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修仙 00002 燙手的善緣
虎視眈眈的親戚依舊還在,自己太數玄裔的廢材體質也依然沒有改變,仙門靠山仍然高枝難攀,父母留下的家業依然難以保全。
——該怎麼辦呢……
烈非錯心中琢磨著。
忽然,四周的景物落入他眼中,簌簌幽風、潺潺流水、青草欣野、山石林木……
最終,他的抬頭望去,雖然已近暮夜,但浩瀚蒼穹依舊那麼高不可攀。
少年領悟到一個道理。
四周這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無不歸頭上這片浩瀚蒼穹所有,但老天爺卻從未將這些據為己有,而是將其分給了這茫茫正域間的億萬眾生。
「對啊,我為什麼執著於肉眼所見的物質財富呢?既然守不住那些金銀玉帛,那將它們轉換成其他形態不就好了嗎?」少年興奮的自問自答,他已經想到該把這些俗物轉化成什麼了。
一個半時辰后,烈非錯回到了風海城。
他並未直接回家,而是疾步來到了風海城中的一處正教分舵。
作為天地第一宗門,正教在太陰天朝統治的疆域間,設立了無數分舵,幾乎只要是稍有規模的城鎮,便不錯漏。
當然,對於天地一宗的正教來說,這個「稍有規模」的門檻可不低。
不過幸好,風海城剛巧夠得著這道門檻。
正教分舵絕對是風海城裡數一數二的氣派建築,甚至比一城之主的城衛府邸都更甚一籌。
城衛府邸住的畢竟只是凡人,這裡可是為「仙人」準備的。
烈非錯以最敬慕的神情跨入巍峨大門,他的內心同樣崇敬非常。
對於號稱天地第一宗門的正教,他本就無限嚮往。
相比起入口,內部的擺設倒是沒有那麼巍峨氣派,不過處處都透露著出塵仙逸。
「小居士是來上香的嗎?那這邊請。」一名約二十左右的年輕人迎了上來,他的神態有些倨傲,除此之外,對烈非錯倒也沒表露出什麼敵意。
烈非錯理解這份倨傲,他明白,眼前之人絕不可能是真正的正教弟子,他應該只是打理這處分舵執事的從人。
不過即便如此,能在這天地第一宗內為從,已經是件足以自傲的事了。
像風海城這樣的城鎮,即便是這個分舵權力最大的執事,也未必就是真正的正教弟子,就算是,也只可能是地位最低的外門偏修。
說是外門,但這些人其實都算不上真正的修士,他們大多都是因為對正教做出了貢獻,才會破格入門。
這些人往往都沒什麼修練潛質,因此正教才賜予他們一個有名無實的外門封號,也算是一種託庇的憑證。
即便只是外門,在當今太陰天朝下,有著這個虛銜的他們,想動的人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這也正是烈非錯來此的目的。
時值黃昏,此刻廟內已經無人上香祈福了。
「小弟烈非錯,見過這位大哥,能否勞煩大哥引薦靈長?」烈非錯恭恭敬敬的作輯行禮,他爹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平日耳濡目染下,他也學到一些和人打交道的皮毛。
靈、真、仙、神、聖!
靈之境是修者的最底層,凡是入門修行的人,都可以用「靈者」相稱。
若非正教門規森嚴,平日里對稱謂呼名非常注重,烈非錯一定會用上「仙長」這類的稱呼,他甚至也會對眼前的這名年輕人冠以敬稱,以求達到更好一些的效果。
「你想見靈長?」青年人的語氣稍稍親切了一些,烈非錯恭敬的態度讓他頗為滿意。
——小小年紀,禮數倒是挺周到。
「正是如此,不瞞大哥,小弟是這城中烈氏族人,因感懷天賜萬物,恩澤浩蕩,我等凡人獨蒙天恩,當思回報,是以小弟想以一身虛財金帛聊表心意,還望大哥與靈長成全。」
年輕人一臉吃驚的表情。
——這小子是烈氏的人,他剛才說什麼,一身虛財……
「你……你等等,我著就去通報靈長。」年輕人快步離開。
他本以為烈非錯只是來上香祈福,卻不想他竟然是來捐財贈金的,而且聽他的語氣,竟是要將一身財物全部捐獻出來。
烈非錯的嘴角揚起一絲得意,年輕人的舉動說明他很重視這件事。
他的重視從某種程度上,也間接表現出這間正教分舵的態度。
片刻后,一名留著鬍鬚,紅光滿面的五旬老者自後面疾步走來。
「小居士久侯了,老夫便是此地執事,你可喚我靈壽子。」
「晚輩烈非錯,見過靈長。」一確認此人身份,烈非錯二話不說就要跪拜。
見到這一幕,靈壽子立刻將他扶住。
「誒誒誒誒~~,不可不可,小居士萬萬不可行此大禮。」
「靈長乃得道高人,晚輩只是凡夫俗子,這點禮數本就該然。」烈非錯依然要拜下,不過此刻他雙手被靈壽子托住,完全使不上力。
「小居士誠心天地同證,只是老夫這點修為,絕不敢枉稱『得道高人』,如果小居士不嫌棄的話,一聲前輩足已。」老者微笑著說道,他雖然攔阻著烈非錯的拜禮,但從眉宇間,不難看出幾分消受和得意。
對於烈非錯表現出的敬意,他顯然很滿意。
「這……晚輩烈非錯,拜見靈壽子前輩。」
行了個半禮,烈非錯順隨地直起身來。
接著,在靈壽子的帶領下,兩人來到后廂。
將靈壽子引來的青年,在奉上茶點后,便自動離開了。
「小居士,聽小從說,你欲將家財金銀捐贈我教?」
「前輩千萬別這麼說,正域眾生所有,無不是蒼天所賜,如今晚輩只是感懷天恩,回源歸流罷了。」
「而且,晚輩也有一點點私心,便是希望以此求得一絲近道得仙的機會。」
正教雖然有道、闡、截三大主脈,但是追根究底,三脈同源,皆是出自那位已與天地同化的鴻鈞道祖。
以此來說,若說正教代表的就是至高無上的天道,倒也無不可。
靈壽子心思流轉,以烈非錯這個年紀,如此義無反顧的作為讓他感覺有些不尋常。
單單他口中所說「近道得仙」這個目的,以他的年齡來看,似乎就不太和情理。
——嗯?城中的烈氏……,難道就是……
靈壽子心念一動,對於烈非錯此舉的真正目的,他隱隱約約猜到一些了。
移勢假威,借力打力!
正因為猜到烈非錯的用意,靈壽子此刻心中才有那份驚撼。
他仔細的打量眼前應該不足弱冠的少年。
怎麼看都不過十五、六歲,但這份心機……
「靈長~~~靈長~~~」
「嗯?哦,失禮失禮,貧道出神了……」被烈非錯拉回現實的靈壽子,不好意思的笑著,這一刻,他望著眼前少年的眼神已經略有不同。
「哪裡,靈長整日為教務勞心勞力,難得偶得空閑能歇息片刻,卻又被晚輩的俗人俗願驚擾,說起來都是晚輩的不是。」烈非錯再度行禮作賠。
「小居士嚴重了,小居士小小年紀已知感懷蒼天厚德,不忘復報,那是十分難得的了。」
靈壽子不急不緩的客套著,此刻他的心中正在算一筆賬。
像他這樣的正教外門弟子,雖然聽上去尊榮顯赫,但事實上,只要是略通世情的人,不難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穿了,外門弟子就是一群有心修仙,但卻資質不夠,難有所成,只能以捐贈等形式換個挂名的凡胎俗人。
身為仙門的外門弟子,與肉胎凡俗也沒什麼差別,一樣有生老病死,一樣離不開五古雜糧。
因此,他們也擺脫不了身為凡人的最大桎梏……七情六慾!
仙道無望,那就只有將心思轉移到塵世權、財、逸樂上,在塵世中,取得這些的途徑有許多,其中之一,就是成為如同風海城這樣的不太起眼地方的分壇執事。
以正教的尊榮,如同風海城這種等級的城鎮,一方分壇執事的地位與當地父母官的地位差不了多少,往往還更甚一籌。
就以此刻眼前少年為例,以這樁捐贈大善為持,只要自己如實上報,門中仙長大多會給此子一個近道得仙的機會。
來日如果他真學有所成,那自然是成真封仙,無可限量。
但若終無所獲的話,便會成為一名外門弟子,若受到賞識,或許來日也有機會如自己般,掌管一地分壇。
事實上,靈壽子這尊外門弟子的頭銜,當初也是這麼來的。
正因為如此,身在這個位置的靈壽子,對這個城鎮的情況了解的很清楚。
其中就包括堪稱城中三大家族的烈氏。
據他所知,當今烈氏家族中最興旺的一支,烈翔雲夫婦,月前不幸罹難,只留下唯一的兒子,以及一筆難以數盡的財產。
靈壽子已確認,那個孩子此刻就在他的分壇里,而那些財產,不久之後也會過來。
然而此刻他面對的問題是,該不該收?
對於烈翔雲夫婦所掌握的財富總額,靈壽子心裡有底,如果能得到這筆捐贈,偌大功勞一定會算在他頭上。
只不過這份功勞卻同樣也會將他逼到城中其餘烈氏家族的對立面,這種結果究竟好不好,目前靈壽子自己也判斷不了。
——立功當然是好事,但是再怎麼立功,我這身無法修練的體質都不會改變,求不了仙,就只能在榮華富貴上多用心了。
——這麼算的話,和城中那些望族的關係還是別弄的太僵才好。
——但是……
靈壽子默默不語,他的目光中透露一絲猶豫。
碰巧的是,這絲猶豫讓烈非錯捕捉到了。
——嗯?靈長為什麼猶豫不決,我傾盡家財捐給聖教,與他應該百利而無一害才對……
一道靈光閃過烈非錯腦海,他隱隱約約捕捉到什麼。
——難道……他……他怕得罪那些傢伙?
——可惡……一定是這樣。
烈非錯的心跳加劇,他察覺到自己不小心進入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如果靈壽子不接受捐贈,卻轉而向那些傢伙告密的話。
讓那些傢伙知道自己曾經有過這種打算,為了保住財產,他們或許會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不……我不能坐以待斃,快想想,應該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如果他不肯接受捐贈,那必定是怕那些傢伙……嗯?怕?
烈非錯心念一動,他的目光注視著眼前這幕仙風道骨。
怕!
對,就是怕!
如果說他會怕那些凶神惡煞的親戚,那他就該有另一個更怕的。
「咳咳,靈長,所有金銀家財晚輩已命僕從準備妥當,如今已將多數僕從遣散還鄉,只要靈長點頭,晚輩一身家財片刻就可送至。」
——嗯?
靈壽子心中一震,不管有意無意,烈非錯這句話里至少透露的一個信息。
捐贈這件事,所知者絕非烈非錯一人!
而且依他所言,大部分知情者已經被他遣散四方。
也就是說,這件事日後極有可能傳到別的分壇耳中。
靈壽子的額頭冒出冷汗。
——好險,如果來日本宗上座知道我私自拒絕如此一大筆善信捐贈,不但分壇執事地位不保,甚至還有可能累積性命。
道袍老者深呼吸一口,心中已有決斷。
這筆善贈,必須得收!
——哼!得罪就得罪吧!我正教如日中天,這等偏遠土豪,能將我怎樣?
「既然小居士如此執意,那貧道也樂得成全。」靈壽子慈眉善目的笑望著烈非錯。
「請小居士放心,小居士一片向道誠心,貧道一定回報宗門,定給小居士一個滿意的答覆。」
「晚輩拜謝靈長~~」烈非錯再次施以重禮。
低首叩拜的他,在靈壽子看不見的角度,嘴角揚起一道彎弧。
方才這一把,他顯然是賭對了。
半個時辰后,烈非錯回到自己府邸。
剛回到內廳,他就把家裡僅存的三個尚忠心於他的僕從找了過來,這三人就曾經跟隨父親的管家德叔夫婦,還有他們的兒子。
「少爺,不知有何吩咐。」雖然明知如今烈非錯的地位形同虛設,但眼前兩鬢斑白的老管家依然對他恭敬有加。
「確實有事,而且是件大事,我剛才……」烈非錯取出一小箱子黃金,接著非常平靜的將捐贈的事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