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檔案(八)(4)
「鄧啟放的女人就是莫支書的親妹。叫莫如華。」「真的么?莫支書那個妹夫可不簡單呀。竹山埡村的人都稱他為秀才。」「你如果有空,去鄧啟放家走走,看看他親妹鄧美玉的那個慘樣,再看看他親妹的私生女兒像誰。」李冬明困惑不解地看著何奔:「你說像誰?」何奔說:「你沒有看見那個可憐的小女孩,我說像誰你會相信么?」李冬明沒有做聲,不知道這個何奔話里又在影射誰,就不想沿著他的話說下去,說:「你說開會還有一陣,我們去伍老倌家看看去。」兩個人沿著河堤往下走。何奔看著苦藤河對面的萬家燈火,問李冬明道:「李書記,你看見連山鎮最上面那一排紅紅綠綠的燈光了么?」李冬明說:「看見了,過去我還沒有認認真真看過連山鎮的夜景哩,還真不錯的。等到苦藤河大橋修好了,我們鄉也會像連山鎮一樣富裕起來的。」何奔問他說:「你知道最上面有一排紅紅綠綠燈光的地方是哪裡么?」「這我就沒有注意了。」「那是顧家富的連山酒家。鄧啟放的妹妹就是在連山酒家懷上的孩子,去縣裡墮胎,在路上跳火車自殺,被火車碾斷了雙腳,成了終身殘廢。茅山沖村和竹山埡村還有三個姑娘在他的酒家做了一年服務員,後來就離開酒家不知了去向,過了一年多時間才給家裡來信說她們都在福建的農村結了婚。」李冬明不做聲,也不大願意聽他說這些,這都是些沒有原則的是非話。「如今顧家富又從農村招了幾個姑娘去他的酒家做服務員,一個個都長得格外漂亮。茅山沖村張支書的女兒張朵也被招去了。」何奔頓了頓,說:「其實,誰都知道連山酒家的服務員在幹些什麼,可這些女孩子還是願意去,因為她們家實在太窮了啊。」李冬明想起他來苦藤河鄉不久的一天,顧家富接他到他的酒家吃飯,說是丁縣長來了,要他去陪丁縣長喝酒。他記得酒家是有幾個年輕的女服務員。丁縣長好像和她們都很熟。後來他才聽說,丁縣長在苦藤河鄉扶貧的時候,一直住在顧家富的連山酒家的。如今他每次來連山鎮,還是住在連山酒家。還聽說他和顧家兄弟關係非同一般,但到底有些什麼瓜葛卻不得而知。他想把紀委周書記準備下來的話說給何奔聽,想想又沒有說,周書記下來可不是什麼好消息,說出去引起群眾議論不好,弄不好顧家好還會鬧情緒。兩個人一會兒到了伍老倌家。伍老倌和他的瞎子婆娘正在吃飯,看見何委員帶著李書記來看望他,有些受寵若驚,說:「我準備吃了飯就去開會的。」伍老倌是個孤兒,父母三年苦日子的時候餓死了,他是靠當時的生產隊養大的。他沒有上過學,由於窮,三十歲的時候,才和一個雙目失明的女人結婚。那女人還算爭氣,第二年就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兒子從小就懂事,不但幫家裡做事,讀書也很努力,年年都考第一名。卻沒有料到,門前的苦藤河奪去了他的生命,讓他的瞎子娘傷心得得了神經病,不管天晴下雨,天天站在苦藤河旁哭著喊兒子。瞎子女人聽說鄉政府的書記來看望她和她男人,哭著說:「李書記,你做做好事,把橋修好,老百姓會記著你的呀。我們苦藤河鄉不能再淹死人了啊。你看我們家,今後老了靠哪個養活。」李冬明心情非常沉重,說:「我這次是下了決心的,一定要把大橋修好,不能再出現淹死人的事情了。」過後,李冬明就勸瞎子女人說,「今後你們老了不能勞動了,鄉政府肯定也不會像現在這麼窮了,公家會辦福利院,照顧好你們的,你們放心好了。」一支十瓦的電燈掛在破屋的正中,昏黃的燈光與屋脊破瓦片中漏下的月光混合在一起,灑在伍老倌和他的瞎子女人的臉上,灑在桌上的紅薯飯和一碗沒油的酸菜上。李冬明說:「老伍,你們家就吃這樣的飯菜呀?還有這房子,也要修一修才行啊,不然下雨天怎麼住?」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