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南有懷淵
也不知有沒有被掃到，黃子韜顴骨立刻火辣辣的疼，有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只是他現在渾身就好像繃緊的發條，眼睛瞪得渾圓，心跳的彷彿要炸開，完全顧不得這些。
風從臉邊掃過，他不但不退，反而咆哮著又向前跨了一步。
老虎知道箭的厲害，竟然被黃子韜逼得後退了一步，不停發出低沉的怒吼。
老虎在吼叫，黃子韜也在吼，比老虎的聲音還要大，瞬間就喊啞了嗓子；他現在這種狀態就是所謂的「炸膽」，已經完全忘了恐懼為何物了。
一人一虎震天動地的喊聲驚醒了鳶飛，她目瞪口呆看著一貫被認為最弱的黃子韜，竟然挽著弓箭緊逼老虎，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在這狀態只是一瞬，下一刻，她也立刻炸了膽，厲聲尖叫著爬起來，抓起自己的弓箭也撲了過去。
老虎不敢迎著箭矢撲人，咆哮著做了兩個轉向，想從側面繞過去發起攻擊，就在它將要啟動的時候，更加尖利的喊聲傳來，鳶飛把弓開滿，和黃子韜肩並肩頂住了它。
百獸之王簡直要瘋了，氣得來回亂竄，可又不敢迎刃而上。
兩人一虎都在瘋狂咆哮，整座大山都被震動，這一刻，猿不敢啼狖不敢鳴，就連夜鳥都不敢飛。
這時的黃子韜已經徹底陷入了癲狂狀態，他的眼珠子越來越紅，腦門上青筋越鼓越高。
身後傳來急促的奔跑聲，讓人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已經逃跑的九色和狗子竟然又回來了。
狗子貼在黃子韜左邊，不過才十斤重的它竟然也瘋了一般，對著老虎不停咆哮，呲著稚嫩的尖牙。
黃子韜右邊，九色嘶聲「呦呦」怪叫，不住踏著蹄子，低下頭，亮著它剛長出來的鹿茸，一點點往前拱。
兩人兩獸站成一排，全都炸了膽，步步緊逼。
這一幕實在是太瘋狂了，老虎被逼得連連後退，它的目光中露出驚疑，又吼了兩聲后，竟然轉過身跑了。
「叮」的一聲，一支箭釘進了樹榦上，黃子韜的眼神開始渙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人好像傻了一般。其他一人兩獸也一樣，全都癱在了地上，目光獃滯。
一滴血滴在了腳邊，鳶飛抬頭看，嚇了一跳，只見黃子韜的右手仍扣在弓弦上，鮮血淋漓。他的手上老繭不夠厚，剛才又拉的太緊，手指被勒壞了，血肉模糊。
鳶飛連忙跳起來，廢了好大的勁才把弓弦從他手裡繞出來，弓剛離手，黃子韜就好像過了水的麵條，擰著癱在了地上。
現在的他，褲襠都濕了，顴骨上被掃出了幾道血印子，兩邊的眼角全都崩開，向外滲著血珠，剛才瞪裂的。
鳶飛嚇壞了，跪坐在他身邊，不停抹著胸口安慰。
過去了好久，黃子韜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來，總算回了些魂。感受到自己的狼狽，他不由苦笑，「我好像真的很沒用，都被嚇尿了……」
「不。」雲曉不停摸著他的臉，笑著說，「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男人，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那就好，那就好……」黃子韜喃喃自語著，竟然漸漸閉上眼睛，就這樣睡著了。
鳶飛摸摸黃子韜，又摸摸癱在他身邊的九色，最後把簌簌發抖的狗子抱在了懷裡。
被硬逼走的老虎不會再回來，而它來過的地方，當夜絕對不會再有其他野獸靠近，他們就這樣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這一刻，鳶飛的心中無比安寧。
天亮了，太陽暖洋洋照在臉上，黃子韜醒了過來。
狗子在舔他的臉，另一邊，鳶飛正在往九色身上捆藤筐。
「咱們得走了。」鳶飛笑著說。
黃子韜掙扎著想爬起來，這才發現，雙腿軟綿綿的，竟然一點力氣都使不上。這是驚嚇過度的後遺症，神經功能失常了，想完全恢復得好幾天。
昨晚他受到了此生最大的驚嚇，出現這狀況並不奇怪。
看著鳶飛靈活的身姿，他心中哀嘆，自己怎麼就這樣沒用？連個女人都不如。
不過鳶飛對此毫不在意，她捆好筐后，走過來抓起黃子韜一條胳膊擔在肩上，把他撐了起來。
「走吧。」鳶飛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黃子韜的慫樣，撐著他再一次踏上了旅程。
兩人腳步蹣跚，後面跟著一瘸一拐的九色和狗子。
…………
又過去十五天，他們走出了幽深的原始森林，一片草地出現在了眼前。面積約有十個足球場那麼大，長滿了半人多高的野草，點綴著朵朵野花，隨風輕輕擺動。
黃子韜這段時間一直都是生活在大森林裡，視線豁然開朗，這感覺讓他忍不住大吼了一嗓子。
九色歡鳴著衝上草地撒歡，狗子搖頭擺尾追在後面嬉戲。
又仔細看了一遍，黃子韜心頭大石落地，草叢中有木樁，說明樹都是被伐倒的，走了這麼久，終於看見人類活動的痕迹了。不出意外的話，懷淵部落真的存在，並且離這裡不遠。
兩人踏上草地，從沒看過這麼多野花的鳶飛喜形於色，採摘了起來，黃子韜心情舒暢，拔出笛子開始吹奏。
笛聲悠揚，在草地上回蕩，一直飄向遠方。
果然，吹著吹著，草地對面的森林中傳出來陣陣呼喝，還有「沙沙」腳步聲。
九色和狗子極為警惕，連忙跑回到黃子韜身邊，支著耳朵聽。
過了沒多久，那邊森林裡衝出一群穿著獸皮的獵手，手執石矛和弓箭圍了過來。
黃子韜左手抓著鳶飛，右手抱著九色的脖子，鎮定等待著。
十幾名獵手將他們圍在了當中，好奇打量，目光主要集中在了馱著筐的九色身上。他們理解不了，鹿竟然會和人這麼親近，並且還能幫著負重。
人群一分，一名年輕男子走了過來，他年紀和黃子韜差不多，頭上捆著發箍，身穿麻布長袍，生的很俊朗，嘴角帶著一絲溫和的笑。
「我是懷淵部落的寧典，二位從哪裡來？交換東西的嗎？」自稱寧典的男子掃了他們一眼，語氣平和說。
聽到「交換」這個詞，黃子韜瞬間品出了一些東西，心安定了些，淡然道：「我們從子歸部落來，想加入懷淵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