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該棄用獨孤蓁
蘇青的心頓時變得很惆悵,十萬火令軍,都是人命啊。
他是火令軍的統帥,總不能說送火令軍去送死,但是皇太后已經下了命令,就算獨孤蓁救出義父,這一仗也是在所難免的。
對於長孫漸離是太子的人,他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如今京中防衛都是琪親王的人,太子殿下也敢留在京中。
看來,無論是琪親王還會皇太后,都已經大勢已去,可悲的是,她們自己卻不知道,還以為自己信心滿滿可以與太子抗衡,甚至,把太子逐出京城。
「怎麼了?」長孫漸離見他神色不好,以為他擔心太子殿下不能救出淮安候,便寬慰道:「淮安候那邊你不需要擔心,殿下一定會救出他的。」
蘇青看著長孫漸離,問道:「長孫統領,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如今是太子殿下的人,如果有一天,太子殿下要你做一些違背道義的事情,你遵旨照辦嗎?」
長孫漸離道:「我既然跟了太子殿下,自然就信得過他的為人,但凡違背道義的事情,他不會無端端讓我去做。」「這個很難說,現在他還是太子,要收買人心,等以後登基為帝,會做出什麼事情還不一定呢?」蘇青晦澀地說,他其實也不願意冷君陽會變成這樣一個人,但是,之前的皇太后是何等的明白事理?如今還
不是一樣固執是非不分。
長孫漸離側頭想了一下,然後笑著說:「眼前的事情都沒辦好,想以後做什麼?」
「我只說假如,」蘇青頹然地聳肩,「是的,眼前的事情都沒辦好,想以後做什麼?」
說完,他搖著頭走了。
長孫漸離看著他的背影,招手喚來一人,「去告訴六月,想個辦法從他嘴裡套話出來。」
那人一直潛伏在暗中,是望鄉閣的人,六月派此人在長孫漸離身邊跟著,讓長孫漸離調遣。
「統領,他不都說了嗎?」那人奇怪地問,「您懷疑他還有保留?」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有所保留,此人忠肝義膽,也分得清是非黑白,我不想他走錯一步。」長孫道。
「明白了。」那人身形一閃,倏然消失。
長孫漸離縱然見過他施展輕功好幾次,但是每一次都會目瞪口呆,踏雪無痕的輕功,果然厲害。
蘇青徑直去找阿蓁,並且把皇太后的懿旨給了阿蓁,阿蓁看了之後,笑笑道:「要我去救淮安候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蘇青一怔,「難道讓火令軍退兵還不算讓步嗎?」
「火令軍退不退,我不關心,」阿蓁坐下來,神定氣閑地看著他,「你是火令軍的將軍,你知道火令軍的斤。」
「那不知道三當家要什麼條件?」蘇青只得問道。
阿蓁看著他,道:「你去告訴皇太后,要她親自出面,說先帝的遺旨是假的。」
「這……」蘇青遲疑了一下,「只怕不能答應,您這不是讓皇太后自打嘴巴?那樣她在群臣心中,哪裡還有威信?」
「皇太后是女中豪傑,聰敏機智,她會知道如何擺平此事而又不連累自己的名聲。」阿蓁含笑道。
蘇青沉默了一下,道:「三當家容卑職去問問。」
「我可以等,不過,請蘇將軍去告知皇太后,淮安候情況不好,讓她儘快做決定。」阿蓁道。
蘇青聽得此言,神色一變,「三當家此言何解?」
阿蓁看著他道:「有探子回報,淮安候病發,高相國為了讓他止痛,給他服用了五石散,蘇將軍知道,五石散雖然有止痛的功效,但是會讓人上癮並且損害五臟六腑,淮安候早有舊症在身,經不起折騰。」
蘇青心繫義父,不由得怒罵道:「高老匹夫若落在我手中,我定必把他碎屍萬段。」
「將軍若是擔心淮安候,還是儘早去問問你老主子的意思吧。」阿蓁淡淡地道。
蘇青看著她,有些微慍地問道:「敢問三當家,既然三當家有心去打聽淮安候的消息,難道就不曾想過救他出來嗎?我相信三當家若有心,一定可以救出他,看在他是逍陽王爺生父的份上,三當家不如……」阿蓁沒等他把話說完便打斷了他,「不如救他?平白無故的,我為什麼要救他?逍遙王爺是我什麼人?我不做虧本的生意,如今,我可不是什麼縣主,不是朝廷的人不受朝廷俸祿自然就不聽朝廷或者皇家驅
使,如今我是漕幫的三當家,漕幫是做生意的幫派,沒有利益的生意,我不做,你只管把我的原話回了皇太后就是,該如何做,皇太后自會斟酌。」
蘇青聽她把話說得這麼絕,便知道沒有迴旋的餘地。
只是,他知道以皇太后的性子,絕對不肯輕易改口。
離開漕幫,他惆悵莫名,忽然想起,這獨孤蓁可以救淮安候,那太子殿下也可以救的,不妨去求求太子殿下,畢竟,有撤兵的命令在,太子殿下大概也不願意浪費兵力去應付火令軍。
就算火令軍再不濟,可人數眾多,應付十萬火令軍還是去高相國府中救淮安候,相信太子殿下自有計較。
因東宮被下令封閉,太子冷君陽回京之後,只能住在原先住的太子府邸。
蘇青運氣不錯,來到太子府,先被侍衛攔下,但是剛好柳風從府外回來,見到了他,並且答應帶他進去見太子。
一段時間沒見太子殿下,蘇青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覺,就彷彿看到一個陌生人。
他穿著一身黑色綉飛鷹錦緞,腰間盤金玉腰帶,坐在正廳的紅木太師椅上,神情冷淡。
往日的太子殿下,一向是不苟言笑,但是,神情之間,總有些隱忍憂鬱,可如今,隱忍沒了,憂鬱沒了,一股子皇者的氣派顯露了出來。
見到這個情況,想到皇太后說的回馬槍,只覺得是白白犧牲將士的生命。
因為,一個沒有自信的皇者,不會有這副神情,太子已經勝券在握。
蘇青直言了來意,冷君陽半句話都不多,只問道:「你可曾去見過阿蓁了?」
「回殿下的話,見過了。」蘇青道。
「她怎麼說就怎麼辦,去吧。」冷君陽道。
蘇青跪前一步,「殿下也知道皇太后的性情,要她朝令夕改,只怕是不可能的。」
「那是她的事情。」冷君陽淡淡地道。
有侍衛進來,拱手道:「殿下,平南王來了,在書房候著您。」「嗯,本宮這就過去!」冷君陽站起來,睨了蘇青一眼,「你跟了本宮一段日子,大是大非,你是分得清的,火令軍是什麼貨色,作為將軍的你,心裡很明白,要保住那十萬將士的性命,是你這個做將軍的去
考慮而不是本宮,所以,不要得寸進尺。」
說完,他大步而去。
蘇青無奈地搖頭,他何嘗不知道保住火令軍是他的職責,不是他要得寸進尺,只是皇太后還沒認清楚現實。
沒有辦法之下,他只得離開太子府,再次入宮,還得要勞煩長孫漸離一次。
皇太后聽到獨孤蓁的要求,氣得面容發青,冷冷地道:「哀家也不是非求著她不可的。」
蘇青看她依舊固執,心頭不由得著急,說話也大聲了點,「皇太后,獨孤蓁還有一句話要臣轉告您,她說,淮安候病了,高相國並沒有給他請大夫,只是給他用五石散止痛。」
皇太后冷笑一聲,「不過是危言聳聽。」
「不,」蘇青嘆息一聲:「皇太后或許不知道,義父病了許久了,每日都要服藥,之前大夫說過,熬不過一年,算起來,如今是發病的時候了。」
皇太后一拍而起,怒道:「他病了?什麼病?你竟然一直都沒跟哀家說?」
「義父一直都不許任何人說他的病情,至於是什麼病,請了很多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只是病發的時候,會痛得四肢抽搐,甚至用頭撞牆,想來,這種痛楚是難以忍受的。」
皇太后聽得心都攪碎了,她跌坐在椅子上,手微微顫抖,「這個病,幾年了?」
她記得,父親也曾有過一種奇怪的病,這種病在發作的時候,沒有其他癥狀,就只是痛,她曾經看見父親在痛極難當的時候,拔劍自盡。
最後,也是服用五石散止痛,只可惜,服用五石散不到一年,人就沒了。
莫非,這種是遺傳病?只是,子昊與他是兄弟,卻沒有發作過這種病。
「獨孤蓁有沒有說過,」她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她能否治淮安候的病?」
「不曾,」蘇青聽她這樣問,便知道有轉機,遂連忙道:「但是,相信沒有什麼病症是可以難倒鬼醫的,怕只怕病情一再拖延,失去了醫治的最好時機。」
「告訴她,」皇太后靜靜地說:「哀家同意她的要求。」
「是,」蘇青大喜過望,「那臣馬上出宮去。」
皇太后灰黃的眸子靜靜地看著蘇青,「哀家走錯了一步,錯在不該棄用獨孤蓁這顆棋子。」
蘇青心頭一顫,想也不想地道:「其實,有些人,是可以真心對待的,不一定要當她是棋子。」
皇太后沒說話,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蘇青沒打擾她,輕聲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