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的成了英雄(3)
但有一些事情卻是不變的。我們到蒲麻時已經晚上8點了,有一家飯館還開著,裡面的人看到我們,顯得很吃驚,好像我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今天晚上該馬普安負責詢問吃飯的事情了。「你們有什麼吃的嗎?」馬普安問。「沒有。」一個中年婦女說。她看樣子像是管事的。馬普安的問題顯然沒有經過精心編製。他準備換個問題再試試。「你們廚房裡有什麼?」「什麼也沒有。」問題又錯了。還是愛德對這種對話遊戲比較在行。他用胳膊肘頂了頂馬普安,「說得再具體點。」「你們有麵條嗎?」馬普安問。「有。」老闆娘說。「太好了,謝謝,請給我們來兩盤素麵條。」「你們要牛肉嗎?」最後,精疲力盡的馬普安和放鬆的愛德坐了下來。「看!外面!看見了嗎。那上面寫著『飯館』。一個多明顯的牌子!這裡應該是一個飯館!」他對愛德說,「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他們剛才不給我們飯吃,還告訴我們找不到任何能吃的東西?」「閉嘴吃麵條吧。」愛德說。廚師走過來。「飯很不好吃。」他說。馬普安呻吟著,頭幾乎埋進碗里。眼睛卻向上瞪著。「我給你們講講這麵條吧,它們是……」「很好吃!」愛德打斷他,向馬普安使了一個眼色,其中包含著他不希望廚師讀懂的意味。很明顯,廚師什麼也沒看出來,他笑著滿意地離開了。「謝謝你。」馬普安說。「別這麼說,」愛德說,「我上次欠你的。」親愛的讀者,您知道為什麼至少要兩個人一起走新長征了吧。這個時候,三個人會更好一些,因為我們正在變傻,運氣也越來越差,或者兩者都有。離開蒲麻的時候,馬普安問一個人:「到哪兒能找到去草灘的小路?」那個人說:「不要走小路。」「來吧,咱們走吧。」愛德說。他已經聽了太多這種不是回答的回答。「等一下,」馬普安說,「我想做個試驗。」他又回去找那個人。「太好了,謝謝,我明白了。你說:『不要走小路。』但是,對不起,怎麼能找到小路呢?」「不要走小路,很難走,」那個人說。「是,我明白了,謝謝,」馬普安說,「我明白你說『小路很難走』。但請告訴我,從這兒我怎麼能找到小路?」「不要走小路,」那個人說,「今天太泥濘了。」那個人比劃著泥有齊腰深。他們說著車輪話。愛德聽不下去,自己走開了。最後,馬普安迫使那個人指了指山上,稍微向右偏一點。「太感謝你了,」馬普安說,「你真是幫了大忙了。」「別客氣,」那個人說,「但別走小路。太泥濘了。」我們順著小路走了。「最新情況。10月8日,蒲麻,」馬普安說,「11次了!我想把這個寫成書,科學地討論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在中國得到一個簡單問題的簡單答案。」我們頂風冒雨向山上爬。馬普安兩次摔倒在泥地里,愛德完全困在泥里。如果沒有馬普安把他拉出來,他只能站在那裡無法動彈。「你知道嗎,馬普安,」愛德說。「什麼?」馬普安說。「也許我們不該走小路。這也太……」「閉嘴吧!」日記選摘,愛德,直溝,2003年10月12日……有一天我一定要把這景象照下來。我腦子裡的畫面來自杭州,那是我第一次到中國看馬普安時。我們上了公共汽車問到火車站的路,車上很多人都指著不同的方向。如果要我根據我們每天在甘肅找路的經驗做一幅拼貼畫,那它一定就是這樣的。沒有人要我們當心穿越西北的路線,我們以為只要走完了雪山和草地就「萬事大吉」了。有一天,在岷山以北的哈達鋪鎮,紅軍領導從報紙上證實劉志丹和徐海東領導的**軍隊已經在陝西西北建立了根據地。長征的不確定因素不存在了,長征也即將結束。但我們沒料到的是,紅軍沒有鬆懈,也沒有為他們的成功感到欣慰,而是以比以前更快的速度繼續行軍。從甘肅邊境到長徵結束,我們要用35天走完1000公里,只有一天休息。這裡的地形實在讓我們看不懂。山都不陡,但路繞了大半個圈子,看上去很近的地方卻似乎永遠也走不到;而那些永遠也到不了的地方,就像新長征的盡頭,也顯得更遠了。在四川的空白區域,找路通常還相對簡單一些,因為只有一條路。但在甘肅,我們總要面對太多的路去選擇,而聽懂當地人的話又是那麼困難。愛德用了一個禮拜才搞明白那裡的農民說「哈」實際上是「下」。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倉促的腳步讓我們感到喘不過氣。在青堡,愛德甚至向聚集在飯館門口的孩子們扔了一個蒜瓣兒。孩子們喜歡這遊戲。他們以前從沒試過「惹惱老外」,這是最好玩的遊戲。後面的孩子推搡著前面的,慫恿他們跟我們「玩遊戲」,有幾個甚至被擠到門裡。這回該馬普安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