出城來了?

「順王怎麼樣?」

朱兆義如實說:「殿下受了傷,不過孫兒問過府醫了,說是不嚴重,養兩日就好。」

郡王府雖與當朝天子為同宗,但是幾代下來,到了如今的敏恩郡王這一代,關係已經有些疏遠了。老郡王與先帝乃是堂兄弟,如今的郡王與今上雖也為堂兄弟,但是畢竟隔著一層。

而順王再不得寵,那也是親王,是當朝二皇子。

他若傷著了,陛下怪罪下來,郡王府吃不了兜著走。

太妃坐不住了,忙扶著丫鬟的手起身:「走,我去看看他。」

朱兆義扶著祖母道:「您慢些走,不著急。」又說,「殿下真的無礙,正在歇息。」

「那也得去看看,親眼瞧見他無事,我才能放心。」太妃不聽孫子怎麼說,堅持要親自過去一趟。

朱兆義沒辦法,只能陪著她老人家去。

「四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人都走了后,顧旻才扶著腰緩緩朝柳芙走來。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睡在禪房裡,沒人迷暈了。醒來的時候,順王已經救下我了。」柳芙說,「順王與想要劫持我的人交過手,他肯定知道來者是何人。先不管這些了,等回去后再說吧。」

顧旻說:「你人沒事就好。」手摸著床,慢慢坐在床沿后,又說,「你要是出了事情,四哥肯定擔心。」

「好在有驚無險。」柳芙自己想了想,其實也挺后怕的。

顧旻忽然「哎呦」了一聲,柳芙忙問:「怎麼了?」

顧旻苦著臉,又有些笑出來的意思,指著自己肚子說:「踢我……」

*

因為耽誤了些功夫,朱兆義也怕晚上趕路會出事,便與太妃商量,打算晚上暫且借住在寺里。

太妃也怕再出事,連連應著。

第二日早早起來,趁著早晨天還算涼爽的時候,趕路回了城內。

顧晏是從祝福祝安那裡得到的消息,祝福祝安再次失手沒能夠護得住女主人,一回來,就去朝顧晏請罪了。

顧晏暫時沒空懲罰他們倆,直接趕去太妃院里。

「澄之,你別擔心,小芙沒事。」見外孫著急忙慌趕來,太妃怕他擔憂,「人好好的,虧得順王當時人也在寺里,及時跟了出去,這才保住了人。說起來,也是兆義的失職,他的人就候在禪房外面,竟然還能讓歹人鑽了空子闖進去,實在是他的不是。」

顧晏說:「想必敵方是有備而來,不怪表兄。」

匆匆朝外祖母抱手行了一禮,顧晏道:「娘子歇下了嗎?我想去看看她。」

太妃說:「她與旻姐兒一道回屋去了,不知道這會兒子有沒有歇著。你若是不放心,便去瞧瞧她。」

「是。」顧晏應著,已經轉身去了妻子的屋。

柳芙此刻人不在自己屋,而在顧旻屋裡。

顧晏在妻子的屋裡沒找得到人,就去了妹妹那裡。

「四哥。」顧旻看到兄長,站了起來,「你是擔心四嫂,所以來看她的吧?」

「有沒有嚇著?」顧晏問妻子。

嚇肯定是嚇著了,不過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人又沒事,若再哭訴自己嚇著了,豈不是叫他擔心嗎?

所以,柳芙便拍拍胸脯道:「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嚇著的樣子嗎?我只是覺得奇怪,到底是什麼人,非得要一再對我動手。而且,知道順王是親王,還敢動手傷了他……得是什麼樣的人?」

「夫君你又說不該是嬴王府的人,那還能有誰?」

其實答案呼之欲出,只是顧晏不想當著妹妹的面說。

柳芙心裡也有些猜著了,只是她實在不敢那樣想,所以也不多嘴。

「我在陪小姑說話呢,從昨天晚上開始,寶寶就一直在踢她。」柳芙不想說那些沉重的話題,立即轉了別的說了,「昨兒去寺里求了菩薩,讓菩薩保佑我也可以得一個可愛又健康的寶寶。外祖母說,靈隱寺求子嗣最靈了,想必菩薩聽得見,又見我長得好看,說不定就能答應我了。」

顧晏倒是被她逗得笑起來。

顧旻說:「四嫂還是一如既往會說笑,四哥那麼能言善辯的人,怕是都服了你。」

柳芙說:「你四哥能言善辯嗎?我可沒看得出來啊。他平時話少得很,甜言蜜語沒有,心思完全靠猜。我哪裡做得不好了,他也不說,只曉得擺臉子生氣。」

顧旻笑著:「四哥年少的時候,可是舉京出了名氣的辯才。當時,就連嬴王府的世……」

顧旻順口就要提到嬴鴻來,卻又及時打住了。

顧晏柳芙同時望向顧旻,顧旻忽而又笑起來說:「便是嬴王府的世子爺,也不敵我四哥厲害。」

柳芙忙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嫂子若是不信,可以問四哥啊。」顧旻下巴朝顧晏那裡一抬,努了努嘴,「四哥,你自己說。」

顧晏卻不願提,只道:「都是陳年舊事。」

他漆黑的眸子定在妹妹臉上,忽而抬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說:「見你如今有說有笑,我也放心了。只不過,再過些日子,我也得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顧旻還挺有些捨不得的。

她想家了,也想娘跟祖母了。

只不過,到底是吃過苦頭了,如今也懂事了些。就算想家,也不再說出口來,怕給兄長添麻煩。

「這麼快就要走?不是說……還要帶四嫂在杭州玩幾天的嗎?」

顧晏道:「答應了你嫂子的事情,肯定會辦得到。只是就算玩幾天,也遲早得回去。到時候兄嫂不在,你便乖乖聽外祖母的話,好好養著身子。」

「你也放心,等時機成熟了,四哥會接你回去。」

顧旻笑起來:「那我聽你們的。」

*

顧晏不便在後宅久留,陪了會兒妻子后,便去了前頭。

知道順王因為救妻子受了傷,顧晏親自去給順王謝恩。

順王休息了一夜后,體力恢復了些。顧晏尋過去的時候,順王正站在屋檐下舒展筋骨。

看到顧晏過來,順王手上的動作沒停,只是笑著望向顧晏問:「哄完媳婦了?」

顧晏負手走到他跟前,輕輕點了點頭。

「虧得有你在,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順王嘿笑著:「澄之,這人是誰派來的,想必你自己心裡也清楚。那個人也不會傷了你媳婦,不過就是想帶走她吧。但是你說得也對,好在有本王在,不然就算他不會對你媳婦怎麼樣,至少也是叫你們小夫妻兩個分離了啊。」又嘖嘖嘆,「想你替他賣命,他卻還那樣對你,換做是我,我心裡也不好受。」

原是大不敬的話,但顧晏心中也的確是有些不爽快,便沒反駁順王的話。

順王終於停下了手上的招式,拿了濕毛巾擦了臉,又揮退了左右伺候的人後,順王說:

「你們顧家四個兄弟,他最喜歡的還是你。我說句公道話,子冉論武……那是比你差得遠了,但是論文才,可不比你差啊。會試成績,他名次也比你好,可他老人家卻偏偏點了你為狀元。」

「如今這麼大的一份差事,竟然也交給你來辦。本王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份差事辦完回了京城,你得一步登天。」

顧晏不否認,等他回了京城,的確會一步登天。

但是如果代價是拿妻子來換,他做不到。

顧晏忽而想到定王來,他下意識便皺了眉頭。

不過,他不是定王,不可能做得到拋棄妻子。

況且,他也有與老人家講條件的能力與籌碼。

「殿下怎麼看?」顧晏問順王。

「什麼叫本王怎麼看?」順王有些惱火了,「本王在問你呢,你倒是好,直接將問題拋了回來……本王就是好奇,父皇何故偏這般重用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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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寵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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