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真假田楷

在辛評的幫助下，袁譚很快的就指揮輜重兵、民夫，距離「田楷軍」十五裡外的一處空地上紮好營盤。並布置好各種防禦鹿砦、拒馬、寨柵，開始休息，養精蓄銳。

不料三更時分，突聞寨外四圍鼓聲大作，殺聲震天，火把亂舞，彷彿有敵軍無數。袁譚猛然驚醒，立即一躍而起，披上衣服，提劍就朝外走。高聲喝令麾下呂曠、呂翔、韓范、梁岐等將，集結軍隊，準備出寨迎戰。

「大公子且勿衝動。」不料辛評匆匆跑來勸道：「田楷於此地紮營本就不合兵法，遣大軍夜襲，不悄然的襲擊，卻擂鼓而戰，其中必有陰謀。我軍之勢本就優於田楷，與之夜戰必中其計。暫且無需理會他，待天明之後，再與之計較。」

袁譚一聽，認為有理，只是心中還有不安，問道：「趟若敵軍乘夜攻至，放火燒營，我軍又如何應付？」

辛評笑道：「我軍有八千強弩在手，何懼敵軍逼近。只管向外射弩，敵軍焉能近寨。天明后，我軍再為敵軍收屍也。」

袁譚大喜，急令呂曠、呂翔、韓范、梁岐四將分守四方，各領二千強弩手，向寨外火把飛舞之處，人影跳動之地射矢。不多時，四面的強弩手皆到位置，望見寨外火光、殺聲逼近，八千弩手，盡向寨外放矢，一時之間矢如雨發。

李平等將在外望見強弩襲來，紛紛興奮的越加賣力大叫。卻原來，何白曾與諸將說起過一個草船借箭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自然不是諸葛亮與曹操了，而是隨意安在一個春秋戰國時期的楚吳小故事。

李平聽到田楷說起袁軍的強弩，心中雖懼，但立時就想到了何白所說的草船借箭故事。於是有了計策，先下令四處收集車輛，扎制草人。至袁軍到時，已收集到大車二千輛，製成草人五萬個。又給草人穿上舊衣，抹上濕泥，每車分別安置二十五個，由兩名戰士舉盾保護，兩名輜重兵負責推拉。

當天夜裡，就乘袁軍初來乍到，身疲體乏，又對敵情不明，全軍一齊出動，截殺了袁軍在外夜巡的所有斥侯。其他人於四面站定，分別推著大車一起向袁軍鼓躁吶喊。揮舞火把，將車上的草人影子照射出來。車后還有二千騎卒、二千步卒防備袁軍出寨肉搏。

袁軍於夜間視看不清，把草人當成了敵軍，誤以為公孫軍真的全軍來襲。出營作戰又恐遭到埋伏，於是才有了辛評以強弩亂射之法。

何軍推著大車，只在袁營之外一百五十步距離放聲高喊，偶有大力之人向袁營以強弓拋射箭矢，以防被袁軍看破。戰鼓之聲從三更天一直敲至四更天，嘶殺聲不見回落，卻越見高昂。

高昂的士氣，唬得袁軍上下面色蒼白，心中膽寒不已。如此強勁的強弩陣都擊不退公孫軍，幸好已軍沒有輕易出營，不然定會被公孫軍的死兵強襲擊敗矣。

死命的連番拉弩，強弩手們都力氣用盡了。慌急的袁譚急令換人不換弩，繼續向外射擊，不使瘋狂的公孫軍靠近。直到五更天時，袁軍所有的弩矢射盡，就連弓箭也射出大半箭矢，也不見公孫軍暫退。

在袁譚、辛評正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時，寨外的公孫軍吶喊聲卻漸漸的停息下來，最終悄無聲息。袁軍眾將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總算是將瘋狂一夜的公孫軍逼退了。

日出之後，袁軍將領齊齊出寨視看，想要知曉已軍於昨夜的輝煌戰果，不想寨外卻無一具死屍。袁譚驚奇的道：「仲治先生，難道公孫軍如此義氣，撤軍之時就連陣亡者的死屍都帶走了？」

卻見辛評滿面鐵青的望著戰場一言不發，良久突然一聲大喊，「氣煞我也。」猛然背氣暈倒過去。

袁譚慌忙將辛評救起，泣問道：「仲治先生，究竟是何壞事？累得先生如此氣憤？」

辛評掙紮起來，羞愧的向袁譚拜道：「大公子，辛評無能，中了敵軍的詭計矣。昨夜敵軍其實並未攻寨，而是以草人借箭之法，強行借去我軍百萬箭矢……」

聽了辛評的推測，袁譚不由一怔，良久無語，這戰竟然還有這般的打法？但見辛評自責不已，直怪自已沒有盡到參軍之責，心中不竟一暖。不管如何，辛評的忠義之心還是有的。

於是溫言勸道：「仲治先生勿需自責，區區百萬箭矢，吾還尚未看在眼裡。失去就失去吧，反正冀州匠人無數，百萬箭矢不過數月就可製成，沒什麼大不了的。」

辛評聽后大為感動，不禁被袁譚大度為懷的情意所感動，頓時下了效死之心。思及一事，辛評猛然色變，說道：「大公子，田楷既施詭計借去我軍強弩之矢，令我軍八千強弩毫無用處。接下來定是其發動總攻之時。我軍無法剋制其幽燕騎軍的騎射與突陣，唯有速速撤軍為上。」

袁譚搖搖頭，笑道：「我軍於此刻撤軍，士氣必衰。田楷率幽燕騎軍銜尾追擊，我軍恐難以退回任城矣。唯有迎難而上，與其血戰一場，方能安然撤軍。」

辛評深深拜道：「大公子明見萬里，辛評自愧不如也。不知何日血戰？辛評無能，但還有些許的武藝，可冒矢石，為大公子持矛先鋒。」

袁譚轉視一眼，見眾將心下憤然難平，於是堅定的說道：「血戰就在今日。」

「今日？」眾將一驚，只見袁譚肯定的說道：「我軍遠來，本勞累了一日，但被公孫軍所欺，心中定然氣憤難平。需乘此氣憤之心未被幽燕騎軍所嚇止時，與田楷血戰，如此方有取勝之機矣。」

眾將細細一思，已軍勞累，但公孫軍也不輕鬆。此時他們定推著箭矢返回，路上縱有埋伏，已軍也可憑憤慨之氣與之血戰一場。於是與辛評一起贊道：「大公子英明賢能，辛評（我等）佩服。這就準備出戰。」

然而此時的何軍李平等將，卻笑語盈盈的，押解著二千輛大車向主營而回。每個草人的身上有箭矢二、三十支，粗略計算，一夜從袁軍處所得不下一百萬箭矢，袁軍箭矢的存量將近告竭。沒了弩箭這一大殺器，袁軍的戰力頓去大半。

剛剛回營，還在清點箭矢，卻見田楷領大軍前來。原來，昨夜的大戰李平雖未向田楷報訊，但聲勢太大，還是被下曲陽的田楷探知。田楷***之後聞知李平昨夜的計策，頓感嘆服。於是領兵匆匆而來，欲要尋袁軍的晦氣。

李平一軍勞累一夜，自然沒有對田楷之舉多加理會。然而司馬郝昭卻悄然的說道：「都尉，這袁軍失了百萬箭矢，已成無牙之虎，輕易可破。田楷此去，定是為了那近萬具的強弩矣。」

李平心內一動，卻又放棄了，說道：「強弩雖好，卻要廝殺方能得到。我軍昨夜太過勞累，還是由著田楷去吧。我有百萬箭矢在手，田楷縱得無矢強弩也無用處。我軍大可用箭矢與他交換，不怕他不換。」

郝昭喜道：「那我軍至少換他一半的強弩才成。」

李平大笑道：「伯道太過貪心，箭矢好制，但強弩難得，能有三千具我就滿足矣。」

田楷興沖沖領兵去尋袁軍的晦氣，正遇袁譚領兵前來交戰。仇敵見面分外眼經，不經問答，當即撞在了一起。

袁軍雖疲，但卻是憋著一口怨氣而來。兩翼有猛將呂曠、呂翔左右衝突，中央更有袁譚、辛評二人親自披甲持矛衝鋒交戰，袁軍士氣大盛，以步敵騎殺得田楷諸軍連連敗退。

田楷駭然難解，急令傳令兵前往何營向李平求救。李平雖然同樣難解，但還是依令起身擊鼓聚兵，領兵向南而去。等到戰場，恰好見到田楷大軍全面敗退之時。

李平大怒，令大軍左右分開，讓過田楷敗軍，向袁軍迎去。袁譚、辛評與袁軍諸將正渾身浴血，瘋狂大笑，為已軍的勝利而歡呼慶賀時，李平卻領軍到了。

袁譚驚愕的望著逃亡的田楷大纛與新來的李平大纛問道：「仲治先生，怎得田楷有兩桿大纛？這敗的是誰，來的又是誰？」

辛評苦笑道：「田楷大軍盡被我軍擊敗，安平的單經有高元才牽制，田楷哪裡還有大軍來援。這支軍隊必不是公孫瓚的幽燕大軍，而是……昨夜未知之軍矣。」

袁譚轉頭四顧，只見已軍人人面露疲倦之色，怨氣已消，陣型散亂，有人更睡倒在地，哪裡還有再戰之力。再望向新來的「田楷」大軍，分成八隊，各自望著自已的目標惡狠狠殺來。

袁譚不禁長嘆一聲，叫道：「非我袁譚不能戰，而是天欲敗我，我矣無能。撤軍……」

李平率部奮勇直追，在佔得袁營之後，又一直追殺了二十里地，方才得勝而歸。

是役，何軍共計斬首七百餘級，俘敵九千四百餘人，其中傷者三千九百餘人。八千強弩、三千馱車的牛馬騾驢、上萬民夫與十五萬石糧食，也一併盡入手中。袁譚只領著不足七千人逃歸楊氏縣。

田楷眼紅於李平的繳獲，千般肯求，這才以千匹好馬換來同等價值的兩千具強弩、二十萬支弩矢。而何軍繳獲袁軍的全部步卒兵器，則被李平當作添頭送給田楷，這讓步卒折損嚴重的田楷萬分歡喜。

此外，田楷還借去了李平十萬石糧草，以做軍用。李平則率軍解著繳獲返回靈壽，至於安平的單經自有田楷去救。近兩萬精壯俘虜則盡數被交給樂彭去屯田開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