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中的軌跡(下)

第三章 夢中的軌跡(下)

那個時候,我就強烈地感覺到你沒有死,然而你畢竟也沒有重新出現在我的生活里啊!如果沒有死,你怎麼可能會不出現在我的面前呢?你以前說過,離開我第一天還行,第二天就不行了,第三天更會想我想瘋的,是腦子裡想,身體里想,總之,是一個男人想女人的那種想。但是如今多少個三天都過去了,你還是沒有出現,這不得不令我相信你大概真是死了……

好在現在這一切總算有答案了,原來你雖然沒有死,但已被毀容並失去記憶,天哪!為什麼這麼殘酷,命運對我們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為什麼?!

但是,但是……我很快就釋然了,並且從內心裡油然升起一團火。那是希望的火焰,那是**的火焰,只要格蘭姆還活著,毀容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失去記憶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活著就比什麼都重要,只要活著就好,我一千次一萬遍地說過了,哪怕他英俊的臉龐已被火燒成醜陋不堪,哪怕他面對我就像面對一個陌生人,都無妨。真的無妨!我是他永遠的情人,情人的眼裡只能看到美,感受美,更何況他的美早已經在我的靈魂里滋生出常青的綠葉了;而以我的愛去喚醒他沉睡的過去,幫助他漸漸地恢復起遺忘了的記憶是多麼有意義的一個過程啊!

就這麼神思恍惚地處在冥想之中,不知不覺正午的陽光透過窗帘的隙縫已經照到我的小腿上了。我慢慢地睜開惺忪的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正是天花板的牆頂上那幾塊菱形拼湊起來的的茶色鏡圖案,我望著它足足發了幾分鐘的呆——我幾乎想不起它已經很久了,甚至我從來就沒有想到過它。

那是剛剛買下公寓請人來裝修時,根據我的意思設計安裝的,就為了與John在床第間增加一些情趣而已。我還曾經想去燈飾市場看看,有沒有那種紫色旋轉燈,就是在馬德里的舞廳常常可以見到的那種橢圓球形的燈,一閃一閃的,很魅惑人。當情人開始夜晚的纏綿時,在那樣的魔影幢幢里是很誘惑很性感的。

尤其是有一次我與格蘭姆在馬德里旅行時,在市場上看見這種燈就買下了,隨後帶到入住的酒店裡。夜宿時,我們插上了燈,整個房間頓時就開始有節奏地旋轉了起來,就在我們顛鸞倒鳳騰雲駕霧時,我忽然就看見了兩團紅紅的火焰躥起來了,從我環繞著格蘭姆的背上升騰起來。忽閃忽閃的,彷彿要匯入我們身體里那燃燒的慾火似的……

事後,我才驚奇地發現酒店正對著床的屋頂有四方的茶色鏡,可以窺探自己的**之火。哦,馬德里的夜色怪不得如此撩人;更大的發現當然就是當紫色的燈影投射到茶色鏡的時候,會呈現出一團團紅色的火光……

從此,那火光變得如此的重要,那火光成了我與我華爾街情人**世界里必不可少的太陽。

但那火光終究還是被格蘭姆帶走了,我與John之間再怎麼春色無邊,就是不再擁有這樣的火光了。哪怕有了這樣具有魅惑意味的屋頂之鏡,也似乎形同虛設,不曾把它當做**的道具。

真正讓我從半夢半醒的幻覺中走出來的,還是John從紐約打來的那通電話。

「親愛的,我是來提醒你別忘了,下午3點去家庭醫生那兒檢查身體哦。」

「噢,真是!瞧我,你不來電話我可真忘了。」

「那好,我現在正在開車,去律師那兒。晚上我再來電話。」

「那好,開車小心點,我這就準備去。」

「親愛的,我愛你。BYE。」說著,他在電話里吻了我一下就掛了。

我怔怔地坐在床沿上,思緒開始恢復到正常。

是啊,3周前就約定了,我想要去檢查一下身體,因為我們都希望在懷上我們的小寶寶前徹底地檢查一下母體,畢竟我已經37歲了。我要確定自己是不是一塊健康肥沃的土壤,才能讓種子結出豐碩的果子。

儘管我到現在還沒有孩子,但我心中母性的情結非常深厚,因為胸腔里充溢著母愛又無處宣洩,所以我對情人的感情中都包含著母愛:我喜歡餵養情人,從喜歡喂他吃喝到捧出自己豐碩的**用身體直接餵養。當看到情人津津有味的時候,我恨不得自己真能流出甘甜的乳汁來餵養兩代人;我更喜歡在情人外出的時候,替他好好整理一番穿戴,像母親一樣囑託這個那個,那一刻的神情我知道自己很慈祥。其實,我一早知道再偉岸再頂天立地的男人,都有其孩子氣的一面。所以,我一律稱男人為男兒,像John這麼都五十開外的人了,我照樣這麼稱他。

我還是穿上衣服化了一個淡妝,去家庭醫生那裡了。

當我慢悠悠地開著車,在世界上那條最長的央街上行駛時,我將目光投放在兩旁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我這才感到我的車在朝著我最真實的生活方向前進,不停地前進,而縈繞我一個夜晚、一個上午的夢境則漸行漸遠了。

是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每一次我從新聞媒體看到關於「9·11」死亡人數在下降的消息,都引發我幾近瘋狂的胡思亂想,可能是格蘭姆還活著!一定是格蘭姆還活著!!為什麼都說格蘭姆死了呢?誰看見過他的遺體嗎?誰在廢墟上找到過他那天戴著的那枚「卡迪亞」白金婚戒——與我手上的這一枚完全一樣的?如果染上我口紅的白色領結已被火燒成灰燼,那麼戒指呢?

所以,我怎能百分之百地相信格蘭姆就一定是死了呢?

惟一能讓我接受活生生的他也許真的死了的原因,不是因為生還者的名單上沒有他,而是如果只要他活著,他絕不捨得我和他年邁的老父這麼傷心,他活著的每一天都離不開這樣的柔情。

從我的家庭醫生那兒出來,我強烈地預感到自己很快就會當母親的,雖然體檢的一些結果報告要幾天後出來,但我相信自己是非常健康的。

吃晚飯的時候,John就來電話了。

「親愛的,我太想你了。在吃什麼好吃的?」

我把正在咀嚼的龍蝦咽下去后,長嘆一聲:「味道好極了!親愛的,我今天去聖·勞倫斯海鮮市場買來好多海鮮呢!我今晚什麼都不吃,就蒸了一隻大龍蝦,你猜猜有多少磅?」

「3磅就很大了。」

「不,是5磅多,在加拿大市場上很少見到這麼大的。」

「你真能吃,我都嘴饞了,今晚喝冰酒還是紅酒?」

「喝啤酒,北海道札幌的冰啤,一杯又一杯的,那才爽啊!」

「天哪!我恨不得立刻就回來,與你一起爽,徹底爽。」

「不,一個人爽的時候感覺也不錯。」我一邊說,一邊任憑神思遊盪。

是啊!一個人爽的時候,感覺也很美,是那種不著邊際的漫遊,所以就一直在飄,在飄……我閉上眼睛,用右手握著電話,左手則放在自己的**上輕輕撫摸著。

先是幻覺自己正在進行痛苦的分娩,感到子宮一陣緊似一陣的收縮,整個身子都在不斷地往下墜。就在一種撕裂般的疼痛難當中,一個小女孩哇哇地哭著來到了人世。

不知怎的,冥冥中格蘭姆竟然推開門進來了,他抱著孩子親吻著,眼光中閃著驚奇的光,隨後撫摸著我的臉,又蹲下身子在我身邊低低耳語……

不用說了,那孩子我知道有多美麗!那是來自天國的安琪兒,那是愛情的女兒。

產婦的我躺在那兒,心裡直想著,怎麼會是格蘭姆的孩子呢?

她應該是John的孩子啊……

酒興慢慢退卻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突然陷入一種莊嚴的孤獨中了。

那天晚上,我感到痛苦到了極點,人都木然了。於是走出家門。

我信步走向安大略湖畔。風很冷,樹枝都好像是被凍著的樣子,瑟瑟地抖。可湖裡的水仍在緩緩流動著,這讓我想起當年第一次與格蘭姆一起造訪近在咫尺的奧克維爾的瑞奇家時,也是一個這麼冷寒的冬天。瑞奇家面對的也是這條綿延不絕的安大略湖,我曾經好奇地問格蘭姆,說現在都零下20~30度,連我的眼淚鼻涕都會結成小冰珠,為什麼這湖水仍在流動著。我記得他聳聳肩,也回答不出,還是一旁的瑞奇告訴我說這是一條母親湖,永遠都像母親的懷抱一樣溫暖。

我感覺到我心中最溫情的一條湖泊,始終為格蘭姆而流著,永不會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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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情愛三部曲之三:傷感的卡薩布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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