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人類的最後一戰（3）

木星艦隊比真實的世界，提早了兩天接觸超級意志的最後底牌。

艦隊的現狀，可謂損失慘重。人類文明的驕傲，太陽系聯合政府的中流砥柱，偉大的木星艦隊，從未遭受過如此的重創。共計54艘戰列艦，2312艘巡洋艦，2111艘的護衛艦以及612艘後勤補給艦組成的龐大艦群，已經剩下不足一半戰力了，而且這些僅剩的戰力中，還缺少了補給艦群。這意味著，木星艦隊缺乏持久的戰力，根據聯合控制體系的估算，高烈度的戰役中，木星艦隊只能再堅持半天時間。

「我們要失敗了，木星艦隊要完蛋了！」

這是絕大多數官兵們的心聲，休通過精神同步中控系統，也能一併體會到他們的絕望。

可是他不這樣認為，因為提早了兩天時間，使得木星艦隊以更好的狀態接敵。比起他穿越之前，艦隊的戰力還要強上30%。

這就是休想到的，自我救贖的辦法。他最終放棄了掉頭突圍離開的做法，因為從戰略上說，那樣同全軍覆滅沒什麼兩樣，敗退的艦隊將再也沒有機會重來一遍。

通過先知般的操作，他讓艦隊多出了30%的戰力。

「難道還會失敗嗎？」

沒有其他人會聽到他的自言自語，休用隔音力場屏蔽了周圍5米的範圍。他五個小時前還信心滿滿，可是現在。所謂的勝利好像正在遠去。艦隊的處境並不比當初更好。戰力上的劣勢，再加上數量上的劣勢，讓多出的30%顯得不那麼有效。不用去讀取各分艦隊的戰報，光是看紡錘陣型在生化和機械的混合艦隊的打壓下，被進一步的壓縮，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他的原計劃是讓艦隊對混合艦隊實施突擊，完成先前未完成的任務，直達超級意志面前，從物理層面消滅這個由生物和機械混合而成的超級怪物（先前一直以為它是個機械怪物，沒想到它本體早已做了生化和機械的混合處理）。現在看來，他想的有些簡單了。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好像同超級意志有關的事情，我不斷遭遇失策，難道在自己的腦內，要打敗它也做不到嗎？」

腦內的世界隨著他的思想發出了一陣波動。他眼前的事務快進般的加速演變。

「先鋒艦群只剩下不到3成戰力，分艦隊指揮官要求撤退。」

「左側翼指揮官特雷弗將軍陣亡，旗艦爆散，剩餘星艦正按照預案向核心靠攏。」

「右翼艦群無法繼續維持，要求分散突圍…」

許許多多的，帶著哭腔的彙報充斥了通訊迴路。休再一次經歷了生前的最後一刻。

他能做的只有苦笑，「…真TMD邪門，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嗎？既然我無法改變現狀，那麼讓我在經歷一次自我救贖又有什麼意義？難道只是一次精神上的自我慰藉？」

休的精神發生了動搖，最直觀的結果就是，混合艦隊反過來割裂了巨大紡錘陣，其前鋒一直突進到木星艦隊的核心位置。

戰列艦級別的磁軌炮接連的把護衛旗艦的巡洋艦化作火球。

帶著死亡氣息的光芒，灼燒著艦橋艙內每一名官兵的眼底。一個個蒼白的面孔，在淺綠色的加速液中顯得尤其詭異。

咽了咽口水，休生出無顏面對他們的感覺。他知道這些人都是自己大腦虛擬出來的，可是這種感情還是揮之不去。

「…該做的都做了，該準備的也都準備好了，我不喜歡失敗，那就一起毀滅吧！」，自言自語中，休再次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他又回到了那種觀摩別人行動的，類似看電影的模式。

這是他在穿越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語，隨後他便一言不發的做出了在現在看來，也屬於極其瘋狂的舉動。

木星艦隊隨著指揮官的絕望而發瘋，休看著悲劇的發生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對於他來說，這代表了沒有任何意外，命運的失敗將不會因為少許條件的改變而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他以上帝視角注視著艦隊里發生的一幕幕離別的故事。

年輕的無人機群指揮員，一邊抹眼淚一邊給身在數十億公里之外的愛人發出訣別的信。

從來就是模範士兵、模範軍官乃至於模範丈夫和模範兒子的，近乎完美的副官，把一張泛黃的紙片夾在永生號的黑匣子的縫隙中，隨著黑匣子的射出，他默默的敬了個禮后便回到工作崗位。休記得，這是他的副官，唯一的一次假公濟私。也不知道他的信件要傳遞給誰。

多愁善感的領航員，已經泣不成聲了，她幾次企圖振作起來，用微笑留下視頻的信，都失敗了，結果只能通過語音留下一段思念丈夫和孩子的音頻。

千千萬萬的離別和絕望匯聚成讓普通人難以忍受的悲傷的情緒，像是一座巨峰，要把他壓垮。

休終於理解了，為什麼當初的他會發瘋，因為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承受這種壓力。

「長官…您有什麼要留下的嗎？」

聲音來自身旁，有人進入了隔音力場。趙平轉頭，看到了自己的副官。

「你走開，勝負還未分呢！」

大聲的喊出孩子氣的吼叫，休看到了副官的嘆氣和搖頭，他一定是在想，連這個人也會有失態的一天吧。

休的大腦在高負荷的運轉著，他是個停不下來的人，即使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也在不斷的解析著一些在別人看來無用的信息。比如要多少兵力才能突破混合艦隊的阻斷，或者聯合政府知道木星艦隊失敗后，會做出哪些應對等等。

警報聲響起，這是來自於艦隊長的行動式的命令，趙平竟然下令所有人，包括指揮官在內的所有戰士立刻脫離崗位，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逃離。

木星艦隊在失去了操控者后，並不會立刻潰散。事實上，自動控制技術以及人工AI技術即使在太陽系聯合政府里，也算得上極為成熟的技術。他們同沃爾夫星域最大的不同，只不過在於最終的決斷者，一個是人類組織，另一個是名為超級意志的人造物罷了。

最後，會有多少人接受他的指令，並順利逃離戰場，休沒有計算過，想來數量不會太多，甚至是一個都沒有。

下面趙平所要做的事情，波及的範圍是以天文單位計算的，普通的穿梭機無法在短時間內規避到影響範圍之外。

這時趙平感受到了，或者說休感受到了讓他即使死了都難以忘懷的東西。

那種澎湃的，壓倒性的存在，在它面前，自己就像是一隻螻蟻，或者是真菌。無可匹敵的，難以仰望等等形容都不足以描述休現在的心情。

來自於超級意志的聯絡，無視了通訊防火牆和思維障壁，輕易的破除了各種各樣的防禦措施直接抵達了木星艦隊核心，趙平的腦部。也正是這個時刻，當初的趙平意識到了，超級意志並非自己所想象的人造物。

「停止吧！你在做無意義的事情。你不可能阻擋歷史的車輪。即使勝利了，也不會改變什麼。」，無感情的，平實的敘述就好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趙平雖然感到驚訝，卻沒有任何的驚慌，這還是歷史上，第一次有人能夠同超級意志直接溝通。

「你是想說，自己是無法被打敗的嗎？看來你真的以為馬上要贏了呢。」

「不，我可以被打敗。但是打敗我沒有意義，勝利者很快會成為另一個超級意志的。」

超級意志的回答讓趙平陷入了一時的困惑。

不過這段對話並不能改變他想要做的事情。

命令通過聯合控制體系發布出去，倖存的艦群被分成三段，出於始作俑者的私心，也是想要看到最後的結果，休把永生號安排在了最後一批。

明暗相間的宇宙戰場，突然爆發出遠比太陽耀眼千萬倍，已經無法用顏色描述的璀璨。

木星艦隊的三分之一在這份耀眼中永遠的消失了，同他們一起消失的還有數不清的混合星艦以及數以十萬計的，來不及避難的人類官兵們。

史稱絕望的反擊，拉開了帷幕。

數不盡的人類以及非人類，被吸入了永恆的異次元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