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次電擊治療(1)
開門的教官正是拿過閆思弦錢和銀行卡的山羊鬍。沒想到門外有人,山羊鬍嚇得後退一步,一看是閆思弦,他忍了忍,沒發作——卡里的錢沒來得及取,萬一密碼不對,還用得到這小子。
閆思弦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繼續高聲道;「我舉報!有人打架!」
「呦!想啥來啥嘿!」
屋裡三名教官大笑,覺得自己腦門上寫了鴻運當頭。
山羊鬍則是饒有興緻地看著閆思弦,「適應能力挺強啊,這麼快就學會告狀了?」
「不快點學,我怕活不到出去。」
教官們哄堂大笑。有些人就是能將快樂建立在他人的恐懼之上。
「走吧。」
「好。」
閆思弦閃身讓開,吳關恰好將黃板牙拖進電療室,輕輕關了門。
閆思弦暗暗鬆了口氣,對已經朝樓梯口走去的三名教官道:「就是打架,您去看了就知道,我……我去衛生間方便一下……」
山羊鬍頭也沒回,不屑地擺了擺手。
待三人拐進樓梯,閆思弦兩步跨到電療室門口,剛抬手要敲門,門就開了。
閆思弦閃身進屋,一個勁兒抹頭上的冷汗。
這也太刺激了,跟坐過山車似的,再來幾次,怕是還沒受什麼實質性折磨,先給嚇死了。
他不敢鬆懈,思緒仍在高速運轉。
「被耍了,等會兒山羊鬍肯定得發飆……呃……我就說弄錯了,不是打架,是那個女生髮瘋……」
吳關一笑,欣賞地看著閆思弦,「看來不用我教你了。」
「你?教我?呵呵……」
兩人適時停止了這一話題,跳過接下來可能發生的爭論,將目光聚集在暈倒的黃板牙身上。
黃板牙被放在電擊治療專用的床上,左側是一台儀器,儀器上的電線錯綜複雜。
閆思弦用床上的綁帶結結實實地固定住黃板牙的手腳,並往他嘴裡塞了牙套。
接通電源,打開儀器。一陣「滴滴滴滴」聲之後,閆思弦拿起了兩個通著電線的白色小棒。
「你會用這個玩意兒?」吳關十分詫異。
「怎麼說我也是自投羅網,總該做點準備。」
閆思弦手中的白色小棒,自黃板牙眉心往兩邊太陽穴上滑。
「咯咯……」
瞬間,黃板牙醒了,口中發出難以名狀的聲音。
閆思弦評價道:「30毫安電流,除了疼,他還能看到一條粗粗的白光——你能想象嗎?人直接看到電流在自己腦子裡的樣子。」
「操你……」
「媽」尚未出口,又是一股電流。
「還罵嗎?」閆思弦冷冷問道。
「不罵了。」
「知道為什麼抓你來嗎?」
「咯咯……」
稍一猶豫,就是一次電擊。
「我我我,打人。」黃板牙加快了語速。
「還有呢?」
「還有……咯咯……」
他又慢了。
黃板牙欲哭無淚,常在河邊走——他這不是濕鞋,是掉河裡了,看樣子還得被淹個半死。
閆思弦記得,準備將自己送到這所學校時,他曾閱讀大量戒網學校的資料,其中一個接受過電擊治療的學生這樣評價:
「那種對人心理的把控,讓人確實感受到你是真的錯了,電擊會讓你真正心服口服。」
此刻,這說法在教官身上得到了驗證。為了逃避電擊,黃板牙的供述還真是猛料十足。
「還有電擊學生,還……睡過幾個女生……」
閆思弦拿著白色小棒的手抖了一下,緊接著,是瘋狂的接連幾次電擊。
「咯咯……咯咯……咯咯……」
黃板牙翻著白眼,眼球外凸,竟跟操場上的孟子雕像有幾分相似。
「夠了!」
吳關伸手攔住他。
閆思弦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想到張雅蘭的笑容,她臉上的小酒窩,她笑起來彷彿周身都在發光的樣子。
他還記得暑假前兩人最後一次見面的對話。
張雅蘭:「我可能真要去那種學校了,以前就跟你提過。」
閆思弦:「別開玩笑了,新聞上都曝光了,那兒不是人呆的地方。」
張雅蘭:「去一趟我爸媽就放心了。」
閆思弦:「他們逼你去的?那你躲我家來,我保護你。」
張雅蘭:「也不全是被逼的,我其實沒那麼排斥,怎麼說呢……還有一年就高考了,我還想跟你考一個學校呢,該收收心了。」
閆思弦:「我給你輔導,別去了。」
張雅蘭:「放心,你還不知道我?我什麼時候吃過虧?實在不行就裝慫認錯唄。」
閆思弦:「那……你小心點。」
……
閆思弦蹲下,張開嘴,拚命用力呼吸,唯有這樣才能克服令他窒息的巨大愧疚感。
「我要是攔住她……該多好……」
吳關拍了拍閆思弦的肩膀,接過他手中的白色小棒,轉向黃板牙。
「有個叫張雅蘭的女生,她是怎麼失蹤的?」
「我不認識……」
吳關手中的白色小棒向下沉了一寸,黃板牙被嚇得又翻起了白眼,涎水橫流。
「這種事兒,體驗一次就終身難忘吧?我不想再折磨你了,在我的耐心耗盡之前,你最好能想起張雅蘭來……」
「少跟他廢話!」閆思弦一把奪過白色小棒,穩准狠地電了下去。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兩人倒是分工明確。
果然,高壓之下出效率,一心只想少受罰的黃板牙教官搜腸刮肚,還真想起了一些值得推敲的細節。
「我們只管收拾不聽話的學生,再就是把走出學校后網癮反彈的學生抓回來。」黃板牙道。
「收拾?到什麼程度?電死?」
「我不……」眼看白色小棒就要挨上自己的腦門,黃板牙迅速改口:「校長!是校長!還有胡教官!」
「說具體點。」
黃板牙滿身白毛汗,「上月有個女生關禁閉,天太熱,人被銬在禁閉室窗戶柵欄上,連著曬了兩天……抬出來的時候好像已經死透了……我不確定,就看了一眼,離得遠,沒看清,但是但是但是……胡教官肯定知道!他把人從禁閉室弄出來的,他跟校長一塊開車把人送醫院了……人送出去就再沒回來,至於死活,我真不知道。」
「說起校長,」閆思弦對吳關道:「我還從沒見過校長呢。」
「是這樣……」黃板牙趕緊解釋,邀功似的,「校長家孩子考上外地的大學了,校長去送孩子上學,這周不在,明天就回來了。」
閆思弦捏起黃板牙的右手大拇指,解鎖了他的手機,「那就胡教官吧,哪個是他的電話?打給他,讓他過來……」
吳關眼明手快地搶過手機,「慢著,咱們應該從長計議。」
「哦?」
「還沒想好怎麼處理他,」吳關指了指黃板牙,「你就要再招來一個教官?以後被他們報復怎麼辦?還有,咱們已經曠課,老師找不到人,等會兒肯定得挨罰。」
「你的問題說完了?」閆思弦上前一步,「該我問了,你認識我嗎?想好了再回答,否則……」閆思弦晃了晃手中的白色小棒,「我不介意用點非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