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雨綢繆(4)
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出了人群。「我口渴。」她像孩子那樣對他抱怨。「想喝點兒什麼?」「粒粒橙。」李然把粒粒橙買回來了,周蒙一邊喝一邊坐在那兒摁腦袋。「頭疼?」她點點頭。「我送你回家吧,這裡太吵了。」他說著去牽她的手。他憑什麼老是那麼理所當然的?周蒙恨的就是這一點。「不用了,等會兒我跟戴妍她們一塊兒回去,今天是她男朋友葛俊的生日。」周蒙抽回手。不怪人家女孩子不樂意,誰讓他一聲招呼不打就消失一個多月呢?李然解釋:「想去找你的,出差了,第二天就走了,今天晚上剛回來。」「你出差,關我什麼事?」「是啊,不關你的事。」他附和著,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他調開臉,好像跟另外一個人說什麼不相干的事兒似的,「可是,在回來的路上我想到了你,不知道你會不會想著我,」他頓住了,轉過臉,望著她說,「像我想著你一樣。」她的眼睛一下亮了,「我累了。」她站起來,嘴角漾著一絲甜甜的笑,李然有充分理由相信這個笑容是為他綻放的。而他們都沒有察覺,在迪廳的另一頭,李越一直默默地看著他倆。走到迪廳外頭,李然剛要伸手打車,想起兜里只有4塊錢了。迪廳里一罐粒粒橙是6塊錢,本城面的起價5塊,已經很便宜了,可他還差著1塊。周蒙說想走回去,怕坐車犯噁心。李然說好啊,正好我今天窮,剛回來還沒領工資呢。他一點兒沒看錯,蒙蒙骨子裡還是實心眼的北方姑娘,她立刻掏出她的小錢包問他,那你還有錢吃飯嗎,我借你點錢吧。李然笑著搖頭,說我哪能要你的錢。他看她一眼:「不過像我這麼窮,以後可娶不起你。」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李然緩緩地說:「你不是說要嫁個有錢的老公嗎?」他離她是這麼近,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目光已經表白了一切。她的目光啊,像火又像灰,從一開始就打動了他,是什麼呢?那是只能感知而無以訴說的。他伸出手臂溫和地挽過她。一碰觸到他的身體,她就控制不住地顫抖。「天哪,」李然擁著她低叫,「從來沒有人抱過你嗎?」微妙的是,她不是不委屈的,也不是不快樂的。他靠在牆壁上她靠在他的身上,挺晚了,偶爾路過的行人匆匆地瞟他們一眼。「蒙蒙,剛才跳舞的時候你沒看見我?」「看見了,你一進來我就看見了。」「不想理我?」他在她耳邊問,熱乎乎癢絲絲的氣息讓她覺得無力,緊接著,她感覺他的嘴唇細緻地含住了她發燙的耳垂,那感覺,挺怪異的。她還是輕微戰慄著,這讓他有點兒心疼,可他太想吻她了,今晚一見到她就想。他輕輕貼住她柔軟的嘴唇,吸吮她的舌尖,水果一樣清甜。他更深一點……她先是小小地叫了一聲,然後猛地轉開頭用力推開他,彎下腰撫著胸口喘不過氣來。「心臟不舒服?吻一下就會這樣?」一分鐘前,李然都不能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敏感的女孩。他問,聲音更低了:「第一次?」「不。」她受了傷害似的否認,隔了會兒,又泄氣地點點頭,好像這是件很沒面子的事兒。撫著她的胸口他說:「都不敢再吻你了。」「我會好的,今天本來就不舒服。」她居然如此單純地向他保證。他們靠得是這麼近,李然能清楚地聽見兩個人的心跳。周蒙磨蹭著不肯上樓。「……這不公平,至少你可以給我寫信啊,你知道我是90屆中文的,你肯定沒怎麼想過我。」她小心眼地說。「我每天都要工作啊,我不可能一天到晚想著你一個人。」講老實話,不是不想她,是猶豫不決地想著她。「可我就是一天到晚想著你一個人——起碼,頭兩個星期是這樣。」她一天到晚想著他一個人。李然不得不提出警告:「別說了,再說我又想吻你了。」「你吻吧,我現在好多了。」她喜歡看他細長的眼皮,有一點點斜。李然謹慎地碰了碰她嬌嫩的唇瓣,連哄帶勸:「蒙蒙,太晚了,回家吧,明天中午我到宿舍找你。」她往樓道里走又回過頭,問:「你真的會來嗎?」李然舉起手:「我保證。」一旦她輕盈的身影完全消失,李然立刻後悔了,留給他的夜晚至為空虛、無比漫長。周蒙躡手躡腳地走進她八平方米的小北屋,媽媽早就睡了。夜靜得透明,她沒有開燈卻拉開了窗帘,今天晚上月亮好大啊!她忘了看看,窗外,月下,還有一個人等待著她的身影。她看到的是在她的身畔,在透明的夜色中,晶瑩的花朵搖曳盛開,丁丁東東的樂聲由遠至近,當她揚起手臂輕輕一轉,就像在一場舞會後,卸下華服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