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二十九章 忘記・銘記（1）

睜眼看到的竟是焰盛滿擔憂的眸，思維暫時停止，我不明白為什麼我還活著。記得發生了地震，珠兒帶我們從秘道逃生時石塊墜落，秘道坍塌，然後發生了什麼完全不記得了，恍惚間好像覺得有人在我耳邊說讓我一定要活下去，那個人難道不是父親而是焰嗎？可是，那時候，他怎麼會在那裡。現在又是什麼狀況，我在哪裡，又是誰救了我，焰怎麼會在這裡？

「月兒，你終於醒了，感覺如何，有哪裡不舒服嗎？」見紫月蘇醒，銀焰激動得不能自已。那日將她救出來后，無論雲心如何用藥，月兒仍是沉睡不醒。雖然雲心說月兒並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不會有大礙，但沒有看到她睜開美目之前，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焰，真的是你，你想起我來了嗎？真好。」用力撲進他的懷中，感受著他特有的溫暖。失去了不願失去的，這一次我要更加珍惜如今擁有的一切。

驚喜驚訝於紫月的主動，微愣之後，銀焰亦伸出雙手將她緊緊擁在自己胸前。「月兒，對不起，請原諒我曾經竟然忘記了你。」

「焰，這不是你的錯，而且我一直都知道你一定會想起我，想起我們遠走天涯的承諾。所以，你不用說對不起。」殘星的瘋狂已讓我感到深入骨髓的無奈和無法排解的恐懼，現在的我只想馬上與焰一起離開，遠離這紛擾的紅塵。只是，現在的焰已不是那個可以奪天下的少主，如今的他已是三分天下的雲帝，他能輕易脫身嗎，他還能瀟洒離開嗎？我相信他一個重承諾的人，但我害怕，害怕他被責任所牽絆。

讀懂了紫月話語中的憂慮，銀焰雙手捧起她的臉，望進她燦若星辰的眸，輕笑著道：「傻月兒，要對自己有信心知道嗎？比起江山，我更願擁有月兒幸福一笑。」

眼角的淚無聲滑落，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喜極而泣！記得曾經有一首歌的歌詞是這麼唱的：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美人如此多嬌，英雄連江山都不要。一顰一語，如此溫柔妖嬌，再美的江山都比不上紅顏一笑。而我，何其有幸，能讓眼前這出眾的男子為我棄江山？

「月兒不哭，等你恢復了健康，我們便離開，去往天之涯、海之角，去每一個你想去的地方，好嗎？」

「焰，你現在就帶我走好嗎？這裡我一秒都不想多待，我不想再與殘星糾纏了，我們馬上走好嗎？」

想到對面廂房中生死未卜的人，想到找到他們時他所表現出來的痴情，銀焰的笑中不經意間滲入絲絲痛苦，每一次月兒遇到危險時在她身邊的人都是殘星而不是他。而這一次，在他放棄自己的生命以自己的血為月兒續命之後，月兒還能不為所動嗎，她還能對他的愛視而不見、毫不在意嗎？也許他現在應該馬上帶月兒離開，讓這一切永遠成為過去才對，可是想起殘星即使失去知覺仍緊緊護著月兒的情景，想起他手腕處的道道血痕，銀焰不得不承認殘星對月兒的愛已到了身為情敵的他都不能忽視、不願埋葬的程度。「月兒，這裡是隱月在落羽的別院，你可以放心在這裡休養。至於殘星，他現在就在對面的廂房中，你……」

一聽說殘星就在對面，不等焰說完，我便急急打斷了他的話。「他在對面？焰，我們馬上走，不然被他發現就糟了。」他那瘋狂的愛讓我覺得好累，我實在不願再與他有任何瓜葛，至少這一世是如此。

「月兒，你聽我說，殘星現在昏迷不醒，處境十分危險，我想你應該去探望他。」

聞言，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焰，你說什麼？」

「他是為了救你才會受此重傷的，月兒，去看看他吧，也許你的探視會給他活下去的動力。」

「我不要。」我幾乎是想也沒想便拒絕了焰的提議，焰此時的態度讓我甚為不安。

說話間，惜月推門而入：「紫月，請你去看看星辰哥哥，好嗎？」

再次相見，惜月冰冷的氣息已不再純粹夾雜著幻滅的傷痛，看她憔悴的樣子，聽她那一聲稱呼，我的心更亂更不安。為什麼醒來后他們對殘星的態度都變了？答案呼之欲出，可我卻遲遲不願接受。比起殘星對我的囚禁或傷害，我更害怕他對我的付出，那麼瘋狂的付出，我是真的承受不起也不願承受。

見紫月遲遲不肯答應，惜月雙膝一彎朝紫月跪了下去：「月主，惜月求您，求您去看一眼我的星辰哥哥，哪怕只有一眼也行，求您成全！」

惜月的堅決震撼了我的心，說到底殘星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她一定不願失去他吧。可是……轉頭望向銀焰，我想從他眼中找到我繼續拒絕的理由。焰，如果我此去再也無法回頭，你還會讓我去嗎？

月兒，這一次我一定會帶你走，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他，他為你的付出值得你親往探視。

焰，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殘星到底做了什麼竟會讓你有此決定？既然如此，那便順其自然吧。「惜月，還不快帶路。」

「是。多謝月主。」

在看到殘星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安靜得感覺不到任何生氣時，我不由一愣，知道他受了重傷，沒有想到竟傷得如此之重。那日他不是早已離開了嗎？怎麼會傷得這麼重，而且他怎麼也會在這裡？答案其實早在心中，只是我不願承認罷了。失去意識前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胸膛，那句「雲兒，答應我，一定我活下去」，定都源自於他。「他到底做過什麼，怎麼會傷得這麼重？你們發現我們時看到了什麼，快告訴我！」在地震的廢墟中被埋了六天，無水無糧的日子有多麼難熬我是知道的，生命隨時都有可能終結。可是這實在是沒理由啊，沒理由體格強健的他生命堪憂而身有寒毒的我反倒一點事都沒有。在被困的那六天中，他到底是以怎樣的方式在為我續命？

惜月看了看銀焰，最終只是一聲嘆息垂下了頭。聽說紫月醒來隨後趕到的紫陌和淺月等也三緘其口，他們心中希望的紫月最後的歸宿不是殘星。最後還是銀焰低沉的聲音為紫月解了惑。

「你的意思是殘星他竟然用自己的血為我續命？」

「據當時的情景和他手腕處的傷口來看，這是最合理的猜測。」

「他現在情況如何，為何還是昏迷不醒？」

「他失血過度，受了極重的內傷沒有得到及時醫治，而且還耗盡了剩餘的真氣為你互助心脈，現在的他已到了油盡燈枯的極限，這些日子群醫會診的結果：藥石無靈、回天乏術。」

「藥石無靈、回天乏術？」這一世，我又要害死他了嗎？

眾人憂心忡忡地望著彷彿失魂落魄般的紫月，又望向一旁深情凝望著她的銀焰，在看到銀焰眸中閃爍的痛楚后，眾人的嘆息憂愁更甚。一旦殘星蘇醒，這三人的愛情將如何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