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補幽默
我一直覺得,貌似古板的英國人其實很懂情調,他們的幽默是滲入骨髓里的。像喜劇巨匠卓別林——一位落魄雜耍演員的兒子——就出生在倫敦的郊區。我們若想研習幽默,不僅要讀玉樹臨風常年不朽的周星馳,還要讀英國人。前些天一群無聊的英國人踢了一場業餘比賽,甲方大概是吃了諾龍,極亢奮,很快以18比0領先,此時乙方攻入對手禁區,裁判接球拔腳怒射,1比18。裁判射門——如此艷情的瞬間,至少在我眼中,比廣州黑市的璩美鳳光碟要經典得多。後來英國足總狗咬耗子,竟然罰該裁判停賽。裁判同志怒曰:我幫弱隊是玩幽默兼見義勇為,順便展示秀麗傾城的腳法,你們這幫弱智兒沒進過動物園的飛禽館,懂什麼鳥?隨後剝掉黑衣擲下黑哨,口中不乾不淨奪門而出。先知的李白有詩讚云: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童謠又云:你拍一,我拍一,足總官員是傻B。這位裁判的幽默境界是我們在有生之年無法企及的。但他把自己歸類為見義勇為的熱血青年,殊不知見義勇為是常挨板子的。據報載,國內某男青年跳河救一婦女,附帶贈送全套人工呼吸,結果反被抽嘴。所以我如今碰見有人落水必先掏出老花鏡分辨雄雌。英國人的經典幽默還有很多,譬如加斯科因昔年在格拉斯哥流浪者隊踢蘇超,曾偷偷藏起裁判遺落的黃牌,每逢射門不入,便給自己亮牌,其頑童心態一覽無餘。我之所以冒著買辦嫌疑,大肆鼓吹英式幽默,是苦於中國足壇已愈發變得沉重。原先戴著世界盃的鐐銬哭哭啼啼扮蘇三起解,如今出線了,又扯出黑哨繼續憂國憂民,弄得臨過年了大家都不爽。一些人是基於以下心態:一個陰影消失了,須迅速剜割更多的陰影來填補,以便永遠活在陰影下。與這種怪癖遙相呼應的是,國外曾有個老嫗將死去的丈夫製成木乃伊,每日同眠共枕攜手看電視,就差沒一起晨練。所以說,當生活的基調被焊死時,情景極其恐怖。我們太需要幽默了,就像男人需要女人,或者說像女人需要男人。逮一批黑哨是多麼愉悅的事,看人頭落地像西瓜骨碌碌亂滾,覺得有趣你就拍拍手,覺得翻胃你就搖搖頭。昨晚月黑風高,我滿臉憂憤地走在楊箕村污濁的街道上,看見一個前衛美女被一條狗追得花容慘淡,忍不住拈花微笑。倏地想起了王小波寫《紅拂夜奔》,以及被亂棒逼入死胡同的黑哨們。許多慘劇的內核其實是幽默,我們一定要惡補幽默,學會透過燦爛的血光找樂子。後來我乾笑數聲,在日記里深情地寫:呵,今天過得多麼愉快啊,我看見了媒體圍毆裁判,公狗犯上作亂,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