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之旅(3)
小金仰起了臉,看到她不加掩飾的心疼、關切。她從衣裳上飛快撕下一條布,給他包紮傷口。小金喉嚨一熱——他猛然間發現,這個被他欺騙、利用的「飛刀門」盲女,才是世間真正關心他的人!她雙眼那麼明亮,雖然看不見他,卻注滿了對他的溫情!「我沒事……」他哽咽著說。他真的想要跟她訴說。然而他心中迷惘,竟不知如何說起。「你不要動,」她輕輕說,「他們想殺的是我。」「不,不……」小金茫然道。「很疼?」她聲音溫柔。「不……」小金道。「他們再來,讓我對付。」小妹安慰道。小金苦笑——這話聽來居然像姐姐安慰幼弟,或一個孩子安慰另一個——她可知道面對的是怎樣的敵人?苦笑,自己正越來越多地苦笑。他一驚——他看到她竟從他身邊飛走!她真在飛:藤棍點地,衣裳被風鼓起,像一隻優雅的振翅青鳥,飛向花地深處。那端,「八隊」的第二隊,兩名藍甲武士已經逼來。同樣的盾,同樣的鬼頭刀。小妹的聽覺比小金敏銳,所以便搶在他之前躍出。小金本能地抓過刀。他不能讓嬌弱的小妹被那兩柄大刀斬成碎片啊……藍甲武士開始揮刀進攻。空氣「嗡嗡」振響,花瓣驚而亂舞!小妹持棍側耳,聽准他們的方位——棍點地,人飛起。棍擊下,「啪啪」兩響。鬼頭鋼刀也撞出「噹噹」的聲音!小金看得陣陣驚訝。他雖然在牡丹坊見過小妹出手,但她此時的身姿竟讓他感到的不是狠辣而是——美。很美!他自己也奇怪,生死關頭,竟有閑暇領略這種美?也許,是她在他心裡的位置,已發生奇妙的變化了吧。小妹兩棍打得武士停住。她也收棍,側頭立在花叢中,風吹動她的鬢髮。她要以靜待動。她像靜靜的花。兩名武士甫停又動,攻法硬朗兇悍。小妹的身形也轉起,像蝴蝶一樣與兩人周旋。小金看出,憑小妹的棍法,雖然打不倒二人,但一時也敗不了。他忽然想到什麼,於是朝兩名被死殺的武士爬去,他們是「八隊」的第一隊。他扒開其中一名屍體的頭盔。他的心涼了——死者的兩隻耳洞,都塞著棉團。難怪他低聲喊話時,兩人聽而不聞,只是像聾子一樣蠻打硬沖!他不清楚這是否「八隊」的規矩。他們塞住耳朵上陣,是怕臨陣被擾,還是為了屠殺方便,不去聽被殺者的呻吟尖號?他聽到一聲嬌叱,顯然是負痛急喚。他猛回頭,發現小妹踉蹌一下,腿上已被鬼頭刀劃破!她奮力疾點藤棍,退出數步。——既然「八隊」的一隊塞了耳朵,二隊、三隊……直至「八隊」全都是聾子!也就是說,今天在「八隊」武士們的眼中,他無論如何都是逃犯了,他喊破了喉嚨也沒用——他顫抖著提刀站起——他只能去割他們的喉嚨!卻見小妹迎風一晃,掌中已多了件閃亮之物——飛刀!小妹冷麵沉沉,將飛刀齊齊扣緊。兩名武士舉盾衝鋒,藍盔猙獰可怖。陽光、鮮花、和風,盈盈飛動的衣袖,收縮的刀光……小金眼前閃過——兩柄弧形飛刀。分成兩道,先後從小妹掌中射出。那美麗的兩道弧線!烏光掠過花海,詭魅無聲。閃電般恰好繞過盾牌,消失在盾牌后。小金瞪大眼睛。他看到兩面沉重的盾牌墜落。還看到兩名重甲壯漢仰頭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