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蒼狗謠

我最近看到了一條極富人文色彩的體育新聞，是關於喬丹離婚的。與前NBA巨星張伯倫瀏覽數萬女人相比，喬丹堅持了十二年才離婚，算是美國版的柳下惠兼道德標兵。真正讓人感動的是他的妻子胡安尼塔在離婚訴狀中的一段話：「喬丹是一個身體健康、體質強壯的男人，能適當滿足妻子的需要並給予妻子恰當的支持，對孩子們採取的教育方式也很恰當。對此雙方都很滿意。」這話繼續解釋就少兒不宜了。總攬全局地說，胡安尼塔在改嫁已成定局時仍不忘維護喬丹的男士尊嚴，讓公眾依然認為喬丹是一尊毫無缺陷的神。應當說，胡安尼塔深諳離婚的要訣。樹倒猢猻不散，偶爾分吃野果互抓虱子也是一種調劑，平添一個苦大仇深的冤家對心血管不利。池莉寫過一本小說《來來往往》，此標題甚有禪意，意味著凡是動物都會移動。我曾在西南某城混過幾年，在當地新聞界素以水性楊花著稱，跳槽速度比大款**還快。值得吹噓的是，我每次投入敵軍懷抱后都不與老東家翻臉攻訐，而且變節前夕必與女同事執手相對哽咽無語，強擠鱷魚眼淚若干以示沉痛。於是新老上司都狂贊我有情有義，並競相把他們家的鄉下小保姆介紹給我。以上事實教導我們：跟陳舊的事物決裂時，未必要採取暴力方式，除非揭不開鍋，否則不要輕易拎起菜刀鬧革命。之所以強調這條發霉的真理，是因為自摘牌大會後，中國又增添了四百多名下崗職工，這些球員本來就與俱樂部有隙，新飯碗沒著落，後路又斷了，牙一癢就難免罵娘。據說，最近國內足壇又增加了大批冤家，有人被原俱樂部使絆子，有人被新俱樂部始亂終棄，總之弄得一地雞毛。早些年的轉會，也釀出了一些睚眥必報的惡果，馬明宇和黎兵投奔宏遠，回家鄉打客場屢屢被罵叛徒。前陣子有位球員攻入故鄉球隊一球，後來家裡的玻璃被砸得粉碎。這說明有的球迷愛扮忠貞扮脆弱，這與正義或勇敢無關——你真有膽，去砸一輛警車試試。轉會不是賣國，不是做婊子，所以無論是當事人還是局外人，都應當保持淡泊的心態。天要下雨，老婆要嫁人，你也可以理解為天降甘霖以及送河東獅吼出門，該敲鑼打鼓慶祝才對。以上顛撲不破的真理同樣適用於離婚和跳槽。有的球員喜歡把轉會當作加薪的要挾砝碼，不料還真被掛牌，且無人光顧，反成笑柄。我想起童年時發生的一個真實的段子——我家隔壁有一女教師，鬧離婚，未果。大冷天跑到池塘邊，等候許久，遠遠看到有熟人來，便悲啼一聲「我不活了」，縱身就義。結果當然未死。不過有學生去偵察，回教室報告說：老師下水捉魚了。所以說，心懷鬼胎不好，惡花不能結出善果。很多事情不必太上綱上線，換言之，無論離婚、跳槽或轉會，都無非是白雲蒼狗中的一絲雲翳、一綹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