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祖上有舊
楊梵眼中深處閃過一抹淡淡的激賞。
能夠在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救人，說明此人心性不壞，但卻似乎有些過於老好人了，如果換做是他，這個時候必定會先做觀察，看看這突然冒出來的到底會不會摔死，之後再做盤算。
至於吐氣成劍什麼的，在楊梵看來根本不算什麼。
事出突然，區區一道氣橋，想要接住從百米高空墜下的楊梵仍是有些力有未逮，楊梵的身形在撞散氣橋的時候微有停頓，緩了緩衝勢，便是繼續向下墜落，以這樣的速度，哪怕不死，也是全身骨折的下場。
中年男子暗嘆了一聲，他本就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剛才吐出這口氣橋已經耗盡了他絕大部分的內元，再出手也已經是有心無力了。
然而，預想中的血肉飛濺的場景沒有出現，只見高速墜下的少年在距離地面不足一米的時候，身形詭異地驟一停頓，有了一瞬間的滯空！
之所以說詭異，是因為中年男子沒有從楊梵身上感覺到任何的內元波動。
隨即，碰的一聲，少年雙膝彎曲地著地，蹲站在地上，然後緩緩直起身來。
「什麼！」中年男子悚然動容，有種驚為天人之感。
他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少年如果真的是毫無修為的普通人，怎麼可能安然行走於終南山中？
所以，反過來思考，這少年或許並非沒有修為，而是修為太高，將自身的氣息收斂到了不露分毫的高深境地！
「難道是……先天！」中年男子心頭一震，眼中閃爍精光。
據他所知，當今世上，一些武道世家以及頂級勢力的天驕之中，便是有這般年紀的先天強者，難道這少年便是其中之一？
中年男子的呼吸忍不住微微加速。
就在這時，楊梵臉色發白地劇烈咳嗽起來，然後猛地向旁邊一彎腰，發出一聲又一聲乾嘔，兩眼翻白地吐出一灘黃水。
中年男子：「……」
楊梵邊嘔邊暗自罵娘。
原本是打算來個閃耀炫目的出場，沒想到裝逼不成反被草，丟人丟大了。
極快的下沖速度瞬間轉為凝滯，對於內腑的負擔極大，如果是將武道練入五髒的武者，或許是能承受下來，偏偏楊梵現在的身體狀況太糟，這一動一靜之間，楊梵像被人狠狠往小腹搗了一拳，只感覺五臟六腑翻江倒海，控制不住就嘔吐起來，瞬間高人形象全無。
至於說，剛才他為什麼能夠在即將撞擊地面的時候停頓一瞬……並沒有任何修為在身的楊梵，僅僅是改變了自身的生物場。
然後，如同相同磁極的磁鐵會相互排斥，楊梵的身體和地球磁場之間，也是產生了同極相斥的情況。
所以，楊梵那一瞬間的停滯，根本不需要消耗任何內元，而是來自地球的斥力抵消了下墜之力。
道理是這個道理，然而說出去不會有任何人相信。
事實上，這還是因為楊梵現在對場能的控制力還未足夠高，否則的話，他完全能夠通過改變自身生物場，藉助來自地磁的斥力凝空飄浮，肆意飛行，逼格何止高出一籌？
見楊梵在那裡吐得十分起勁，中年男子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大聲道：「趕快過來，這裡有一座風水大陣籠罩整個終南山，凡是不在生門，皆會被損耗生命精氣，折損修為和壽元！」
吐啊吐啊就差不多已經習慣了的楊梵這時候用手背擦了下嘴，然後直起身來，負手而立，閑庭信步地向中年男子走去，道：「蠢材，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有何資格指點我？一指定氣，二指點穴，三指鎖龍，教你『算天五指』的人沒跟你說過，沒有徹底悟通第三指之前，不得行走天下么？」
中年男子身子如遭雷擊般猛烈一震。
如果說，這少年僅僅是暗處偷聽知道了「算天五指」四字，絕不會讓他如此驚駭欲絕，關鍵是，這少年居然道出了前三指秘而不傳的名字，且沒有悟通第三指不得行走天下這一古老門規，他從未對人言，這少年怎會無端知道的？
緊接著，中年男子的身子再是狂震，腦中轟鳴，他瞪大眼球地看著越走越近的楊梵，確切地說是看著楊梵的腳步周圍。
只見，楊梵所過之處，方圓五米，竟是枯草逢春，由枯黃迅速轉為碧綠，使得整個世界都變得生動而充滿希望一樣。
楊梵的腳步不快十幾秒之後，新生的綠地和尚未枯萎的綠地相接，他來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不足兩米處。
中年男子這才回過神來，眼中驚疑不定，緊接著，他發現了更為驚人的事情——周邊迅速枯萎的雜草，此時竟然停止了枯萎。
深深吸氣，中年男子目光灼灼盯著負手而立面淡雲輕的楊梵，道：「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師門祖訓？」
相比雜草莫名停止枯萎，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楊梵不答，而是念出了一段在普通人聽來完全就是天書的口訣。
中年男子臉色大變，眼中瞬間精光四溢，內元鼓盪得袖袍烈烈不已：「你怎麼會知道『算天五指』的口——」
最後一字剛要出口，就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瞪大眼睛看著楊梵，身子因為震驚和激動而微微顫慄起來。
因為他發現，楊梵念出的口訣已經到了第三指，其中的部分口訣，竟是他所知的口訣中所沒有的。
如此近距離之下，楊梵敏銳感知著中年男子的生物場，見其生物場波動異常激蕩，眸中一動，突然停止了念誦，雙眼怒視如怒目明王，一聲冷喝：「還不下跪！」
剎那間，他自身的生物場扭曲，一股如同魔神般的恐怖氣息從他身體爆發而出，瞬間奪住了心神劇顫的中年男子的心神。
「咚！」
中年男子面色瞬間煞白，幾乎是下意識地遵從了楊梵的命令，雙膝重重觸地，跪了下來。
跪地之後，他才驀地醒悟自己做了什麼，看著楊梵，如見鬼神，哆哆嗦嗦道：「你、你到底是誰？」
這少年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太可怕了，中年男子走南闖北，見過的強者也不在少數，然而哪怕是先天強者，也無法帶給他如此恐怖的氣息壓迫感。
這種氣息，彷彿根本不該屬於人間，不該屬於人類！
事實上，就如同變色龍可以模擬周圍環境的顏色，楊梵此刻所散發的氣息，或者說模擬出來的生物場，的確不是人類所能擁有。
那是神界之中的神魔才能擁有的氣息。
雖然以楊梵現在的操控力，模擬出來的氣息連真正神魔的千萬分之一都不到，卻也足以霸臨人間，加上中年男子本就已經心神失守，自然更是無法抵禦。
楊梵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永遠不要在極端的情況下考驗人性，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自己考驗的到底還是不是人。
在殘缺的人性之前，再純潔的天使也有可能瞬間變成萬惡的魔鬼。
所以，無論是從小山峰冒險躍下，還是現在模擬神魔氣息，皆是為了對這名中年男子產生足夠強大的震懾，令其不敢輕舉妄動。
「李乾坤是你什麼人？」楊梵不再扭曲自身生物場，神魔般的氣息瞬間消失。
然而中年男子心神已被震懾，仍然覺得自己身子發軟，不敢有半點不敬，他聽到問話，先是疑惑，旋即便是身軀巨震，呼吸急促，顫聲道：「李乾坤，乃是我派祖師爺的名諱！」
他的眼中，此時流露出一種期待和忐忑。
楊梵面容微微一松，淡淡道：「我與你祖上有舊，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