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修仙 00016 鄙夫何鄙
「三位裡面請,您三位來此是隨性一游呢?還是打算暫歇幾日?」小二笑的熱情洋溢,雖然是間酒樓,但這小二一開口,既不問膳食,也不探住宿。
隨性一游,暫歇幾日,聽起來就比普通酒樓中用的那些行話多了幾分風雅。
命人將烈非錯三人的馬牽到後院好生照料,小二自己盛情款款地將三人迎入正廳。
一入廳堂,三人頓覺一陣花香撲面,酒樓的廳堂不算寬敞,但卻處處透出雅緻。
與烈非錯印象中風海城,以及一路以來到過的幾家酒樓不同,大廳里雖然差不多桌桌有客,但嘈雜聲卻不大,每一桌的客人都是輕聲細語的交談。
烈非錯掃了一眼,十幾桌上的客人各個衣著光鮮,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小二將三人引到了南角一桌,剛沾上椅子,海角便開始新奇的東張西望。
「阿非,這裡就是你說的那個管飽的地方嗎?今天不是很熱啊,這些人為什麼穿那麼多衣服,袖子還拖的那麼長,他們不覺得麻煩嗎?」
海角的音量不低,大廳里其餘幾桌的目光頓時被他吸引過來。
在上一個城鎮,烈非錯和天涯通過軟硬兼施的手段,終於說服海角將那身獸衣換下,也幫他將那頭亂糟糟的頭髮整理了一下,是以此刻的海角看起來,已不似初出荒山時那麼另類了。
四周投來的目光流過天涯,紛紛面露驚艷,即便是柳江城這等人傑地靈,似天涯這種等級的美女依然是十年難得一見。
同時,他們也在烈非錯那頭盤腰長發上停留了一下,一道道眼神中並未露出太多驚奇。
似柳江這種大城,平日往來的奇能異士眾多,千奇百怪的形貌大家都見過不少,早就習以為常了。
隨即,眾人目光偏轉,聚集到大廳的北角。
烈非錯三人察覺有異,目光也跟著轉動過去。
三人頓時心中一震,他們明白眾人目光偏轉的原由了。
此刻,北角的那桌上,一抹婀娜多姿的身影點綴著這本平凡無奇的角落。
眉若遠山,瑤鼻櫻口,秋水般的眼眸波波泛漪,嘴角掛著一道輕笑生妍的彎弧。
那風情萬種的俏模樣,正是吸引眾多目光的根源。
側坐身姿勾勒出一道起伏動人的腰身曲線,芊腰下的豐滿圓隆,肉感十足。
尤是細腰處,一襲衣裙被美麗的身體擠出細細褶皺,腰后的衣裳也被飽滿的撐得光滑圓隆。
同時,上身衣裳隆起處,那清晰可見的美形,更是進一步展示了此女的碩偉傲人。
這一抹妖嬈看似二十一、二,單以容貌來說,比之天涯還頗有不如,但是那略遜色的容顏下,成熟嫵媚,處處透出風情的嬌媚玉體,卻不是一身青澀的天涯所能比的。
如此美人,與其同桌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輩。
面如冠玉,眸若夜星,鼻尖唇潤,天庭飽滿,此人看似約有二十三、四,一身白衣如潔,活脫脫一名濁世佳公子。
不過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卻非那俊秀容貌,他手持一支造型奇特玉筆,龍紋纏繞,鳳舞襲身,通體流光溢彩,借著室外投入那一抹陽光,筆身流轉著一道五彩奇韻。
執筆之手在一抹白雪宣紙上鐵畫銀鉤,筆毫流動間,秀美容顏,豐腴體態盡現紙上。
此人原來是在作畫,而他所畫內容,便是同桌那位風姿綽約的豐腴美人。
筆尖墨毫如意靈動,轉眼間,同桌美人宛如被活生生搬到了紙上,一顰一笑風流妙俏,毫無一絲死物之感。
那人全神貫注筆下之作,對烈非錯三人的到來似乎一絲都未察覺。
不單是他,身為原型的那名豐腴美人也是同樣。
初陽揮灑間,她望著他,他望著手中之畫,彷彿天地間僅剩他們兩人一筆,再無其他。
這個距離下,烈非錯修練昊雄真訣后強化的目力,將那畫上之彩一覽無餘,他不由驚嘆此人筆下玄妙,一紙虛顏竟能與真人無異。
「那人的筆法好精湛。」天涯不自覺地驚嘆,語氣中透露一股歆慕。
英秀容顏,再加上不凡畫技,非常符合懷春少女心目中如意郎君的形象。
「咦?那個人幹嘛把別人印在紙上?」海角非常破壞氣氛的問道。
「笨蛋,那位公子是在作畫。」
「作畫?哦,就是爹曾經提過的畫畫啊!」海角即刻興奮起來,他身形一閃,整個人自座位上翻騰而起,落在那人桌邊。
「喂!你這就是在畫畫啊?」
海角臨空而降,頓時打擾到那人一身意境,他驚醒間抬頭。
同時,因為海角突兀介入,一直迷醉在畫師執筆間超凡神韻的豐腴美女,被身邊突降的身影嚇了一跳。
「呀!」
她如被驚到的小兔子般自椅子上猛地起身,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無意間帶到了桌上那硯濃墨。
噗!
濃墨飛灑,不僅染上了豐腴美女一襲粉綢,更將紙上那抹惟妙惟肖污了半身。
霎時,那畫師愁眉深鎖,怨怒的目光在畫紙與海角之間切換。
驚見海角闖禍,烈非錯和天涯即刻跑了過來。
「這位大哥,姐姐,抱歉,我朋友行事茹莽,不分輕重,驚擾兩位了。」烈非錯即刻躬身賠罪。
一番出生入死早已使得他將海角看做自己兄弟,海角的事自然也就是他自己的事。
此時,那英俊畫師長嘆一聲,不屑目光掃過海角。
「哼——,山野鄙夫,壞我興緻。」畫師作勢便要起身離去。
「鄙夫」兩字入耳,烈非錯和天涯頓時心血上涌。
「且慢!」烈非錯抬手間攔阻那人去路。
少年移轉目光,神情肅穆地盯著英俊畫師。
「閣下,我朋友行事莽撞,毀了你精心之作,你心有怨懟也是該然,但即便如此,我朋友最多也不過當得一句『莽夫』,他又『鄙』在何處?」烈非錯肅聲質問。
此人出言侮辱海角,那便是比侮辱烈非錯自身更為不可饒恕。
「『鄙』在何處?」畫師失笑,他臉上的不屑更濃了。
他來到那名豐腴美人身邊,風度翩翩的牽起美人一雙柔荑。
「美人如玉,凝香畫中,這是何等風雅妙事,令友方才那番從天而降,不但將蘭芷小姐一身潔衣染污,更使的在下為蘭芷小姐凝香留影之舉前功盡棄,如此大煞風景之舉,難道當不得一個『鄙』字?」
畫師侃侃而談,語氣抑揚頓挫,詞鋒犀利。
「就是,孫公子言之有理,那裡來的如此不識時務的小子,你們這般唐突佳人,孫公子贈你一句『鄙夫』有何不可?」
「正是,此地乃我們文人雅士高潔共樂之所,你們這幾個小子如此不識禮數,還不快快退去,免得敗了我們大夥的雅興。」
這個「孫公子」似乎是當地名人,他一出聲,酒樓里的其他人即刻附和。
頓時,所有矛頭都指向海角。
被那麼多人惡言相向,海角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之前在山裡時,他一直與猛獸毒蟲為伍,那些傢伙如有惡意,便是直接張牙舞爪的襲來,面對那種攻擊,海角可說是信手拈來。
但如今四周眾人不逞武力,卻是一直出言指責,頓讓他無所適從。
面對千夫所指,烈非錯心中喧騰怒火更為熾烈,忽地,他放聲長笑:「哈哈哈哈哈哈,文人雅士?諸位連這『鄙』與『莽』之間的區別都弄不清,『文人雅士』這四字,也虧得諸位好意思出口。」
「無知小兒,你說什麼?」
「大膽,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見烈非錯詞鋒反譏,四周幾名身高體壯的客人即刻怒容滿面。
「因小兒,便無知?呵呵呵,諸位的才情又一次得到驗證了,如此見識,似乎才更配的上那個『鄙』字吧?」
烈非錯抓住其中一人言語中的破綻,毫不容情的反擊。
既然這些傢伙不分青紅皂白一味偏幫那孫公子,他也用不著客氣。
被反譏為『鄙夫』的那人臉色充血,他足下一點,迅速躍至烈非錯身邊,出手抓向烈非錯的肩頭。
烈非錯微微動容,原來此人身懷武藝。
「小混……」
就在他爪扣即將鎖住烈非錯肩頭之際,烈非錯出手如電,碧穹妙手在昊雄真訣推動下,凌然而出。
波!
掌、爪交拼,那人頓時被震退數步,最後那字強吞了回去。
頓時,廳內眾人一片驚愕,十餘對目光注視著烈非錯,尤其是他那隻昊雄真訣催動,依然散發著波波熾霞的妙手。
「住手!」
孫公子越眾而出,他身法迅捷,眨眼間便閃到烈非錯與那人之間。
「孫兄。」見到孫公子出列,那人神色一凜,訕訕地回到人群中。
他似乎對孫公子存著一份懼怕。
孫公子目光流轉,上下打量著烈非錯。
「在那區區一字上多做糾纏,你這小子究竟意欲何為?」
「那區區一字污損我友名譽,我之意欲便是讓你這位『大』子收回此言。」烈非錯針鋒相對,半步不讓。
孫公子怒眉一挑,眼前這小子半點顏面都不給,如此頂撞讓他在身邊佳人面前難以下台。
「讓我收回前言,豈不是要我食言而肥,絕無可能。」孫公子怒容更甚。
此時,一名尖嘴猴腮,面目猥瑣,一看便是附庸風雅之人走了出來。
「小子,你要孫公子認錯食言,那你等方才冒犯之舉又怎麼說?」
烈非錯目光流轉,掃過一旁豐腴美人被弄髒的那件絲綢,以及被墨跡污了一半的畫作。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是我們犯的錯,自然是由我方一力承擔。」
烈非錯慢步來到美人面前。
「這位姐姐,不知此身秀羅價值幾許,我們一定照價賠付。」
美人神色尷尬,惶惶目光偷偷瞥向一旁的孫公子。
半響后,她有所決斷。
「不必了,又非破損,一泓清水便能恢復如初。」
江蘭芷心中幾度掙扎,心中那座天平兩端,討好心儀情郎與那片善慈間,最終還的選擇還是直指本心。
見江蘭芷不願追究,尖嘴猴腮之人眼珠一轉,接著道:「蘭芷小姐心懷大度不予計較,算你們好運,但孫公子之妙作又該如何算。」
此人一臉得意,接著他故意高聲道:「在我們柳江,孫公子的畫是眾所周知的萬金難求,這幅畫尚不算完作,就算你們五千兩好了。」
烈非錯和天涯面面相窺,一副畫竟然開價五千兩,漫天要價何其猖獗。
見兩人神色遲疑,尖嘴猴腮更見得意。
「怎麼樣,你們若賠五千兩,我或可勸說孫公子收回前言。」
非常明顯的刁難,險惡用心昭然若揭。
烈非錯沉默不語,急速運轉的思維籌謀對策。
「你們根本就是漫天開價,區區一副畫作怎值的了五千兩。」天涯怒斥道,似尖嘴猴腮這等小人嘴臉,她生平最為痛惡。
「誒!畫作價值因人而異,此畫上所印乃我們柳江城名秀蘭芷小姐之容貌,又是出自畫技筆法名動柳江的孫公子之手,怎會不值五千兩?各位說是不是?」
尖嘴猴腮詭辯道,用心險惡的他即刻鼓動四周眾人。
「沒錯,孫公子的畫每一筆都值千金,區區五千兩已經很便宜了。」
「就是,蘭芷小姐乃我們柳江第一美人,五千兩之數已是褻瀆佳人了。」
受尖嘴猴腮鼓動,四周眾人接二連三的附和。
天涯心中怒意囂騰,身邊這群自稱「文人雅士」的傢伙明擺著就是睜著眼說瞎話。
忽然間,一腔朗笑壓過嘰嘰喳喳的嘈音。
「哈哈哈哈哈哈!五千兩?真是天大的笑話,如此粗淺筆法,竟然也敢漫天開價的要五千兩。」
烈非錯閑庭信步的拿起桌上那副畫,隨即,當著眾人的面,將畫一層層撕碎。
「小子!你幹什麼?」
「可惡,快住手!」
烈非錯的舉動驚怒全場,四周那群文人雅士們摩拳擦掌,作勢就要襲來。
這時,孫公子卻搶先一步越前。
「你認為我這畫不止五千兩?」孫公子語氣森寒,其中甚至隱隱透出一股殺意。
「非但不止五千兩,在我看來,根本就連一文都不值。」烈非錯對眼前這份殺意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