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先帝沒有要廢太子
翌日,皇太后命人去給皇後傳話,她要見皇后。
皇后依約前來,笑意盈盈,見了皇太后,依舊卑躬屈膝,跪拜行禮。
「給母后請安。」
「起來吧。」皇太后看著她,「你也不必故作謙卑,今日讓你過來,是有些話要和你好好談的。」
「母後有話吩咐臣妾,說便是。」皇后坐下來,便有下人奉上熱茶。
她也不喝,只是微微含笑看著皇太后,只是,眼光有些得意,彷彿是在欣賞自己手下敗將落魄失魂的模樣。
皇太后自然懂得她眼光中裹挾的意味,只是她當做瞧不見,徑直道:「你之前和哀家做了交易,哀家把兵權給了你,但是,你並沒有信守諾言,放了淮安候。」
皇后微微一笑,「母后不要心急,事兒不是還沒成嗎?臣妾若是這會兒讓淮安候回家,那母后反悔了怎麼辦呢?要知道,開戰在即,這火令軍是萬不能撤退的。」
「是嗎?」皇太后冷笑一聲,「還是說,你壓根就不打算放了他?」皇后巧笑倩兮,「母后這樣猜度臣妾,未免傷了臣妾的心,臣妾不曾想過要永久扣押淮安候,事實上,他在相爺府中,相爺不曾虧待過他,該有的膳食和各種待遇,絕不必淮安候府中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
及,母后不要太過擔心。」皇太后冷笑一聲,「說實話,哀家不相信你,但是哀家也沒有辦法,如今宮中已經是你的勢力,子昊已經駕崩,哀家只剩下穆潼這一個兒子,容不得他出任何意外,哀家今日找你來,是想跟你做一個交易,
哀家有辦法把冷君陽打成弒君弒父的反賊,這樣,琪親王與他開戰,便師出有名,日後勝利,也不至於被百姓成為逆賊,反賊。」
皇后挑眉:「哦?」
皇后是心動的,因為,困擾她最大的問題,就是琪親王師出無名,冷君陽是太子,而皇太后拿出的皇帝的遺旨,一直沒有結論。所以,無論如何,冷君陽繼承皇位,是理所應當。
但是,如果說冷君陽弒君弒父,這便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
她太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出兵了。
不過,她不太相信皇太后,她是出了名的精明,老謀深算的。
之前她有意要扶冷逍陽為儲君,若真有計謀,為何大臣商議那麼久不出結果的時候,她不使出殺手鐧?皇太后彷彿是看出了她心頭的疑惑,嘆息了一聲道:「若不是情非得已,哀家不願意走這一步,畢竟,君陽也是哀家的孫兒,哀家縱然想讓逍陽登基為帝,卻不願意讓君陽受萬世唾罵。只是,如今穆潼性命
危在旦夕,哀家必須做出一個取捨,哀家知道,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供你利用,唯有這點,哀家能做到,你做不到。"
皇后聽了這話,沉吟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看著她,眸光銳利,彷彿在研判她心底的真實想法一般。
皇後為人還是很謹慎的,她不相信皇太后,但是,她拋出的條件實在誘人,又正是她日夜所想所擔憂的問題,她還是願意冒險一拼。良久,她才緩緩地道:「母后懂得這樣想,臣妾實在很高興,母后愛子心切,臣妾也能體諒,只是母后也要記住,淮安候病情十分嚴重,若母後有意拖延或者耍什麼花招,那高相國那邊,便不是臣妾可以控
制的,還請母后三思後行。」
皇太后冷笑一聲,「事到如今,皇后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莫非哀家在你眼皮子底下還能耍什麼把戲?這闔宮都是你的人。」
「母后不要這樣說,蘇嬤嬤年紀大了,不合適在母後身邊伺候著,若母后實在是不習慣這些人在你身邊,那不如安排沈路和春意過來?這兩人是先帝跟前的人,善解人意,相信可以伺候好母后的。」
「你打什麼主意?」皇太后驚疑地看著皇后,她怎麼也不相信皇後會願意把沈路和春意調過來。
「母后一個人,也不需要這麼多伺候,這宮中的便撤走吧,留下沈路和春意伺候就是了。」皇后笑著說。
皇太后倒抽一口涼氣,此女真是歹毒異常,而且報復心很強,先不說春意是皇上身邊一直寵信的舊人,就說社沈路,早便已經是宮內太監總管,卻讓他來做三等宮女太監伺候的活兒。
這種報復,快狠准。
「皇后高興就好。」皇太后冷冷地說。
皇后微微一笑,「是的,臣妾如今真的很高興。」
果然,皇後走了之後,宮中所有的人都撤走了,春意和沈路被調遣了過來。
兩人都消瘦了很多,春意麵容憔悴,見了皇太后,跪在地上眼淚汪汪,可就是沒掉下來。
皇太后彷彿這才想起喪子之痛來,這種痛從開始的輕淡到慢慢地滲入骨髓。
原來,不曾想的時候,不覺得難受,一想起便是剝離骨肉的痛。
她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真的忽略了子昊。
不過,皇后這一次調派兩人過來,本意是為了屈辱兩人,可也幫了她一個大忙,至少,她可以順著這個台階下。
皇帝駕崩之後,第一次的早朝。
由皇太後主持。
先帝臨終前,曾指定太子監國,所以太子如今還是以監國的身份,出現在早朝上。
龍椅空著無人坐,皇太后坐在一側,太子坐在另外一側,朝中文武百官幾乎無人請假,都來了。
高相國睿親王與琪親王等人也在殿下,他們神情倨傲,嘴角有幾分得意之色。
平南王與長孫大人等則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雖說今天早朝會發生什麼事他們心中都有數,但是,誰能說一定沒有變故呢。
因為還沒登基,所以皇太后還是皇太后。
三呼皇太后千歲之後,百官依次站立。
「眾愛卿,哀家今日傳旨早朝,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跟諸位愛卿交代的。」皇太后眸光環視眾人,凝重地道。
「是!」百官應答。
太子冷君陽神色平靜,眸光時而在百官臉上巡梭,時而淡漠地瞧著手中的玉扳指。甚至皇太后說話的時候,他都並沒有太在意。
看似淡然,但是卻蘊藏著一種讓人震懾的氣勢。皇太后的聲音清晰地在殿中響起,「自從皇帝駕崩之後,哀家就一直沉浸在哀痛之中,實在打不起精神來管這爛攤子的事情。只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尤其我們大周國邊境雖說平靜多年,但是也時有外擾,
這新帝的事情是早一日定下來便能早一日安定民心,想來,諸位大臣與哀家都是一樣的心情。」
「皇太后聖明!」眾大臣喊道。
皇后並沒有出現在早朝上,她坐在殿後,從屏風裡窺探著早朝的一切。
聽到皇太后這樣說,她微微點頭,嘴唇勾起,露出了一個笑容。
「娘娘,這皇太後會不會亂說話啊?」身邊的宮女問道。
皇后道:「為了淮安候,她做了多少事情?甚至連皇上的生死都不顧,你覺得,她如今會為了冷君陽而置淮安候於死地嗎?不要小看一個母親,有時候,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會不惜一切。」這邊說著,殿外便響起了皇太后的聲音,「這兩日,皇后體恤哀家,知道哀家念先帝心苦,遂特意調派了先帝生前身邊的春意和沈路過來伺候哀家。昨夜,哀家與他們二人談了許久,說的都是先帝生前的事
情。」
眾臣不語,滿殿籠罩著一種哀傷的氣氛,甚至,有些老臣已經開始抽泣抹淚,念起先帝的種種來了。
「皇太後節哀啊!」說話的是高相國,他單膝跪下,道:「皇太后要與臣等說什麼,儘管說便是,只要是先帝的遺旨,臣等都會照辦。」皇太后微微頜首,嘆息一聲,春意在旁邊遞過手絹讓她抹去淚水,她深呼吸一口,道:「之前,哀家曾拿出先帝的遺旨,說先帝要廢太子,立逍遙王。昨夜,哀家與春意沈路兩人說起往事的時候,他們二人
也親口證實,先帝確實有過這樣的旨意。」
此言一出,眾臣嘩然,高相國與琪親王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有得意之色。
後面的皇后聽得此言,微微一笑,對身邊的宮女說:「聽見沒有?她不可能會拿自己的兒子的性命賭博。」
宮女笑道:「還是皇後娘娘料事如神。」
平南王一怔,上前道:「母后,此事當真?」
皇太后伸手壓了一下,道:「諸位愛卿稍安勿躁,聽哀家把話說完。」皇太後繼續道:「遺旨不是偽造的,不過,卻不生效,因為,這並非是皇上的真實意思,這只是皇上在病中的時候,神智迷亂,命沈路寫下的,醒來之後,皇上便後悔了,並且命沈路銷毀,此事有國師可以
作證。」
高相國面容變了變,語氣古怪地道:「太後娘娘,如果說遺旨已經銷毀,那您手中的遺旨是從何而來的?」皇太后道:「問得好,先帝命沈路銷毀那份胡鬧的旨意,但是他卻沒有照辦,而是偷偷地來請示哀家,因為,當時先帝頗為忌憚太子,沈路也是知道的,前來請示哀家的時候,哀家便留了一手,不過,當時哀家並不知道這不是先帝的真實意思,只以為先帝真的要廢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