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失蹤(上)
蘇錦點點頭,有些放心了,只是母親被關在那種地方,終歸是不能完全放心,只能祈禱玉書快些回來吧,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她的生活根本離不開他,之前她還矯情地想要逃離,卻發現每次遇到困難,還是他出現幫自己解決。
只是她也只能想想而已,他現在是朝廷命官,有皇命在身,哪能說走就走呢。
珠兒想了想問她:『夫人,這裡的事要不要告訴公子?』他是覺得趙家人顯然不會善罷甘休,能擋得了今天,擋得了明天,也擋不住他們天天來鬧,萬一像今天這樣,趁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們來鬧,蘇錦她們肯定要吃虧,一旦人被帶走,再想將人帶出來可就不容易了。
蘇錦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頭。
豈是她不想告訴李玉書,她那麼希望此刻他能在自己身邊,可是她不能,她知道只要自己告訴了他,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回到自己身邊,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是朝廷命官,沒有皇上的指令擅離職守,這是大罪,誰也不能保證皇上這次會不會饒恕他。
而且從他之前的信中,蘇錦大概也知道西南發生了什麼,那裡貪官雲集,官員之間相互勾結,剋扣土著士兵的糧草和軍餉,擅自徵稅,西南百姓苦不堪言,才有了暴動,李玉書此番前去,艱難兇險,肩上既擔著皇上的厚望,也擔著當地百姓的希望,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
珠兒看蘇錦搖頭,還想再說什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夫人既然不打算說,這裡便不能不防備。」
蘇錦點頭,今日的情形確實是嚇到她了,她沒想到他們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
「我會盡量待在府里,以防他們再來鬧事。」珠兒說道。整個趙府,幾乎已經沒有可用之人了,不然也不會任由這麼一群人直接進到蘇錦的房間里。
蘇錦點頭,然後在紙上寫:「上次他寫來的信我沒有來得及看就被大夫人拿走了,勞煩你去找一找,該給他回信了,不然我怕他會產生懷疑。」
珠兒看過點頭出去了。
蘇錦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輕輕收攏胳膊抱緊自己,那種無力感隨時都會襲來,這個時候她會忍不住想叫李玉書回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這樣自私,安慰自己,沒關係的,他很快就會回來了,等他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她甚至相信,只要他回來了,自己的失語也就會好了。
銀杏和春雨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蘇錦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頭埋進了肩膀里,聽到她們進來依然沒有動靜,她們對視一眼,春雨上前輕輕拍了拍蘇錦的肩膀:「姑娘,你沒事吧?」她以為蘇錦是被今天的陣勢嚇壞了。
蘇錦抬起頭來對著春雨搖頭。
「姑娘,還是去床上吧,你身子還沒好。」春雨想要扶她起來。
蘇錦聽話地站了起來,由她扶著去了床邊,然後乖乖地躺下,就這樣盯著床頂,大概是因為自己變成了一個啞巴,說不出話,也什麼都不想說,什麼也不願想。
春雨看著她現在的樣子也覺得心疼,她當時說這不過是暫時的,很快就能好,不過也是騙她,騙自己而已,到底能不能好,誰也不知道。
蘇錦躺在床上等著珠兒將那封信拿回來好給李玉書回信,她想著給怎麼跟他說呢,這段日子裡,發生的沒有什麼開心的事,要怎樣才能編造像真實發生過的開心的事一樣告訴他呢。
可是她等了好久珠兒才回來,他以為蘇錦睡著了,所以低聲問銀杏:『夫人睡了?』
銀杏搖頭,蘇錦已經坐了起來,看著珠兒。
珠兒微低著頭搖頭:「夫人,那封信沒有找到。」
蘇錦垂下眼眸點了點頭,就要起身去寫回信,已經耽擱了幾天,希望李玉書不要等的心急。
只是珠兒好像還有話說,他站在蘇錦旁邊有些躊躇。
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蘇錦抬起頭來看著他,示意他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出來。
珠兒想了想說道:「夫人,我去的時候,大夫人的房間被翻的一塌糊塗,顯然是已經有人去那房間里找過什麼了。裡面值錢的東西被搬走了不少,應該就是趙家族人做的,他們看著趙家無人,竟敢明目張胆地上門來搶了。」珠兒之所以如此生氣倒不是心疼那些東西,主要是趙家人實在欺人太甚,趙家並非無人,還有一位名正言順的趙家女兒在府中,他們竟敢就這樣上門來搶東西,怪不得要逼著帶走蘇錦,一旦人被他們帶走,便是無罪,恐怕也活不了,他們這群人,為了財產什麼做不出來。
蘇錦看他生氣的很,連忙在紙上寫:『莫要生氣,東西拿走便拿走了吧。』她也從未想過要什麼趙家財產,便是李家的東西她也半分沒有覬覦,財產乃是身外之物,只要能保證自己吃飽穿暖便已足夠,至於多的,蘇錦並不貪心。
珠兒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他還是氣不過:「夫人,您雖然不在乎這些東西,但他們也不能欺人太甚。更何況,他們這樣一通亂翻,我怕那封信也被他們拿去了。」他倒是不怕他們僅憑一封信就敢給蘇錦定罪說她是私通,主要是怕上面公子寫了什麼要緊的事,萬一被他們知道了,豈不是大事不好。
蘇錦想他說的有道理,想了想在紙上寫:『倒也不見得,信極有可能在翠珠手裡。』她記得當時信在大夫人手裡,後來親自動手用繩子勒自己的時候,信就被她隨手仍在了桌子上,再後來自己就沒有意識了,不過她想這個東西,趙家人不見得會上眼,反而是翠珠,一心想借私通的罪名至自己於死地,這封信極有可能被她收起來了。
珠兒點頭:『我現在就去問她。』
蘇錦連忙擺手:「罷了,讓她留著吧。」
珠兒不解:「留在她手裡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惹出事端,我看還是拿回來的好。」
蘇錦搖頭:「你現在將她關著,她便是有那封信也做不出什麼來,反倒是你如今再去招惹她,恐怕會惹得她大鬧起來。」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與趙家那些人相比,她並無什麼優勢,如今又成了啞巴,蘇錦想著是守好自己的一方小院,等著李玉書回來便好了。
珠兒雖然覺得如此並非良策,但也知道蘇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只好點頭答應了,只是心中還是想著要找個機會將東西拿回來,畢竟那是公子來的信,上面說不定有什麼重要的消息。
蘇錦開始寫回信了,她先是問他為何這麼長時間也沒有寫信來,可是那邊事務繁忙起來了。她寫完后覺得不放心,又另找一張紙,在上面寫:「上一封信就假裝沒有收到,你們可別說漏了嘴。」這話主要是跟珠兒說的,她知道珠兒平時也會單獨給李玉書寫信,大概是生意上的事,也可能是暗中告訴他自己的現狀,李玉書總是這樣,永遠對自己不放心。
珠兒看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看著他點頭,蘇錦才繼續往下寫。
她問他那邊一切是否還好,上次他告訴自己的那幾個貪官可處置了?自己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又問他那邊可有什麼新的進展。
等到寫自己的情況時,蘇錦卻拿著筆遲遲下不了筆。
她想了許久才開始寫,自己在這裡一切都好,這些日子並無什麼大事發生,你也是知道的,深閨中的女子哪有什麼大事呢,平日里就是跟銀杏和春雨她們綉繡花,看看書,一切都好,就是偶爾會覺得如果他也在會更好。
蘇錦寥寥幾筆帶過自己的情況,她知道李玉書一定特別想知道她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但她不能說,因為謊話說的太多是容易露餡的,何況李玉書那麼聰明,與其費盡心思編造謊言,不如就這樣幾筆帶過,什麼也沒說,自然也不會被拆穿。
她寫好信放進信封,遞給珠兒。
珠兒將信揣進懷裡:「我今天就寄出去。」
蘇錦搖頭,在紙上寫:『等明天吧,我上次答應他幫他繡的荷包還差一點就綉好了。』她又寫:「春雨,將我的綉筐拿過來。」她把紙拿給春雨看。
春雨看了不同意:「姑娘,您這脖子上的傷還沒好,要好好休息,東西就別綉了。」
「答應了他的。」蘇錦在紙上寫。
「那我幫你綉。」春雨說道。
蘇錦笑著搖頭:「就差一點了,很快就好。」
蘇錦堅持,春雨心疼她,卻也知道拗不過她,只好將綉筐拿過來,順便看了一眼,確實竹葉已經綉好了,就差最後成型了,也就沒再說什麼。
珠兒看她準備綉東西,說:「我看今日他們不會再來鬧了,我去找找大夫,看有沒有人能治夫人的病。」
蘇錦點了點頭,心中抱著希望,又覺得不應該抱太大的希望。
她說著很快就好,還是做到了天徹底黑下來才停手,拿著手中的荷包,蘇錦仔細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將東西交給春雨收起來。
春雨無奈:『好了姑娘,該吃藥了。』
蘇錦起來吃完葯忽然覺得不對,她問:「銀杏呢?」
春雨這才想起來,好像下午珠兒出去的時候,她跟著去送了送,就沒見她回來,姑娘一直在專心綉荷包,也沒在意,自己一直在姑娘身邊,中間出去端了趟葯,也沒在意她,如今才發現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見她了,春雨自己心中也急,但怕蘇錦擔心,她說道:「大概是跟著珠兒出去找大夫了。」
蘇錦也沒在意她話里的「大概」兩字,只點了點頭,銀杏與珠兒更熟一些,她又擔心自己的病,跟著出去也是正常的,蘇錦便沒有多想。
直到有人慌忙來報:「翠珠跟銀杏打起來了。」
春雨嚇了一跳,卻更怕蘇錦擔心,便先對蘇錦說道:「姑娘,您先別擔心,我這就過去看看。」
蘇錦一邊穿衣服一邊搖頭。
春雨幫著她穿衣服的同時打算再勸勸她:『姑娘,銀杏那個脾氣你也知道的,一點就著,大概是跟翠珠發生了什麼口角,但是她有分寸的,姑娘您放心吧,天晚了您就別去走這一趟了。』
蘇錦說不了話,只好一言不發地往身上套衣服,好容易穿好了,抬腿就走,春雨只好拿著披風跟在她身後,好容易趕上她將披風披上,蘇錦一路走的極快,也不說話,樣子有些嚇人。
等到她們感到柴房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當頭的就是趙管家,看到蘇錦過來,連忙叫了一聲:『二姑娘。』趙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也十分無奈,他本來以為二姑娘回來了,趙家又有希望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誰知道自二姑娘回來之後,這趙家事端就沒有斷過,先是與她訂婚的林公子忽然死了,再是大夫人也死了,還是被二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的,現在好了,翠珠和銀杏又鬧成了現在這樣,他都有點相信趙家下人們傳的話了,他們都說這二姑娘是天煞孤星,命硬,先是剋死了老爺,然後是大姑娘,又剋死了自己的未婚夫,現在又剋死了大夫人,連累自己的母親,反正只要跟她扯上關係,最後都是不得善終。
蘇錦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說不了話。
她徑直走進去,柴房裡翠珠和銀杏還在相互廝打,僅能憑身形判斷出哪一個才是銀杏,因為現在兩人皆是頭髮凌亂,身上的衣服也被彼此撕得不成樣子,蘇錦進來的時候,兩人正拽著彼此的頭髮,用腳踹對方的肚子,看得出來兩人都是下了狠手,帶著恨不得踹死對方的咬牙切齒的狠勁,銀杏很靈活地躲過了翠珠迎面來的一腳,翠珠用的十成力氣,卻閃了個空,一個踉蹌就要摔倒,硬生生地拽著銀杏的頭髮才勉強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