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憤青之交
在何白接到李平傳來的巨鹿戰情之後,公孫瓚也同時接到繹幕之戰與下曲陽之戰的勝報。田楷乘勝轉向安平下博,與田單合力擊敗高幹,斬首數千級,也一併向公孫瓚報喜。
公孫瓚一日接到三份喜報,頓時高興的無以復加,興奮之下親自來繹幕城向何白道謝。何白聽聞孫乾的先一步回報,連忙來到城門口相迎。
「天明啊,天明,汝先是送重禮救援於某。如今又連破麹義、袁譚兩軍,救我於危難之中。就是高幹一軍,也是因你的原故而敗退,這份天大的恩情卻叫某如何……」公孫瓚搓著手,臉色赭紅,話說到一半,就不知如何繼續了。
何白出兵不過才數日時間,就令袁紹與已的攻守形勢迅速轉變。這份人情,讓公孫瓚覺得有些沉重了,這幾乎與救命之恩不相彷彿。尤其是這些年來,公孫瓚一直對何白的態度還那麼無謂與敵視。這份大禮,卻是受之有愧了。
何白笑道:「兄長為何說這種見外話,我不是公孫氏的女婿么。妻兄有難,我這妹婿如何敢袖手旁觀。我不怕日後家宅不寧么?所以兄長日後有事,只管說來,不用顧忌什麼。」
公孫越在旁歡快的笑道:「正是如此,大兄,天明與我們兄弟乃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說此兩家之言?一家人相互幫助關照不是正常之事么。」
公孫瓚羞愧的說道:「天明高義,之前我還瞧你不起,深恨你拐走了玲瓏。如今看來,玲瓏的眼光卻是遠勝於我,給自已尋了一個好夫君矣。日後你便與仲琛一般,都是我的親兄弟也。但有事,便儘管道來,只消我這做兄長的能辦得到,定叫天明如願以償!」
想了想后,公孫瓚又意猶未足的一揮手,吩咐公孫越道:「天明如今坐擁青州故齊之地,錢糧無缺,兵精糧足。我這做兄長的也無物相送,唯有送你一匹寶馬了。仲琛,且把那匹馬牽來,讓天明過目!」
公孫越驚詫莫名,驚訝的問道:「大兄說的可是,那匹寶駒……」
「就是那匹馬了!」公孫瓚大笑道:「紅粉送佳人,寶馬贈英雄。區區一匹馬而已,不能盡償天明賢弟之恩情矣,我只能是略表心意罷了。」
不多時,就見公孫越牽來一匹八尺寶駒。那是一匹大青馬,通體青灰色,一根雜毛也沒有,只有四蹄是白的,就像是踏著一片白雪似的。馬身上尚未配鞍轡,搖頭擺尾的顯得很不安分,一副野性未馴的樣子,還是匹未曾閹割的公馬。若非牽馬的是公孫越這樣深通馬性之人,很難說會不會釀出點事故來。
「好馬!」即便不懂馬,但看出了青馬的精氣神來,何白也知道這馬的價值了。相比董卓所給的假千里馬,這馬更加的矯健,也更多了一絲野性。就如赤兔一般,兇狠起來直如猛虎,那根本不像馬匹。
其實,仔細想想,能讓深通馬性的遼西公孫氏族長,白馬將軍公孫瓚鄭重其事送出的寶馬,又豈能是尋常貨色。何白佯做推辭狀,說道:「小弟如今不常親自衝鋒陷陣,如此好馬落在我手,似乎會無用武之地……」
「其實天明也不用太過放在心上,此馬雖好,但某卻是用不上的,你也是知曉的……」公孫瓚向身後一揮手,道:「某素喜白馬,在白馬義從中,驟然放入一匹青灰色的進去,委實不大好看。天明的武鬥血騎不求馬色,騎之可也。此馬雖只三歲口,但日行七、八百還是能成的。成年之後,必不遜於呂布的赤兔矣。」
聽了這話,何白心中更喜,赤兔馬曾給自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已早就琢磨著從哪兒弄匹差不多的來。三國中有名的千里寶馬如的盧、絕影、爪電飛黃等,不知是從哪裡得來的。可見寶馬這種東西大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也沒報多大的期望,未嘗想今日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自漢武帝后,中原戰馬多被閹割,就算是千里馬也是如此。這使中原馬再難尋見千里寶駒的蹤影。如今有此千里寶駒作種,必能為自已培育出不少的千里寶駒來。
俗話說,「良將輔明主,寶馬配英雄。」自已身為一個勢力的主公,手中若有無數的千里寶駒,就算自已不騎,也能拉攏人心不是。
何白再看向青馬時,越看越愛。心中自言道:快快長大啊,我好給你多找一些強壯的老婆。讓你夜夜笙歌,也享受一回後宮佳麗三千的滋味。那匹青馬也像有靈性似的,用深琉璃色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何白,然後突然打了個響鼻,揚起前蹄,長嘶了一聲。
「天明果然與此馬有緣。」公孫瓚見狀笑道:「此馬雖長期跟在軍中,但一直沒人騎乘過,野性未除。天明須得先馴服了才好,天明若是不懂馴馬,大可前來問我。嗯,我送你的公孫沮其實也擅長馴馬相馬,天明若回青州,也可問他。對了,此馬尚且無名,天明也索性一併取了吧。」
何白一怔,不想自已家中還有這般的人才,用公孫沮來做管家,卻是大才小用了。何白這才歡喜的拜道:「兄長賜,不敢辭也。兄長的美意,小弟愧領了。」
至於給馬取名,何白並不擅長,在打量了青馬良久之後,才答道:「就喚踏雪青雷吧!對了,兄長,這馬是在何處得來的?小弟欲求千里馬久矣,但多時不能求得。」
「哈哈哈哈,好名字。」看著青馬,公孫瓚眼神之中滿是追憶之色。
「這是東部鮮卑酋首素利用一千名奴隸和扶餘人換來的良種,是與烏侯秦水的野馬交合而生。那素利寶貝得很,結果在中平五年的時候,某的幽燕騎軍初成,正缺少良馬。結果被某千里破之,直接端了他的老巢。素利是逃了,但此馬與其他部落的兩萬餘匹良馬就成了某的戰利品……」
這場戰爭乃是公孫瓚私下裡的突襲戰,本是專為搶馬而去的,殺傷並不大。因此在漢地流傳不廣,不被世人所知。
但從他平淡的敘述之中,何白也能感受到那份豪情和氣魄。保家衛國,追亡逐北,打得胡酋倉皇逃竄,就連最寶貝的戰馬都保不住。這樣的勝利,才是最暢快的勝利。
只可惜漢地無人支持他,不然的話,那一戰就不是簡單的擊潰戰了。而是自靈帝熹平六年討伐鮮卑戰敗后,第一次向鮮卑發起反攻的又一次漢胡大戰。
「兄長說得極是,大漢是衰微了,但是大漢的精神,卻應該萬年永存。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除非胡虜放下武器,徹底臣服,融入到我漢人之中。否則就要狠狠的打,打到他們徹底順服,或者死光為止。」
「什麼懷柔安撫?需知胡人是畏威而不懷德的反覆小人,崇尚強者為王,而不是仁者為王。強盛時的懷柔安撫可能還有些章法,但到得後來,我漢人衰弱之時,就會變成綏靖投降的借口。更會召至胡虜的大舉入侵矣。到時我華夏大地,萬民會成為胡虜的羔羊……」
「咳咳,兄長若聞我的奇夢,當知我華夏的大敵在外,而不在內。我與兄長的觀念一致,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華夏將來的事物,極有可能壞在這些禽獸手上。兄長美意,小弟就厚顏笑納了。將來總有一日,小弟會乘上此馬,縱橫北疆,與兄長一道,揚我華夏天威,不負兄長今日贈馬之情!」
「說的好!」難得遇見一個知已,公孫瓚歡喜無限,怎得當初就沒有看出何白就是自已的知已呢?人生得一自已,雖死無憾矣!
公孫瓚縱聲長笑道:「不沖別的,就衝天明這份志向,就配得上這匹寶馬了。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是大漢多少英雄豪傑拋撒熱血,才給胡虜定下的規矩。瓚一武夫尚且知之,偏偏那些自詡名士,貴為宗室的傢伙卻不懂。自己不懂也就罷了,卻還要來向某鼓噪。若是那種人,就算在某面前跪上三年,某也不會送他們一根馬鬃!」
何白知曉公孫瓚說的是劉虞,但劉虞畢竟是自已的恩主。一邊是恩主,一邊是妻兄,自已卻不好輕易插手其中。何白只能含糊的說道:「劉大司馬出身高貴,想來對下面人的想法不甚了解吧。」
「哼哼……」公孫瓚冷笑一聲,突然轉頭問道:「若有一日,我與那傢伙產生衝突?不知天明相助誰?」
何白一怔,看著公孫瓚剛強的面龐,心知他與劉虞的矛盾必然不輕。公孫瓚主張打擊削弱胡虜,劉虞卻一心送錢送物幫助胡虜發展壯大。無論如何,自已都是偏向公孫瓚的一邊。這也是後世憤青所共有的想法吧。
按歷史進展,他們二人也會在明年兵戎相見,這是自已所阻止不了的事情。何白只能嘆道:「但看我面,兄長且饒他一命吧。日後可送來青州,讓我恩養他終老。」
公孫瓚大喜,雙手拍打著何白的肩膀,笑道:「天明真不愧是我公孫瓚的好兄弟。來而不往非禮也,日後天明欲行大事,我也一併支持你。只是我的志向素在塞外,這中原之事,卻對天明幫助不大了。最多只是打打袁紹。」
何白連忙深深的拜謝,公孫瓚此語的份量可不輕啊。這對從前一向講究忠義為國的公孫瓚來說,是背棄了自已最初理想與堅持的大事。
雖然近年來公孫瓚的軍事行動,也都是為了能讓自已割據一方而做考量,但他至少沒有打出叛漢的旗幟。如今卻是旗幟鮮明的支持自已叛漢,雖不是從屬,那也是鐵杆的同盟。
何白深謝道:「秦末之時,秦人本有數十萬大軍在長城駐守。蒙括曾領著大軍北擊匈奴,卻敵數百里,將河套置於華夏之內。然而不久后,國內大亂,長城兵團被調回河北平叛,卻在巨鹿被項籍一戰擊滅,二十萬大軍毀於一旦。從而讓匈奴失去壓制,得到發展壯大之機。並在漢初之時,有了白登之困。之後更是百年的漢匈大戰……」
「如今,我華夏又將有天傾之變,又將是北方胡虜再一次的迅速發展壯大之機。我若能在短期內,順利的一統華夏大地還好。若是不能,只恐我華夏危矣。如今有兄長這等名將坐鎮北疆,我料胡虜無能為也。」
「哈哈哈。英雄所見者略同。」公孫瓚大笑道:「也正是如此,我方對胡虜抱著除之而後快的想法。若不乘我強大,他虛弱之時擊滅了他們,難道還要等他們強大之後反過來消滅咱們……」
公孫瓚與何白越說越是興奮,直有感嘆相知恨晚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