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繹幕大勝
就在袁軍強弩手不解之時,射出了手中的最後一矢,等他們正準備蹶張上弦之時。突然何軍的左右翼將士翻開了右臂的小盾,高高舉起左手的強弓,右手取箭,拉弓,放箭,一氣呵成。一口氣沿四十五度角,向袁軍射出了五箭之多。再度彎腰拾起了小盾,喘口氣,靜候袁軍的強弩打擊。
袁軍強弩手拉開了強弩,上好了弩矢,正準備抬弩之時,只見天空再一次的暗了下來。抬頭一看,只見天空中上萬支利箭如疾風暴雨般的落下,頓時駭得手中的強弩落地。
崔巨業不禁雙目瞪裂,凄聲大叫:「刀盾手,速速上前護衛強弩手……」
崔巨業此時才猛然的發現,刀盾手早被派出與矛戟手一起合圍敵軍去了。縱然刀盾手還在陣中,排列在最後的他們,也很難對最前列的強弩手進行保護。崔巨業萬萬沒有想到,敵軍會如此的奸滑,明明是強弩大戰,怎得又穿插了弓箭?
需知強弩的射角不大,屬直射武器,有一人高的大楯在前護衛足夠了。再高的話,只會射到天上去。而弓箭卻不同,屬拋射武器,足可對大楯後面的強弩手形成毀滅打擊。
果然,上萬箭矢落下,兩翼四千密密的強弩手再度傷亡近半。袁軍的士卒們怕了,就是蔣奇、韓莒子也不想再打這種只挨打,卻還手無力的呆戰了,紛紛棄了強弩向後逃去。只是沒逃十數步,就猛然全體頓住,愣愣的望著陣后的場景面露驚駭之色。
這駭人的場景,令正準備下令督戰隊上前斬殺逃卒的崔巨業也驚恐了,機動而又麻木的轉頭向後一望。只見已軍陣后數百步外,三千敵騎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
只看他們人人騎乘肩高七尺的高大健馬,個個身披精良的玄色鐵甲,於當初突襲河內的董卓西涼突騎極為相似。此時正挺槍擎刀,虎視眈眈的望著已軍,並且已經開始小跑起來,準備突擊。
想起當年河內太守王匡的兩萬大軍,就是遭遇到西涼鐵騎的突襲,不到兩個時辰就全軍覆沒,整個溫縣屍橫遍野,血路蔓延數十里之長。如今已軍四散攻敵,決不成陣型,一個念頭不禁湧上了心頭,「完了……」
王方領著五百精騎沖在最前列,身披六十斤重的新式鑌鐵板甲,跨下戰馬也有八十斤重的馬甲護身;加上長槍、橫刀與六支短矛,可說全身已用鑌鐵武裝到了牙齒。
之後的五列精騎雖未換裝,也有從前雒陽武庫所得的鐵甲護身。如此的裝備,就算是直衝數萬人的大陣,王方也有自信一舉擊破。此時區區萬餘人的軍陣,而且還不成陣型,可謂輕易之極。頓時面露興奮噬血的目光,向著袁軍狠狠撲去。
崔巨業目露絕望之色,凄厲的慘叫道:「輕騎,輕騎,擋他們一擋。強弩手,速速拾起強弩,不然,我等皆死矣。」
然而袁軍中大量的新卒卻在此時顯露出了缺點來,前有敵軍的強弩硬弓瘋狂攢射,後有大量的敵騎縱馬突擊。加上鮮血淋漓的戰場,四處可聞的凄厲慘叫,頓時一鬨而散。朝著四面逃去,只看誰人的命大,能夠逃出生天。
「完了,完了,真的一切都完了……」崔巨業面如死灰的望著全然不能指揮的戰場。
家將崔通拜道:「主人,乘后軍的趙叡所部未散,讓他們阻敵,咱們逃吧。敵人奸詐強橫,袁將軍縱然得知,想必也不會太過責罰的。」
逢紀、郭圖相視一眼,此戰自已反正不是主將,責任並不多,還是逃命要緊。忙一起勸道:「是啊,崔副將,此戰已敗,還是逃命要緊。憑你跟主公的交情,定然不會有大礙的。」
崔巨業此時滿心的悲憤,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叫道:「退軍……」
趙叡心底一片絕望,三千鐵騎,只以不足兩千殘兵抵擋,縱是韓信重生,也無可奈何矣。眼看敵騎還有百步,「逃了,逃了,崔副將他們逃了。」
趙叡猛得轉頭,只見崔巨業的中軍一千輕騎,果然向著西方瘋狂逃遁。趙叡不禁茫然了,崔巨業有馬逃亡,那已軍無馬又該如何?正無計可施之時,頓時有家將慌急的叫道:「家主,生死就在眼前,降了吧?」
趙叡一驚,是啊,何軍仁慈,能夠救治已部傷兵,投降之後,也不會太過為難。何不早降!可是趙國的族人又該如何是好?主公不會對他們大加屠戮么?罷了罷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亦無法。
眼見敵騎將至,趙叡大聲叫道:「投降,投降,我部投降。」
「投降,投降……」趙叡所部兵卒全部拋棄兵器,向迎面而來的西涼鐵騎大聲吼道。希望他們能夠聽到已軍的呼喊,不要再衝撞已軍的陣列了。
只見二十步外的敵騎微微一怔,接著一聲呼嘯,果然從中左右分散,全部繞開了趙叡所部,向著左右的強弩陣逃兵追去。三千西涼鐵騎一個緊跟一個,都在二十步外轉向,縱有收勢不及的,也不會超過十步,盡顯其軍的精湛騎術。
王方一聲輕唾,若是從前,就算是敵軍投降,也是縱騎踐踏而過,董相國最喜好的就是殘殺降卒了。這新的主公何使君卻是太過婦人之仁了,就連敵軍的傷卒也一併救治,仁慈幾近於愚。
不過也正是這般的仁慈,才沒有苛待、殘殺降將降卒,而且至今還讓自已等降將繼續帶領著舊部,更承諾三年後就會放歸西涼。這般仁慈的主君,可謂古今少見也。
跟著董相國征戰,固然豪氣痛快,無拘無束,殺戮掠擄任由心意,視天下人如無物。但跟著何使君,卻也舒坦愉悅,無憂無慮,還無需為身後事擔心,一心只管征戰就行。
到底是無拘無束,但是時時憂慮好?還是無憂無慮,卻多拘束好?王方一時間也不知二者孰好孰壞。只是隱隱之中,董卓對於麾下無用之人或棄或殺的用人方式,讓王方有些畏懼。而青州的安逸生活,也比朝不保夕的西涼更好。或者就此留在青州,也不是一件壞事。
西涼鐵騎轉向所帶來的漫天黃沙向著趙叡所部迎面撲來,只是迎來黃塵,並沒有迎來瘋狂的殺戮,眾將士不由大大的鬆了口氣,心中慶幸不已。只是黃沙過後,卻聽到中軍方向傳來痛哭之聲。眾將士這才猛然發現,已部主將趙校尉已不見了身影,卻是自盡身故了。
蔣奇、韓莒子部下的弓弩手盡散,只得逃回刀盾矛戟手陣中,欲要率兵且戰且退。然而青州兵先是一陣弩箭急襲,再是鐵騎一陣投矛強襲,最後是一陣鐵騎沖陣踐踏。數千刀盾矛戟手頓時潰散,不復成軍。眼見圍來的青州兵,只得紛紛投降。
蔣奇、韓莒子欲要單騎亡命,卻紛紛被立功心切的關羽、張飛擒獲。呂威璜令大楯將已軍團團圍困,想要領兩千強弩手頑抗。但是其軍早已兵無戰心,在成齊、陸平兩部的數陣強弩急襲后,立時發起暴亂,將呂威璜擒獲投降。
崔巨業、逢紀、郭圖三人猶如喪家之犬,領著一千輕騎亡命而逃,其後有餘化的一千武鬥血騎緊追不放。武鬥血騎有三馬換乘,只管全力追擊。袁軍只有一馬遁逃,速度不由越來越慢。一路下來,袁軍死者眾多,因馬力耗盡而投降的也不在少數。
最終只剩兩百餘騎在繹幕城南五裡外被武鬥血騎團團圍住,崔巨業、逢紀、郭圖不禁惶惶然,難道已軍就在此地全軍覆沒了么。突然一聲炮響,兩側土坡、河道有無數的旗幟升起,麹義、睦元進各率領數千袁軍從左右殺來。余化一怔,懼怕袁軍還有其他手段,只得引兵向南退卻。
睦元進望著凄慘的崔巨業等人不由目瞪口呆,麹義卻是滿面的鐵青。為了證明袁軍趟若沒有自已,必然戰敗,而放任崔巨業領兵出戰。
雖然早就預料崔巨業會敗,不想敗得會如此之慘。本想在此地伏擊追擊的何軍,相助袁軍反敗為勝,不料埋伏卻全然無用。
麹義令睦元進率輕騎返回接應敗卒,連行十里路程,也不見多少敗兵逃回。睦元進只得返回復命,麹義又一直等到深夜,也不過有千餘人逃回繹幕。此時繹幕城中的袁軍,已不足萬人矣。
如此大敗,麹義縱然有擎天之才,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無能為力了。只得連夜棄了繹幕,向東武城退卻,並遣使甘陵,向袁紹彙報繹幕之戰的經過、結果。
是役,何軍共計斬首四千七百五十一級,生俘袁軍八千五百四十六人,俘傷者六千一百六十三人。獲校尉蔣奇、韓莒子、呂威璜三人,屯將以上軍官數百人。校尉趙叡降后自盡身亡。崔巨業所部袁軍除一千五百人逃歸外,可謂全軍覆沒。
又繳獲強弩五千四百三十八具,馬五百六十七匹,鐵甲三十領,扎甲一千七百領,皮甲一萬八千餘副,刀弓矛戟盾各數千柄。除強弩、馬匹何白還看得上眼,其他武器就連輔兵都不願使用了,只能留給輜重兵使用。
至於已軍的傷亡,總計死亡數不到兩百人,傷了六百餘人,傷亡率尚且不到一成的人數。只計死亡率的話,更是微乎其微,不用在意。
當夜評功,何白以成齊、陸平二部為首功,程昱、王方所部為次功,三千輜重兵為三功,左右輔兵為四功,余化所部血騎為五功。當夜就於營中大宴全軍慶功,不過沒有飲酒。
直到第二日探知繹幕城中的麹義退軍,何白這才命俘虜先埋葬了袁軍亡者,然後全軍移防繹幕城。並向龍湊城的公孫瓚報喜,並再次大宴全軍,分批飲酒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