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發

名頭聽著很大，然而在神界，不過是神界之人幼兒時候就可以修習的健身拳而已，可以生造氣血，中和精神，可得長生，是一套中正平和卻博大精深的拳法。

有些神界強者，一生都未曾放下過這門拳法。

蓋因為這門拳法可以無視境界限制，哪怕是神帝強者修鍊這門拳法，仍能隨著時間推移而有細微精進，甚至能夠幫助體悟天人奧秘。

楊梵現在體弱，卻也不能光靠靜養，正好用這套拳法來活動筋骨，生造氣血，調和五臟。

片刻時間之後，原本氣血虧虛的楊梵，渾身散發出滾滾熱量，額頭見汗，面紅耳赤，效果像是吃了大半年的滋補氣血的藥物。

做了最後一個收勢，楊梵看上去面色紅潤，整個人都精神不少，看上去不再像是大病初癒。

事實上，一遍長生拳下來，搬運氣血過程中，楊梵體內骨髓受到刺激，竟是氣血再造，生生不息，相比原來氣血充盈了許多，雖然仍是達不到正常人的水準，但也已經相差不遠。

這便是長生拳的玄妙，哪怕在神界是人盡皆知的大眾拳法，但在這人間，長久修鍊可以延綿壽元，足以堪稱無上養生拳術。

不過這也是因為他現在太虛弱，所以才會有如此明顯的效果，再往後就沒這麼厲害了。

「簡心怡。」楊梵叫了一聲，聲音中氣十足。

眼眶微微泛紅的簡心怡迅速出現在院落里，雙手遞上一塊熱毛巾：「公子。」

事實上，先前劉靜羽最後聲音尖厲的狠話便已將其驚動，等她來到這後院的時候，只見楊梵在緩緩打拳，於是不敢近前打擾。

她看了這片刻，絲毫看不出長生拳的奧妙，只覺得楊梵打這拳的時候，渾身上下無處不彆扭，讓她看得難受，下意識地想要別開目光，卻強行讓自己死死盯住，努力記憶，使得頭暈目眩，眼眶泛紅。

楊梵也不點破，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和手，還了回去：「把這裡打掃一下。」

「是。」

楊梵轉身回了房間，洗了個淋浴，安然入睡。

第二天，楊梵剛吃過早餐，林書昊便親自來到了楊梵的宅院外等候，沒有絲毫不耐。

此去興元公府，相應的準備不需要楊梵操心，一些日常所需都由簡心怡操辦。

「師兄。」看到楊梵出來，林書昊立刻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師兄覺得這宅院還滿意嗎，不滿意就換。」

「這裡挺好的。」

林書昊點點頭，對簡心怡淡淡道：「簡心怡，既然師兄選中了你，你就要盡職盡責，不能有絲毫怠慢，懂嗎？」

「是。」簡心怡低眉順眼地道。

楊梵卻是看向林書昊身後的一人，這人正一臉憤恨地盯著自己，彷彿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由笑了笑：「小師妹，回鍋肉好吃嗎？」

林書昊怔了怔，不明所以。

劉靜羽卻是臉色大變。

昨天晚上，她乾嘔了近一個小時，洗了五次澡，才終於感覺自己擺脫了那種猶如跗骨之蛆的惡臭。

饒是如此，一想到自己的嘴裡肺里都曾經是楊梵呼出的毒氣般的口臭，她就有種身心都被玷辱了的屈辱和委屈，連早餐都沒胃口吃。

本以為自己已經變得堅強，然而聽到楊梵嘴裡突冒出的肥鍋肉三字，就立刻勾起了劉靜羽最不願回憶的畫面，繚繞不去的那種惡臭感覺彷彿再度出現，臉色瞬間變白，胃裡猛烈翻騰。

楊梵這時卻突然吧唧了一下嘴巴，面帶回味又道：「昨天我撿起一塊嘗了一下，肥而不膩不說，還浸潤著一股炒冬筍的絲竹香氣，確實挺好吃的。」

「嘔——」

劉靜羽腦補畫面成形的瞬間，再也承受不住，頭往旁邊一扭，就毫無形象地乾嘔起來。

林書昊大驚，連忙手掌按上劉靜羽的後背，注入內元幫助調息：「師妹，你這是怎麼了？」

劉靜羽乾嘔連連，臉漲得通紅，滿眼都是粗血絲，手指顫抖著指向楊梵，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書昊暗皺眉頭，雖然不明白原委，但也看出來，小師妹是又一次在楊梵手裡吃了虧，心中不由冒出一股火氣。

他現在已經對楊梵忌憚非常，甚至有所仰仗，但再怎麼說，在所有點龍派的人眼裡，劉靜羽已經是他林書昊的人，楊梵如此肆無忌憚針對劉靜羽，這份折辱最終還是在了他這個點龍派掌門身上。

楊梵搖搖頭，對林書昊道：「掌門，你帶著小師妹來，難道她也要一起去？你也看到了，小師妹現在身體很不適，還是不要長途跋涉比較好——」

「不行——」帶著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劉靜羽終於緩過勁，抬起頭來，兩眼如貞子般盯著楊梵，笑得瘮人：「我一定要去，觀禮開天門這種事情，我怎能錯過……」

這就黑化了？楊梵看著生物場染上了一層黑色光暈的劉靜羽，暗自搖頭，一個小玩笑而已，這樣的心性，果然不愧是在溫室中長大的花朵。

劉靜羽既然這麼堅持要跟著去興元公府，料想後面還有什麼好玩的節目在等著自己，不過楊梵又怕過誰來？

雖然心頭不快，但林書昊還是決定以大局為重，先完成興元公府的事情再說，當即說道：「興元公府的人已經到了山下，請師兄同我一起前去吧。」

「胡鬧！」一聲冷哼，陡然由遠及近，一道身形急掠而來，如雷行電掣，落在近前。

正是劉正德。

感受到劉正德身上如同出鞘寶劍般鋒銳的雷霆威勢，強如林書昊都忍不住呼吸一窒，旋即意識到了什麼，驚喜交加地道：「師父，你可以開天門了？」

原本怒氣沖沖的劉正德聽到這話，忍不住流露出些許自得，道：「不錯，為師這次在外遊歷，歷經磨難，有所感悟，終於踏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只待調整好狀態，選好時間地點，便可開天門，入先天。」

說到這裡，他看向楊梵，眼中深處含著感激。

若非楊梵出手相救，經歷大死大生，他豈有入先天的這一天，而且回歸點龍山那一路的點撥，令他在「算天五指」方面也有了明顯的提升，感覺自己上了一個台階。

楊梵淡然處之，劉正德能夠有所突破，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劉正德旋即想起正事，面色一沉，冷哼著看向林書昊，道：「書昊，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插手興元公府三少爺開天門之事？你知不知道我等江湖門派，和十大公府走得太近的話，會被其他門派詬病和排擠？要是真的可以這麼做，為師當了那麼多年掌門，豈會輪到你？」

林書昊卻似乎是早有準備，聞言據理力爭道：「師父，我以為點龍派該做一些改變了，過去，即便我們沒有靠近十大公府，也仍就是不上不下，既然如此，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雖然各江湖門派都以依附公府為恥，但是明裡暗裡，依附公府而興盛的門派勢力還少嗎？況且，我們點龍派也不是純粹的江湖勢力，掌握天地之術，能比尋常門派更得公府重用，光看那鐵指宮家——」

「住口！」聽到鐵指宮家四字，劉正德臉色丕變，一聲大喝。

林書昊閉口不言。

劉正德胸膛起伏，目如怒獅，瞪得林書昊承受不住，低下頭去。

長吐口氣，劉正德整個人頹然不少，長嘆道：「罷了，點龍派已經牽涉其中，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林書昊驀地抬頭，眼中驚喜，以為自己終於得到了劉正德的部分認同，深吸口氣道：「師父，你放心，我——」

劉正德看都沒有看他，對楊梵道：「楊……梵，你是大師兄，出門在外，一切當以你為首，需要你多多費心了……」

語氣之中，隱含一絲懇求。

被徹底無視的林書昊臉上驚喜之色僵硬，鼻子都快氣歪了，明明他才是點龍派掌門，明明他的年紀比楊梵大了好多，為什麼要以楊梵為首？

「無妨，我剛好也有事要去一趟興元公府。」楊梵隨意地擺擺手。

劉正德頓時露出如釋重負之色。

這一下，不僅林書昊更加不服氣，劉靜羽也忍不住了，大聲道：「老頭子，你不知道，這個小子居然說掌門師兄不是我——」

「閉嘴！」劉正德一聲怒喝，轟隆如雷間，竟響徹大半座點龍山，顯示出他精深的修為。

劉靜羽徹底嚇傻了，她從小到大，還從沒見過父親對自己這樣嚴厲過。

劉正德瞪著她，冷哼道：「看來我的確是太過對你疏於管教了，長兄如父，在外面你要像尊敬我一樣尊敬你的大師兄，一切聽從大師兄的指揮，如果你惹出什麼亂子，別怪我將你逐出師門，和你斷絕父女關係！」

劉靜羽徹底傻了，眼眶之中迅速湧現出了淚水。

她在這一刻，無比憤懣，無比委屈，無比想要問劉正德一句，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這楊梵到底是不是你的私生子？就算他是你私生子，憑什麼老頭子你要重男輕女？

楊梵則是表情淡淡。

劉正德看著猶自露出不服氣之色的女兒，心中暗暗一聲嘆，看來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天大的機緣送到面前，卻猶不珍惜，厭如仇敵，能怪誰來？

而林書昊在一旁聽著既是迷糊，又是鬱悶，不僅迷糊師父對楊梵如此看重，更鬱悶「長兄如父」這四個字，明明自己才是年紀最長，更加穩重，長兄應該是他，如父也應該是他才對，憑什麼輪到毛都沒長齊的楊梵？

言盡於此，劉正德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親自將包括簡心怡在內的一行四人送到山腳，見到了等候許久的興元公府之人。

為首之人，是一名的唐裝的老人，正是上次人貼身跟隨李冰顏身的那名老人。

看到劉正德，這老人白眉一動，首先向劉正德一拱手：「劉大師。」

「豈敢。」劉正德拱手回應，不願多說。

老人早已知曉劉正德是怎樣的人，不以為意，目光轉而忽略了更近的林書昊，轉而落在了後方的楊梵臉上，眼中微微一亮，滿面笑容：「這位想必就是劉大師您的那位神秘關門弟子了吧，一天不見，更加氣宇非凡，果然是英雄少年。」

林書昊知道老人為何會對楊梵如此不吝言辭，暗暗憋成內傷。

自己這個點龍派掌門竟然成了配角，這讓他感到屈辱的同時，更加堅定了要成為人上人的決心，必要讓點龍派在自己手中光芒萬丈，不弱那鐵指宮家。

楊梵皺皺眉頭，這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對林書昊道：「原來那盒葡萄乾，不是你拿來招待客人的啊——掌門師弟，不是我說你，你這個掌門做得也太摳門了一點，這也是你定的門規嗎，客人上門需要自帶果盤？」

見師父和小師妹怪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書昊當即有仰天長嘯吐血三升的衝動——

我要有多神經病才會定這麼奇葩的門規？我分明只是打聽清楚了那位二小姐的喜惡，知道她不喜歡在商談事情的時候桌子上擺放任何東西，才會有那樣的布置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