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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高原靠在床頭上,一人抱台筆記本在聊天,我們上OICQ,他的名字叫「過來」我給起的,是媽媽曾經養過的一隻小京吧的名字,我的名字叫「英俊」是高原養了多年的烏龜的名字,我們倆都把對方看做自己最心愛的寵物。我倆沒事的時候常常像現在這樣一人一台筆記本靠在床頭各聊各的,有時候也一起到聯眾去打麻將或者玩鋤大地,合夥出老千,也有時候一起聯網打遊戲,玩江湖,高原玩什麼都差我一截,連上聊天室里泡妞也不是我的對手。他對此頗不以為然,聲稱如果我給他一個機會,他將把妞泡遍,讓我想起了那句著名的「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起整個地球。」我才不在乎呢,那都是理論,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支點,實際上我也絕對不可能給高原機會!所以我和地球一樣,都是安全的。我在網上看到高原一個同學,叫胡軍的,他管我叫小媽。他一看見我就說,今天晚上哥哥帶你吃飯去,別高原不在家就把你悶壞了。我在網上給高原發了一個消息:胡軍說今天晚上帶我去吃飯,你不在家,他怕我悶。「操!」高原收到我的消息,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孫子,挖牆角?!別告訴他我回來了,去!」我嘿嘿一笑,給胡軍發了一條消息,:高原不在家,我就不去了。他回過來消息:也好,懂得守婦道。之後半天沒說話,我問高原:「去不去啊?」「去!」我馬上給胡軍又發消息:高原不在,我很悶,我去。胡軍好象很高興似的,回復到:今天晚上一大哥請客,你臨時客串我女友算了。我問:有什麼好處。他回:我替高原交公糧啊~~後面跟了二十多個「哈哈哈」,我都擔心他笑岔了氣。我都原封不動地發給了高原,高原看過之後笑著罵到:「媽的,他到現在還想糟蹋良家婦女,看我今天不打得他滿地找牙的。」胡軍現在是個老闆了,自從他的一部電影在柏林獲獎之後,他就成立了自己的電影公司,拍了幾部沒滋沒味的愛情片之後就改行做發行了,高原有幾部片子都是他幫著發的,據說他是他們這屆畢業生裡面最牛掰的。其實跟形形色色熟悉和不熟悉的人吃飯其實一直都是我生活中一個重點,好象從幾年以前就已經開始這樣了,我不止一次的感覺到人上了飯桌上就像演員化好了妝,站到了舞台上或者像戰士衝鋒陷陣似的,可能贏得掌聲和尊敬,也可能一下子就廢了。我跟胡軍約好了在二環邊上一家吃薑母鴨的餐廳見面,那餐館是高原他們另外一個同班同學開的,人現在在法國,好象以前跟高原他們還一個宿舍,所以這些人一方面把那當成食堂,另一方面死命地照顧那的生意,哪位大款請客吃飯,一準在那,粗略地計算一下,光我跟高原去過不下三百回了,我閉著眼睛都能點一桌子菜,最貴的。晚上6點,天就全黑了,之前下了點小雪,地上很潮濕,高原穿上一件我新給買的皮夾克,腳上穿著厚重的靴子,牽著我的手,咣當咣當地走在路上,活脫脫一個二戰時候德國傘兵。我光顧著享受手拉手朝前走的革命感情了,聽見賈六那輛夏立的喘息聲我才意識到應該繞著走。「誒,高原,初曉,你們倆幹嘛去呀!」賈六把車停下來,我往裡一看,奔奔在車裡坐著呢,還有她的大學生男朋友,隔著玻璃對我笑,特熱情。忘了什麼時候聽賈六說過一句「丫奔奔凈變著法的顛覆社會主義,操,最近剛找一小男朋友,大學生,人民大學!操,真夠槍斃丫的!」小夥子長得白白凈凈的,打扮得像個韓國男孩。「喲,你們出去啊,」我跟他們招呼,「我跟高原去一個朋友那,奔奔還沒見過吧,這是我男朋友高原。」我給他們介紹,「這是奔奔,一小姐們兒。」「人家高原是一大導演。」賈六高聲地對奔奔補充到。「嘿嘿,談不上談不上。」高原有點不好意思似的,他就這樣,跟個孩子似的,別人一誇他他就臉紅,除了我,他巴不得我把他當成**一樣敬仰。「別謙虛了你就,導演配編劇,簡直絕了!就跟大學生配妓女似的,是不是。」她還推了推身邊的小男友,特嗲地問了一句,我差點沒背過氣去,沒想到她的小男友特豪邁地回了一句,「操,那還用問!」這世界瘋了,全他媽亂套了。「你別逗了奔奔,快忙你的去吧!」我哭笑不得地催促她,「衣服我朋友給帶回來了,哪天你到家裡來拿吧,我那還有點東西要給你呢。」奔奔特喜歡日本的和服,那天打電話問我北京哪有賣的,我一想正好有個朋友要從日本回來,就叫人給帶了一套回來,在我家裡都放兩個月了。「行,行,行,過兩天我過來拿,我們先走了,你們忙你們的。」奔奔把玻璃拉上,賈六又對著我跟高原點點頭,走了。「你怎麼什麼人都招啊。」高原不帶任何語氣地說了一句,之後繼續拉著我朝前走了一段,叫了輛車,往餐館開去。「那個奔奔模樣長得到挺像李穹。」坐車上半天,高原嘟囔了一句,「不是李穹的親戚吧。」「瞎扯!」我白了他一眼,「糟踐李穹是不是?」高原嘿嘿笑著,摟著我不再說話。他一提起李穹,一路上我心裡就沒消停下來,老琢磨李穹,覺得對不起她。她多信任我啊,把我當成親姐妹似的,讓我覺得自己真夠孫子的,我有點恨張小北,好好的日子不過,玩什麼二奶啊,再說了,李穹哪點不夠好啊,說句難聽的,就她現在這個模樣,這個氣質,被人養起來也不是難事!男人啊,一個比一個混蛋,一個比一個王八蛋!想到這裡,我惡狠狠地瞪著高原說:「高原你要敢給我帶綠帽子,我殺了你全家!」「神經病!」他特別特別輕蔑地白了我一眼,還不夠,跟開車的司機搭話,「師傅您說女人是不是不能慣啊,慣得她毛病!」司機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兩口子的事,說不清楚,我家裡那位也是,沒事就跟你鬧,累一天了回家還得哄著她,嘿嘿,誰叫咱樂意呢!」他這麼一說,我們仨全笑了,我趁機在高原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他直咧嘴。我跟高原在薑母鴨門前下了車,裡面燈火輝煌的透露著繁華。快過春節的緣故吧,門外高懸起了紅燈籠,所有服務小姐都穿著大紅的旗袍,一見有客人光臨,笑得可真甜。小趙是領班,四川女孩,個子不高,皮膚特別好,眼睛水汪汪的,特別會說話。你想啊,我跟高原都來過不下三百趟了,能跟她不熟嗎?她一見了我們倆,就笑嘻嘻地迎出來,高原一見她就開起玩笑來:「趙兒,今天初曉不在家,一會兒你跟我走啊。」小趙看看我,還是笑嘻嘻地對高原說:「今天回家你肯定要倒霉了!」意思是說我回去肯定收拾高原,他一聽還真來勁了,擼起毛衣的袖子給小趙看,:「瞧見沒有,都是她掐的,我沒法跟她過了。」然後一把將小趙摟進懷裡說到「我不管啊趙兒一會散了,我就跟你走,跟你回咱家!」小趙臉通紅,一把將高原推開了,高原樂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他們這些人都喜歡這樣和小趙開玩笑,有時候從外地回來,會帶些小禮物給她,他們把她當成個小妹妹一樣的對待。這些從四川或者雲南來北京打工的女孩,在北京無依無靠的,每個月七八百塊錢的工資,住在對面的居民區里,房子是餐館的名義統一租的,免費給她們住。「小趙,胡軍來了嗎?」我問她。「來了,在樓上,還有兩個人,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小趙很認真的回答。高原又逗她,「胡軍有沒有占你便宜啊,跟哥哥說,哥哥我教訓他!」小趙罵了他一句「討厭」就跑開了,臉紅得像個蘋果,我覺得她是有點喜歡胡軍。我跟高原一起上了二樓,門開著,胡軍跟個土匪似的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我剛一探頭,他就高喊起來:「老婆!」我罵他:「滾蛋!你老婆還在你丈母娘家裡養活著呢。」「快進來,老婆!」他還是嘿嘿地笑著,對我招手,高原也從我後面跟進來,對著胡軍吆喝:「你丫的不幹正經事,沒事勾搭我老婆出來吃飯幹嘛?!」「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媽的,連個電話也不打!」胡軍看見高原很意外,也很興奮,「我沒事帶你老婆出來吃飯還落不是了?況且這是我小媽呢,嘿嘿!」「誒,張小北?!」高原一轉臉看見了張小北,他一說話,我轉身也就看見張小北正坐那有點尷尬地看著我們,他身邊坐著張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