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深宮魅影
夜風吹拂,那淡紫色的紗簾,猶如一隻只斷魂的蝴蝶,在風中飛舞著。冰冷的月光,透過茂密的樹葉,在地上投射出斑駁的影子,微風拂動,搖碎了一地月光。
燕王躺在那張華麗的龍床上,濃眉緊皺,似乎睡的並不安穩。自從那場戰爭以後,他就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每天晚上,只要一閉上眼睛,他就看到狼煙滾滾,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看到他的兄長渾身鮮血站在他的面前。
只要是經歷過那場戰爭的人,相信沒有人會忘記那一幕的。那個噩夢,把燕王壓的幾乎無法呼吸,讓他把睡覺看成了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他怕黑夜,猶如畏懼那場戰爭一般。每次在睡夢中,他都懷疑自己不會再醒來,會葬在這恐怖的夢中。每當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那茜紗窗灑到那冰冷的地面上的時候,燕王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那縷溫暖的陽光,心中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在睡夢中的時候,他都以為自己不會再醒來,也只有看到清晨那和煦的陽光的時候,他的心才會平靜下來。
不過,看著那溫暖的陽光,燕王的心裡又會有些失落地想,那個噩夢,還要繼續,今天晚上還會在他的夢中出現。有時候,他寧願不再醒來,他真的不想再重複這個噩夢了。這個噩夢,讓他身心疲憊。不管他是否願意,這個噩夢,恐怕要陪伴他一生一世了。也許,直到死亡的那天,他才能夠永遠擺脫它。
只見他烏黑的眉毛緊緊皺成一團,如兩條扭曲的蚯蚓,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一絲絲血色,寬闊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要,不要……」燕王的嘴唇在微微蠕動著,一臉痛苦的神情,「王兄,王兄……」
他看到了太子平渾身鮮血站在他的面前,一雙空洞的眸子里,沒有一絲絲神采。這就是昔日他那個神采飛揚的王兄嗎?太子平是個稀世美男子,他是個極其溫和的兄長,對兄弟們都極其疼愛。日後他若登基,一定是個仁慈的君王。可是,就是那樣一個溫和慈愛的兄長,卻死在了鍾無艷的鐵騎之下。
「你不要走,不要……」燕王想伸手留住他的王兄,可是他渾身卻僵硬無比,連動都不能夠動一下。
這時候,一道黑影從茜紗窗前掠過。那黑影的速度極快,又非常輕盈,宛若一隻飛鳥無意間掠過。
燕王正在噩夢之中,他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並沒有絲毫留意到。
這時,只見茜紗窗被人輕輕捅了一個小洞,一縷淡淡的白煙,緩緩飄了進來。那白煙極淡,略微有點甘甜的味道,非常好聞,和寢室內那淡淡的百合香混在一起,很容易被人給忽略掉。
燕王只覺得頭越來越脹,他想醒來,可是卻身不由己。
這時,只見一條黑影閃了進來,如鬼魅般輕輕飄到了他的床前,手中那把鋒利的匕首,在跳躍的燭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一雙冰冷的眸子,在黑紗后顯得格外恐怖。那目光緊緊落在了燕王那張蒼白的臉上,流露出強烈的殺機。
這黑衣人的身手極高,走路連點聲音都沒有,估計連最好的貓,都望塵莫及。他就像一團黑霧,輕飄飄的,不管走到哪裡,都不留任何痕迹。
燕王昏昏沉沉的,迷魂香已經讓他徹底陷入了昏睡之中。對眼前的一切,他渾身不知。他仍然沉浸在那個噩夢中,無法自撥。
黑衣人果斷地舉起了匕首,惡狠狠地向燕王的胸膛刺去。
這時,只見一道冰冷的寒光閃過,黑衣人被迫停手,迅速往一側一閃,只見一根冰冷的銀針赫然插在了床頭的木頭上。
「暴雨梨花針!」黑衣人不由的心中一緊,回去望去,卻見鍾無艷冷冷地站在門口。
一縷夜風吹過,吹亂了鍾無艷那頭烏黑柔軟的長發,三千煩惱絲在夜風中飛舞著,如同湖邊那婀娜的楊柳,美麗妖嬈。她的臉色極為蒼白,蒼白的猶如天山之巔的皚皚白雪,她的身材是那樣的柔弱,弱的似乎不堪一擊,似乎只要一縷微風,就足以將她給吹走。
「鍾無艷!」黑衣人心中一緊,目光一冷。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喧嘩聲,只見御林軍們舉著火把,團團將這裡圍住。
「你為何護著他?」黑衣人見狀,眉宇間怒氣衝天。
鍾無艷的嘴角,泛起了一縷淡淡的笑容。
她笑的很輕,猶如一縷清風,吹皺了一池春水,在平靜的湖面上,泛起微微漣漪。一漾,一漾,漸漸歸於平靜。
「他是我未來的夫君,我為何不護著他?」鍾無艷淡淡一笑,「難道,我要幫你不成?」
黑衣人的眸子里掠過了一縷驚愕的神情,繼而漸漸平淡。
這時,只見御林軍已經衝上前來,將手中的弓箭,對準了那黑衣人。
「不要放箭!」鍾無艷厲聲喝道,目光變得凌厲起來,「大王尚在寢室內,這樣會傷著他的!」
聽了這話,那些持弓箭的御林軍稍微往後退了退,一群手持刀槍的御林軍衝到了最前方,不過也並不收冒然上前。畢竟黑衣人被鍾無艷給堵在屋內,燕王尚在屋中。
黑衣人靜靜地看著鍾無艷,聽了她的話后,眸子里泛起了一縷笑意。
「後會有期!」只見黑衣人一個旱地撥蔥,衝破了屋頂,猶如一隻雄鷹般直衝雲霄。
「放箭!」御林軍見狀,紛紛放箭。
冰冷的利箭,猶如暴雨般襲向了那黑衣人。可是,那黑衣人的速度非常快,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看著那茫茫夜色,鍾無艷的眸子里,散發著異樣的神彩。
而此時,田辟疆正在齊王宮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你說什麼?」在他看到那位神秘的黑衣人時,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情,「你說鍾無艷救了燕王?」
他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消息。近來,他一直在打探鍾無艷的下落,只知道她將夏夫人安葬之後,便消失了。可是,並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他也曾經想過問一下秋月和孫臏等,不過卻始終張不開口。他知道,在他們心裡,自己無疑是個薄情郎,他們無一例外,都不希望鍾無艷再度回到他身邊。
這次刺殺,是田辟疆精心安排的。他花重金請來了一神秘高手,原以為這次燕王定然要身首異處。可是想不到,一切都被鍾無艷給破壞了。他知道,只要鍾無艷有心阻止的話,相信任何人都很難在她眼皮子底下取了燕王的性命。顯然,這黑衣人也知道這一點,鍾無艷的武功並不是最高的,可是她的「暴雨梨花針」,卻讓所有人都望而生畏。
黑衣人微微點點頭:「是的。她看起來精神不大好,不過當時她引來了御林軍,我實在是無法下手。其實我倒應該感謝她,如果不是她的話,我恐怕很難全身而退。」
他記起了鍾無艷當時的目光,知道她是有意放自己回來的。雖然他如此說,不過他心裡並不感激,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也許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回來給田辟疆帶個話罷了。
「好了,孤知道了,你可以下去領賞了。」田辟疆的目光無比冰冷,卻沒有一絲失落的神色。
黑衣人聽了,淡淡一笑,勉強沖田辟疆施了一禮,轉身退下。
他本來就是隱居於江湖的世外高手,本不喜參與這些事情。不過在重金之下,他還是決定出山。有錢能使鬼推磨,在田辟疆的金山面前,他還是動搖了。
黑衣人剛走沒幾步,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他猛然轉過身去,驚愕地看著田辟疆。
只見田辟疆靜靜地站在那裡,迷人的眸子里,沒有一絲絲神情,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那黑衣人的身體卻突然間劇烈顫抖起來。
他緩緩伸出手,有些驚愕地指著田辟疆,斷斷續續地質問道:「你……你是曾子的弟子?你……你為何要殺我?」
田辟疆並沒有看他,依舊微微低著頭。
「對不起,師兄。」他的聲音聽上去非常平淡,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本來你已經隱居多年,師弟本不該騷擾你的。只不過,師弟也是迫不得己,本以為你能辦成這件事情的。可是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並沒有人知道,田辟疆曾經師從曾子。這件事情,甚至連吳起都不知道。可是,這個黑衣人卻通過剛才田辟疆的招數,清楚地判斷出了他師從何門。不過,即使知道了也沒有用,因為他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他甚至已經清楚地看到了黑白無常手中的燈籠,正在接引著他,踏上黃泉路。
這一招,讓田辟疆親手將自己的同門師兄,送到了奈何橋。
「呵呵……」黑衣人突然間獰笑了起來,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他想出招,想殺掉眼前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可是他的身體,卻沒有一絲絲力氣,渾身猶如被抽了筋一般,虛弱的不得了,輕飄飄的,宛若一縷清煙,馬上就會被風吹散。
「不愧是曾子的弟子!」黑衣人冷笑道,「你,吳起,都是一路人!都是些無情無義的傢伙!師父敗了,真的敗了。他的弟子,永遠也比不上鬼谷子的弟子。因為,他的弟子,心術都不正……」
他獰笑著,那恐怖的笑聲,久久在王宮的夜空中回蕩著。
黑衣人臉上的笑容突然間凝固了,只見他重重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後背赫然插著一把冰冷的飛刀。
田辟疆會用飛刀,這件事情,連鍾無艷都不知曉。他的飛刀,來自於曾子的嫡傳,幾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曾子將這絕學,只傳於了他一人。不過他求學的事情,在七國之中,是個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除了曾子,再無其他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