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Gear Guy(3)
「此外,他不應該向**討錢。」愛德說,「是國民黨拿了他們的錢。為什麼他不給台北寫信呢?」吳濤和他的家人也讓我們當心去冕寧途中可能遇到的危險。然而我們在冕寧和旅遊局人士還有縣委書記吃午飯時,他們一致否認了關於危險的傳言。對於我們要進山到彝海的計劃,他們完全贊成,並期望更多的遊客能步我們的後塵而來。楊肖說紅軍在這裡發生的故事是長征途中最匪夷所思的,同時也是最美好的。紅軍一路向北急行軍,想趕在國民黨之前到達大渡河。整個長征途中紅軍領導層都對少數民族採取懷柔政策,不插手他們的事務,培養他們對紅軍的信任,希望他們支持**事業。可大多數情況下,少數民族老百姓一看見漢族士兵,還是逃得無影無蹤,只有彝族人除外。彝族人的地盤從冕寧縣城以北15公里,向北延伸60公里直抵大渡河。紅軍先頭部隊到達漢、彝聚居區交界時,遇到一幫當地武裝部落的人劫錢。索爾茲伯里記錄了紅軍將領肖華講的接下來發生的故事:「肖華讓翻譯(當地一個漢族商人)向彝族人解釋紅軍只是想通過這裡。『不能過去!』彝族人大喝。一個大個子中年彝族人騎在騾子上。他是部落首領(果基)小葉丹的一個叔叔。肖華說他的領導(紅軍將領)劉伯承想和小葉丹首領談談。他想和他成為歃血為盟的兄弟。」小葉丹同意了。當天,也就是5月22日,他騎著馬去見劉伯承,與他一起來到彝海西岸。彝海是大山中的一汪3公里長的小湖,是小葉丹的地盤。他們從湖裡舀起兩碗水,捉來一隻小公雞,在雞嘴上方一砍,將血滴進兩碗水裡,跪地對天起誓結拜兄弟,之後舉碗將雞血水一飲而盡。這件事被稱為「彝海結盟」,在歷史上名噪一時,紅軍因此得以繼續北上,徹底逃脫蔣介石的魔掌。第二天小葉丹和他的手下護送劉伯承直到彝族地區的北部邊界。太陽落山時,我們在小葉丹和劉伯承會面的地方搭起帳篷宿營。彝海就像鑲嵌在大山中的寶石,水面只有幾平方公里,從西岸可以一覽清澈湖水的全貌。它真是一塊世外桃源,北岸上方一座帶門廊的小亭子是可以看見的惟一的建築物。但不要指望人們永遠不打這個地方的主意。一想到將來可能出現的餐廳、飯店還有卡拉OK歌廳,愛德的好興緻就打了折扣。「如果人們一直都害怕彝族人,這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說。目前,這裡惟一的缺憾就是以前的宿營者留下來的碎瓶子和垃圾。楊肖對自己同胞環保意識的缺乏十分不滿,他拿出一個塑料袋和一雙筷子,盡量把周圍打掃乾淨。雖然有了歃血同盟這檔子事,但劉伯承後面的紅軍士兵並沒有受到同樣的優待。長征落伍者的衣服、錢物還是被搶走,有的甚至被狙擊手暗算。但我們兩個新長征落伍士兵看到的卻是住在附近的三個孩子燦爛的笑臉。他們脫光衣服和楊肖去游泳。最大的孩子有18歲,叫馬黑阿替,他告訴愛德湖中有重達50斤的大魚。「你有魚竿兒嗎?」愛德問。「有,你想用嗎?」愛德天剛蒙蒙亮就起來了。馬黑阿替已經告訴他最好的釣魚地點,他沿著湖岸走到亭子下邊,那裡有一堆石頭。他第一次下鉤就鉤住了河裡的石頭,不得已弄斷了魚線。早飯看來是沒有著落了,他悶悶不樂地回到宿營地。「我聽說彝族人會搶劫並扒光弄斷他們魚線的人。」楊肖說。說實在的,彝族人也不是永遠都善待陌生人。「我父親就曾在彝海附近被彝族人打傷。」陳致富說,「他被一直帶到宴如,才有村民收留了他。」宴如位於潮落鄉上方的松林坡,我們在那裡喝了杯茶,慶祝終於告別了108國道———我們沿著它走了250公里!從地圖上看,從彝海往北50公里,是漢、彝和藏族混居地。宴如是漢族村莊,很少有外人造訪。我們遇到的第一個人問愛德是哪個省的,根本沒考慮他可能從別的國家來。村長陳致富是老紅軍陳遼進的第六個兒子,陳遼進1931年在江西加入紅軍隊伍。陳致富給我們看了一張他父親的照片,老人家已於1991年去世,後半輩子都是在宴如度過的,共有七個兒子。我們的思緒不禁飄到那個特殊的時代:一個年輕人離家幾千公里,被陌生人傷害又被陌生人救起,在遙遠的地方開始新生活,最終被自己參與創造的歷史所遺忘。日記選摘,楊肖,石棉縣城,2003年7月25日……我以前到過大渡河,但愛德是第一次看見,他特別激動,盯著河水看了足足半個小時,一句話也不說。大渡河顯然沒有辜負愛德的期待,甚至還讓他感到驚奇。我們進入河谷,景色並不壯觀,但十分險峻,攝人心魄。大渡河咆哮而過,與山壁攪動形成陣陣漩流,在這一段,大渡河與金沙江差不多寬。到了安順場鄉,水面變寬,水流變緩,可以渡船過河。紅軍到這兒之前70年,有另外一支起義隊伍經過這裡。就在紅軍宣傳**的地方,當年太平天國的最後一支隊伍也帶來了中國特色的基督教福音,這真是一段不可思議的往事。太平天國的首領認為自己是天父之子,是耶穌基督的弟弟。洪秀全把自己的追隨者組織成一支軍隊,佔領了南京並把它定為天國的首都。之後太平天國向北進軍,想推翻大清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