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救人(上)
知府看了一眼並沒有打開,上次他已經帶著聖旨來救過一個人了,裡面的內容自己也早就知道了,他所說的蘇錦與趙杏兒是不是一個人不要緊,重要的是,聖旨是真的,若是假的,那他就是假傳聖旨,自己並不擔什麼責任,若是真的,自己自然就賣了李玉書一個極大的人情,舅舅最近在西南不好過,大半是因為李玉書的原因,他若是這邊賣了他一個人情,想必他在西南也會看在這個人情的份上賣舅舅一個面子。
所以今日見到珠兒在門口,他才會裝腔作勢地罵人,不過是做給他看的而已。
「上次的事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嗎,這趙家二夫人會關押到李大人回來,確定了身份再做決定。」楊大人看著珠兒不解地說道。
珠兒忽然拿著聖旨跪下了:『楊大人,草民來是求您救救我家夫人。』
「哦,這是怎麼了,快起來說話。」楊大人虛扶了珠兒一把。
珠兒並沒有起來,依舊跪著:「大人,我家夫人昨日被人帶走了,請您派人去將夫人救出來。」
「這」楊大人既為難又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珠兒將昨日的事情刪減了部分說了一遍,最後又說:『此事是因趙家族人想貪墨趙家財產而起,看只有我家夫人一個弱女子在,便將人綁走了,請大人將我家夫人救出來。』
楊大人聽得有些皺眉,事情經過他大概是明白了,也相信珠兒所說,人大概確實是被趙家人綁走了,自己也很想幫他這個忙,畢竟若真的是李玉書的夫人,自己救了她的夫人一命,他欠自己的人情可就大了去了。
可是現在沒有真憑實據,只憑他的一番話就去趙家族人那裡要人,豈不是顯得自己有所偏袒。
看他不說話,珠兒有些著急:『大人,他們為了財產什麼都做得出來,夫人在他們手裡,實在是危險得很,還請您早些派人去救夫人。』
楊大人點頭:「本官知道,本官知道。只是你並無真憑實據,本官如何去救人呢?你連人在哪裡都不知道,本官又從何下手呢?」
「大人只要派人去趙族長家裡問上一問,搜上一搜,一定就知道人在哪裡了。」
這倒是個法子,只是不能貿然使用。
他做父母官的,靠的不就是當地這些大家族長的支持嗎,趙家在揚州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自己直接上門去趙族長家裡要人,還搜一搜,那就是徹底將趙家人得罪了啊,這種事情他自然不想做。
但是在這個緊要關頭,他也不想得罪李玉書,所以楊大人只好跟著打哈哈:「這你也知道規矩的,沒有真憑實據,哪能直接上門去搜呢?」
「楊大人既然不願去搜,也可以不搜,只要楊大人肯出面去問一問趙族長便好。」珠兒退而求其次,想那趙族長不過是為了財產而已,並不想給自己惹來麻煩,只要官府的人出面,說不定便會害怕放了蘇錦。
楊大人還是有些為難,無論如何,只要他出面了,這件事他就是站在了珠兒這一邊,明擺著是要跟趙家人作對了,他不想得罪趙家,但也不想得罪珠兒背後的李玉書,他在沉默的同時在心裡權衡,最終艱難地答應了珠兒的請求。
珠兒看他最終答應了,雖然看得出來他心中並不是十分願意,但畢竟答應出面幫這個忙,珠兒還是高興的,連忙道了謝,就要帶著他去趙族長那裡要人。
只是楊大人卻開口了:『先不急,衙門裡還有點事,我去處理了再去趙族長那裡,你先去忙吧。』他不過是找個借口支開珠兒而已,若是他帶著珠兒一起過去,到時候萬一場面失控,自己要夾在中間擔責任不說,只要兩人一塊出現,那趙家肯定就認為自己是跟珠兒一夥的了,他雖然想討好珠兒背後的李玉書,但大可不必做得如此明顯,為自己招攬仇恨。
珠兒正想說什麼,他做生意走南闖北,見過的人,打過交道的官員多的數也數不清,這位楊大人在想什麼,他怎能不知道?只是他現在救人心切,這個人得罪不得,所以最後他還是沒說什麼,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珠兒走在路上,摸到自己懷裡的那封信,想著現在夫人不見了,這封信還要不要寄給公子。
一直到進了趙家家門,他也沒有想好。
回去的時候春雨和銀杏正沉默地坐著,看到自己回來臉上才帶了點神采。
珠兒知道他們想問什麼,點了點頭說道:「別擔心,我已經去找知府楊大人幫忙了,他答應去趙族長那裡看看。」
銀杏長舒了一口氣,在她看來有官老爺出面,這件事自然就解決了,難道還有人敢不聽官老爺的話嗎?
倒是春雨大概聽出些意思來,問珠兒:『去看看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那趙族長說人不在那裡,便不再追問了?
珠兒不想與她說的太過相信,只說:「楊大人先去問問,試探一下情況,咱們先等著消息吧。」
「對了,夫人說繡的荷包可綉好了?」珠兒問。
春雨跑進屋裡將東西拿出來遞給珠兒:「昨日就綉好了。」
珠兒接過來,與那封信一起揣進懷裡;『我先去給公子寄信,再耽擱下去,只怕公子真的要擔心了。』
春雨看著他要走,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真的不告訴李公子嗎?』
當時姑娘說不肯告訴他,自己也還算理解,畢竟他現在是朝廷命官,身不由己,不能說走就走的,這裡的事告訴他也只是讓他擔心而已,但是現在姑娘都不見了,雖然那個什麼楊大人說會幫忙,但她看著珠兒的神態就知道,這位楊大人只怕指望不上,若是這個時候還不告訴李公子,萬一姑娘真的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珠兒也猶豫了,他停下腳步,頓了一會兒,最終什麼也沒說,帶著東西走了。
春雨和銀杏又重新回到了他回來之前的狀態,兩人無精打采地坐著,其實困的很,但誰也不想睡,也睡不著,腦子裡很亂,全都是蘇錦在族裡受苦的樣子。
珠兒帶著東西出去,一路走到自家商號前頭,掌柜地將他迎進去問:『珠大爺今天又來給公子寄信了?』
珠兒點頭不說話。
掌柜的殷勤地倒了茶水,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倒是比之前晚了幾天了。」
珠兒點點頭,懷裡的東西還沒有拿出來,他現在也沒拿定注意,到底要不要告訴公子。
掌柜的終於看出些不對勁:『喲,這是怎麼了?』他瞧著珠兒實在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珠兒抬起頭來:『沒事。』將懷裡的東西拿出來:「給公子的東西和信,儘快送出去吧。」
掌柜的將東西好好收起來:「放心吧,今天就叫他們送出去。」他又仔細看了看珠兒:「不過我說珠大爺,您瞧著可不大對勁吶。」
珠兒起身:「走了。」也不理他在後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顧自地便離開了。
他在街上轉了一圈,去了自家的票號。
掌柜不在,珠兒去查了查賬本,上面的余錢不少。
等到掌柜回來看到珠兒正坐在捧著一個賬本看,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以為他今日是忽然來查賬的,一面去瞪那站櫃檯的人,一面小心地賠著笑問珠兒:『您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珠兒聽到他說話,順手將賬本合了起來。
隨著他合上的賬本,掌柜的心跳也慢慢平復了下來。
珠兒將賬本順手放在桌子上說:「我剛才看了看賬目。」
他話還沒說完,掌柜的心又提了起來,膽戰心驚地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我瞧著賬目做的不錯,最近生意也不錯,有不少剩餘。」珠兒說道。
掌柜的心跟著七上八下,終於落了地,賠著笑說道:「嗨,您是知道的,咱們票號做的就是這進錢出錢的生意,賬目上剩的錢多倒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珠兒點頭,平時是不是什麼好事,但是今日用到的時候,可就是好事了。
「恩,那今日就從你的賬目上劃出來一筆銀子。」珠兒說道。
掌柜的有些懵了:『這是怎麼說?』
「我急用一筆銀子,想從你這裡划,掌柜的看是否能行。」珠兒說道。
「這。」他有些為難:「咱們沒有這樣的規矩啊。」若是東家直接來找自己要銀子,那自然是有也有,沒有也有,但是珠兒雖然掌管了生意,畢竟也不是東家,自己是要討好他沒錯,但直接讓他從賬上划銀子,還是有些擔心的。
珠兒將李玉書給自己留下的令牌拿出來:『用這個做抵押,划十萬銀子。』
掌柜的看了看令牌沒敢伸手去拿,只笑著說:「您這是做什麼?您用銀子,咱們自然該拿的,只是這,十萬畢竟不是小數目,贖我多嘴問您一句,這銀子是用來做什麼的?」
「票號只管借錢,什麼時候也問主家借錢做什麼了?」珠兒問。
「自然是不該問的。」掌柜賠笑。只是您這也不算是借主啊,掌柜心裡叫苦,您這用來抵押的是李家家主的令牌,難不成將來您還不上銀子,這令牌我還能吞沒了不成,就算是我拿著了,這令牌在我手裡也沒用啊,您又不是正經主子,這十萬兩給了出去,萬一將來要不回來,主家找我算賬,我可怎麼辦。
掌柜為難,珠兒知道,只好簡略告訴他:「我拿這筆銀子有急用,信中已經告訴了公子,只是等不到他的回信了,你先將銀子劃出來,將來不會讓你對不上賬目。」
掌柜依舊糾結:『您用這銀子做什麼,好歹讓我心中有個數。』
「送人情,救人。」珠兒十分簡略地回到。
掌柜看自己也問不出更多的話了,再問倒顯得自己多事,想了想,一狠心就答應了,將李家家主令牌好好收起來,給了珠兒十萬兩銀票。
珠兒拿到了錢,直接敲響了趙家族長的門。
守門的人不認識珠兒,問他是誰,珠兒怕聽了自己的名字族長不肯見,所以說自己姓李,想讓族長誤以為是李玉書回來了。
果然通報的很很快就回來了,說是請他進去,臨進去之前,珠兒用一小錠銀子問他:「之前可有一位楊大人來過?」
守門人拿著銀子十分認真地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
珠兒道了謝,揣著銀票去見了趙族長。
趙族長之所以答應見他,確實如他所想,以為是李玉書回來了,他畢竟是李家新一代家主,便是分了家,能力也是不容小覷,現在他還不想得罪他,何況萬一那賜婚是真的,李玉書已經回來,萬一到時候鬧大了,豈不是給自己招惹麻煩?
等到看到進來的是珠兒時,趙族長扭頭就想走,喊著:「送客。」
珠兒連忙上前笑著拱手:「昨日衝撞了老族長,您莫要跟我這個小輩一般見識,今日上門就是來謝罪的。」
他看著珠兒顯然是將信將疑,他昨日態度堅決,可不像是會謝罪的樣子。
珠兒看他雖然將信將疑,但畢竟沒有再吵嚷著叫人將他轟走了,舒了口氣的同時繼續賠罪:「老族長莫要生氣,昨日是一時糊塗,今日這不就來道歉了嘛。」
趙族長終於坐了下來,打算聽聽他想怎麼道歉,自然也沒再叫人將他趕出去了。
珠兒從懷裡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這是他之前特地要求的,遞給趙族長:『一點心意,趙族長笑納,別跟我一般見識。』
趙族長昨日去鬧,自然是看中了趙家財產,但就這麼平白無故明目張胆地拿別人一千兩銀子,趙族長覺得自己還是拉不下這個臉面,所以故作嚴肅地說:『你這是做什麼?難不成一千兩銀子就想收買我?』
珠兒笑著將銀票放在桌子上:『自然不是,老族長德高望重,豈是瞧得上一千兩銀子的人,不過是昨日衝撞了您,今日賠禮的一點小心意,老族長不要嫌棄。』
珠兒的話給足了他面子,趙族長的臉色果然變得緩和了些:『你也是小輩,按說我不該跟你一般見識,只是你昨日做的也太過了。』趙族長話里還在給自己找面子。
珠兒自然點頭連連稱是。
教訓夠了,趙族長裡子面子都全了。
珠兒才提起今日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