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秘邪族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了，中年男子的呼吸更加急促，他手足無措地起身，忐忑道：「前輩……您是……」
中年男子已經不敢將楊梵當成世家天驕，只覺得此人極可能是傳說中那種修鍊到了返老還童之境的老怪。
「叫我楊梵吧，我的事情你不需要多問。」楊梵平靜道：「我問你，沒有悟通第三指，你為何便已出世？師門祖訓在你等眼中，已經是如此無足輕重了嗎？而且，自己學藝不精，就不要貿然深入險境，你若能精通第四指，也不至於此！」
中年男子臉上先是現出惶恐之色，隨即滿是苦澀，聽到後面一句，臉色頓時一變。
這是只有對「算天五指」了解至深之人才能說出的話啊，如果說中年男子之前尚對楊梵的身份懷有疑慮的話，現在已經是有了七成確信，這少年和自己的師門傳承有著極深淵源！
他苦澀道：「楊梵前輩，非是我等有意忤逆，實在是，如果不違背師門祖訓，師門之中將再無人有資格出師入世……」
他還是不敢直接稱呼楊梵的名字，在後面加上前輩二字。
「嗯？」楊梵眉頭一皺。
「楊梵前輩莫非不知？」中年男子忍不住驚訝，隨即面色更苦：「早在千年之前，師門遭逢大劫，『算天五指』自第三指開始，便已失傳，我現在所用的第三指，乃是我父親以及爺爺太爺爺等數輩人的努力，以前兩指的口訣為基礎，加上師門典籍中隻言片語為參考，領悟總結而出，故而殘缺不全……所以，師門只能降低標準，以悟通第二指做為出師標準……」
楊梵的臉色微冷，道：「李乾坤呢？」
中年男子雖然覺得楊梵直呼祖師爺名諱頗為不敬，但他現在吃不定楊梵和師門的淵源有多深，也不敢多說什麼，遲疑了一下，道：「祖師爺，已經仙去。」
楊梵雙眼微眯，寒光乍閃。
……
劉正德沉默地跟在少年的身後。
恍惚間，仍有種如在夢中的不真切之感。
過去這兩年半，堪稱他人生中最噩夢的一段歲月。
當年，劉正德無意之中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驚覺造成終南山異常的，也許並不是發生在兩千年前的那絕世一戰，真正的罪魁禍首很可能是一座將整座終南山都給籠罩在內的風水大陣。
這個發現，讓劉正德驚喜若狂，激動得難以自制。
如果真的能夠證明這一點，不僅是能夠解開一大未解之謎，顛覆既有歷史，更重要的是能夠給風水師正名——風水師，絕非世人認知中的那麼弱小！
於是，為了真正解開這個世紀謎團，劉正德準備良久，最終施展「算天五指」中的一門禁術，以損耗壽元之法強行測算天機，終於是推演出了這座假想存在的風水大陣某一天的生門位置，正巧是在終南山的邊緣地帶。
他以命相搏，闖入了終南山中，趕在自己內元徹底暴走之前，險之又險地進入了推演中的生門所在之地！
他活了下來。
那一刻，他熱淚盈眶，仰天大呼，因為這證明他的推測是正確的，終南山的異象，果然是風水大陣運轉的結果！
在久遠年代之前，地球上就已經存在過極為強大的風水師——不，能夠布下這種操控地脈的恐怖風水陣法，這種存在，是風水師中的大宗師，應該被稱之為「地師」！
要知道，在師門典籍記載之中，哪怕是祖師爺李乾坤，距離地師境界都仍有一步之遙。
然而，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劉正德發現自己低估了這座風水大陣的兇險。
之後的兩年半時間，他都是在不斷地推演生門和轉移位置中度過，每一次轉移，都是搏命，路線、時機、速度，缺一不可。
如果他不是擁有後天六重修為，一次可以辟穀十天半月不吃食物，他早就被生生餓死。
草根、露水、地鼠、蟻蟲……這些便是他全部的食物。
饒是如此，這兩年半下來，也幾乎榨乾了他至少三分之一的生命精氣，等於是折壽五十載。
本是儒雅倜儻的他，如今變得猶如行走骷髏，滿頭花白頭髮。
付出這樣沉重的代價，劉正德也不是沒有收穫。
在這兩年半中，面對大生死恐怖，他不斷壓榨自己的潛力，在竭力推演這座風水大陣生門變化的過程中，明顯感覺到自己對於「算天五指」的領悟更深，甚至在原有基礎上又推演出了數句第三指的口訣來。
然而，一切都是虛妄。
劉正德十分清楚，如果今天不是這少年突然從天而降，也許半年，也許一年，他就會被困死在終南山中。
眼下，劉正德最為好奇的，是這少年的身份，以及他為何能夠無視這座風水大陣任意走動，所過之處，綠草青青。
這簡直不科學！
這位楊梵前輩，難道和布下這座風水大陣之人有關，是其傳承者？
一念至此，劉正德便忍不住心跳加速，思緒起伏。
有心想要詢問，但卻不敢冒犯，此時的劉正德，心中生出濃濃敬畏，連試探的心都不敢生起。
況且，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跟著少年離開終南山，還是不要多生事端才好。
他不知道，行走在前方的楊梵，此時神思已遠。
楊梵沒想到，當年一別，竟成永訣。
雖然在神界早已見慣生死，楊梵仍忍不住心情陰鬱。
當年，他雖然沒有正式收那四個小孩為徒，但也存了留下傳承的想法，不僅在末法時代以逆天手段幫助他們築基，更是以精神傳道之法，將自己所創的一些功法典籍，按照他們各自的資質，分別傳授。
能夠有多高的成就，對於後世大劫能有多少影響，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而現在，那個得了《地書》的小胖子，李乾坤，死了。
不是壽終就寢，而是步了華佗的後塵，為權貴所控，最終於兩千三百餘年前死於一場伏殺當中。
李乾坤所創立的「坤宗」，也是一夜隕滅，門下弟子，死的死，降的降，各種風水典籍或是銷毀，或是瓜分。
而劉正德這一脈，正是當年僥倖逃脫的一名李乾坤劉姓親傳弟子的後人在坤宗覆滅數百年之後所創，名為點龍派，到了劉正德這裡，已經是第十三代。
而在當年，風水之道，以坤宗獨尊，坤宗覆滅百年之後，像點龍派這樣的風水門派陸續出現，其實都是坤宗典籍發散開去之後所建立。
無論當年真相如何，坤宗李乾坤，成為風水一道公認的祖師爺。
「我楊梵的傳人，怎能白死。」楊梵心中早已冰冷。
楊梵也沒有多問，有些事情，他會一點點弄清楚。
沉默的行進中，不知過去了多久，腦子裡念頭紛雜的劉正德忽然感覺身子一寒，更有一片片的冰涼感覺落在自己的臉龐和手背。
「這是……雪？」劉正德喃喃著，猛地意識到了什麼，面色迅速激動，向四面看去。
大風呼嘯，寒冷刺骨，雪漫蒼天。
寒意從空氣中滲透肌膚，劉正德心卻前所未有火熱，急促的呼吸，吐出一道道濃郁得難以化開的白霧。
他霍然轉身，看到了不沾片雪的終南山。
就這麼，出來了？
劉正德簡直無法置信，自己竟這麼容易就度日如年兩年半之久的終南山。
而在下一刻。
「呯！」
彷彿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陡然響起，劉正德感到腳下的大地猛地震動，如發生六級地震，幾乎站立不穩。
正是驚駭莫名，劉正德的雙眼狠狠睜大，瞠目結舌。
只見，原本欺近終南山就自行滑開的漫天雪花，這時竟然進入千年來未曾涉入的空間，最終，落在了終年無雪的終南山之上。
「這——」劉正德腦中轟鳴，驀地想到什麼，一下轉頭，看向也已轉過身來的楊梵，眼神中既驚又畏，連說話聲音都變小了些許：「楊梵前輩，莫非是您……」
楊梵沉默不語。
劉正德見楊梵沒有回答，卻是更加篤定，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他心中敬畏，小心地道：「楊梵前輩，不知您接下來……」
楊梵道：「我現在，倒是需要一處落腳之地。」
劉正德聞言，強壓心中狂喜，恭敬道：「楊梵前輩若不嫌棄，可以到我點龍派做客。」
「也好。」楊梵負手而立，舉目看向四周，輕嘆道：「這附近，荒涼了。」
放眼望去，雖不似終南山一般滿目蒼夷，但卻不見人煙。
而在前世，別的而不說，終南山本身便是旅遊勝地，周邊小鎮雖然算不上繁華，但也頗為熱鬧。
劉正德語氣小心：「千年前，邪主龐籍和當時的人類第一強者兩大化外強者決戰於此，終南山出現異常磁元之後，方圓百餘公里，一切電子設備都失去了作用，變得不適合居住。」
「邪主？」楊梵眉頭一動。
「楊梵前輩難道不知？」劉正德震驚不已。
楊梵淡淡看他一眼。
劉正德頓時知道自己多嘴了，心中卻是忽然生出大膽揣測——難道，楊梵前輩也是師承坤宗，得到的傳承比點龍派更加完整，掌握有「算天五指」至少第三層的口訣，一直恪守祖規，直到練成第三指才終於出世？
唯有這樣，才能解釋，這少年為何連邪主都沒有聽過。
想到這裡，劉正德更是暗暗激動，說道：「邪主乃是邪族之主，領導邪族，屠戮無數人類，是第三災變中最為恐怖的存在，經歷了最黑暗的五十之後，邪族大敗，當時的人類第一強者司徒秋斬邪主龐籍於終南山……」
「什麼是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