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卻說另一邊,李修源與蘇嫻出了醉宵樓,蘇嫻性子是柔順,但她不傻,看李修源的情態,想來那並不是單純的迷藥了。

今日她下決心做的這事,說到底也有她的私心,宓兒反正是要嫁人的,嫁誰不一樣。待宓兒進了門,她絕不會虧待就是了,別個女子哪能和自己的妹妹一樣好親近。

再說親姐妹哪有隔夜仇,她相公也是一表人才,等木已成舟,宓兒的氣遲早就消了。

可現在,蘇嫻心裡是真的焦急,女兒家名節最重要,她的確想讓蘇宓嫁給李修源,但可不能讓別人給欺負了啊!

李修源與蘇嫻四下找了一番,還是無功而返,回到醉霄樓不遠處,恰巧看著張寅的馬車駛離,二人猜想是蘇宓自己回來了,於是立刻趕著馬車跟了上去。

馬車到了蘇宅門口,蘇宓下車的時候,餘光瞥見後頭還有一輛馬車。

不用想也知道誰,她腳步加快了些,實在不想看到他們二人。

但女子步程慢,她還是被先下馬車跑過來的李修源攔住了去路。他一身水藍偏襟直裰,若不是知曉的他的為人,大概也會被那裝出來的君子模樣迷惑了眼。

「宓兒!」李修源站在蘇宓跟前,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子,面如桃花,明艷動人,與早上見到的帷紗下那隱約的艷色相重合。

果然比一年前少了青澀,像一隻剛剛熟了的果子,青紅相間的脆嫩,要是咬上一口,那滋味,真是.....然而李修源想起了今日之事,臉色登時不好起來。

「他,他可有對你做了什麼。」李修源咬牙切齒道。

蘇宓瞪了他一眼,話都不想與他說,可她往左挪一步,李修源便也往左,她往右,李修源也往右。

「他對我做了什麼,與你何干。」

「宓兒,我的心思,難道你當真不知么。」

蘇宓冷笑道,「李修源,除了你,我還從未這麼厭惡過一個人。」

「你!」

「我姐姐來了。」

李修源下意識地往後看一眼,蘇宓便趁著這時候從他身邊閃身而過。

「相公,宓兒可說下午的去處。」蘇嫻捂著肚子,喘著氣,走到了李修源身側。

李修源看著遠去的背影,手攥成拳,搖了搖頭。

他肖想了她這麼久,她是完璧之身最好,若然不是,那他也不過多納個妾,就當光顧一次花樓了!

蘇宓的小院在蘇宅的後進院,雖說籠著披風,但蘇宓還是怕人看見衣服上的點點血跡。

因此路過幾個宅里的幾個雜役下人,蘇宓皆是點頭示意了一下沒做停留,

走至院子門口的時候,蘇宓才緩下了腳步。。

隱隱約約的哭聲從裡面傳來,蘇宓心下一軟,不是春梅還有誰。

她沒有刻意輕聲行進,但春梅卻是埋頭伏在涼亭下的藤桌上哭得大聲,蓋住了那腳步聲。

藤桌上除了幾樣並不算非常精緻的首飾,還有好幾本疊起來的藍色面兒的話本。

蘇宓對此熟悉的很,府里採買的阿婆出去的次數多,她有時候便偷偷給些銀錢,讓她回來帶上幾本。

蘇明德不怎麼喜歡她,她也怕自己出門出的多了,讓娘親虞氏被蘇明德指責,因此這次出去醉霄樓,也是借著陪姐姐的名頭想貪個好處,誰知.....

蘇宓戳了戳只顧埋頭哭的春梅,

「傻姑娘,哭得我回來你都聽不見。」

春梅愣愣地抬起頭,臉上帶著被衣服花紋壓出的印痕,兩行淚痕還掛著。方才是哭,看到蘇宓一瞬是笑,可下一刻,反而又哭得更凶了。

「小姐你去哪了,奴婢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

蘇宓迎上去輕拍著春梅摟進懷裡,「我沒事,這不怪你的。」

懷裡的人哭得一顫一顫,蘇宓嘆了口氣只得等她氣順了再提。

待春梅情緒穩定了下來,蘇宓指了指藤桌上的那幾本書冊。

「這些話本,是幫我買的么。」

春梅吸了吸鼻子,「嗯,奴婢買了幾件首飾,正好看到隔壁攤子賣些話本子,他是收回來舊的,又便宜,奴婢就想給小姐買了看看。」

「我的春梅對我真好。」

蘇宓摟著春梅,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的。

那年靈泉寺,她走失的那一夜回來之後便高燒不斷,虞青娘找人算了算命,說是要買了個與她一樣生肖的丫鬟回來服侍她,那個小丫鬟便是春梅。

算一算,她們在一起也有六年了。

「小姐,您到底去哪了?大小姐說您喝醉了,後來就不見了。又不讓我與夫人說,我找了一圈了找不到您。」說著說著,春梅又有些哽咽。

蘇宓怕她又哭,忙止住了她的話頭,問道:「我娘她什麼都不知道對么?」

「嗯,大小姐不讓奴婢說,奴婢也不敢告訴別人。」女子酒後失蹤這種事怎麼好傳開的,春梅覺得自己這點分寸還是懂的。

「嗯,這就好。」蘇宓原本還怕虞青娘會擔心。

「哎呀,小姐,你是不是受傷了啊?」春梅看著蘇宓身上著斑駁的血跡,嚇得喊了出來。

「小傷罷了,凈室里還有熱水么。」蘇宓她每日習慣沐浴洗身,哪怕是冬日,也是一日一次,更不用說現在她身上汗涔涔的。

「有,林媽媽走之前便煮好了的。」春梅答道。

春梅現下心情也平復了些,本來就是個做事利落的人,此時便立馬起身,「小姐,我給你去拿換洗的衣服。」

「嗯。」蘇宓笑著回道。

蘇宓院子里的凈室在拐角處,位置不大,不過於她和春梅那是夠用了。

香柏木做成的木桶放置在凈室的中央,桶底下有一個大的底拖,是鏤空的木頭格子,接著一個空心竹導出濺出的熱湯。

木浴桶上冒著的騰騰水汽,將一整間凈室映的煙霧繚繞的。

蘇宓浸在熱湯中,閉著眼睛靠在桶邊上,水面蓋至鎖骨的位置,瑩潤潔白的鎖骨窩下,欺著一片片緋紅的花瓣,襯的她愈加雪脂凝膚。

「小姐,手上還疼么?」春梅坐在矮凳上,膝上一個小木水桶,拿著梳篦替蘇宓順發,一邊沾一些皂角清理。

「剛下水有些疼,現在好了。」蘇宓水下的右手試了試握拳,那麼深的傷口,當然是疼的。尤其泡了熱湯,剛下水的時候是鑽心的疼。

春梅見蘇宓話比平日少,也沒敢多問,小姐從不愛喝酒,這她是知曉的,大小姐告訴她的時候,她也是不信才去自顧自地尋了一圈。

幸好,現在小姐回來了。

沐浴完畢之後,蘇宓換上了春梅替她拿的衣衫,坐在院子中,春梅則站著替她絞發。

黃昏的夏風沒有白日那麼悶熱,蘇宓心裡的鬱氣被一點點地吹散。

若說心裡沒有芥蒂,又怎麼可能,可是即使她將此事鬧大,信她的也不過只有娘一個而已,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麼能讓虞氏為難。

到最後,此事便也只能埋在她的心裡,噢,其實還有一個人知道的。

蘇宓無端想起了那個人,其實才見過兩次,也不知道怎麼的,自己竟然突然想起了他。

春梅拿著干布帕,詢道:「小姐,您常戴的那枝碧玉簪呢?我記得您今早帶了出去的。」

碧玉簪...蘇宓明白了,原來她是想那支玉簪了,才不是想那個陌生男子呢。

「我弄丟了。」

「小姐掉哪了,奴婢去替您找一找,這是老爺送的,我記得您可喜歡的。」

「不用找了,找不回來的。」

「噢。」

春梅將蘇宓的頭髮絞乾了之後,手隨意地往身上抹了一把余水,便跑到房裡取了傷葯和棉布。

然後小心的凈了凈手,這才替蘇宓包紮起來。

「小姐,也不知道這麼深會不會留下疤。」春梅心疼道,一邊纏著棉紗。

「傷口總會好的。」心裡的便不一樣了,蘇宓眼神暗了下來,「春梅,若是等會姐姐過來,你就說我睡下了。」

「是,小姐。」春梅點了點頭。

***

秦衍已經回到了他在江陵城新買的一座別苑,他不喜住在別人之地。

若不是還未尋到擅長京味的廚子,他也不會去醉霄樓一試,也不會遇到那個,像兔子的女人。

眼睛紅紅的,皮膚白白的,害怕起來還會一顫一顫,可不就是他在獵場時,看到的白毛兔子么。

突然,書房窗邊一閃而過一個人影。

陵安穩了身形后低頭道:「督主,那個女子家住城南蘇家,未曾與崔滿秀聯繫過,今日之事,應當只是湊巧。」

「湊巧么...」

「督主,可要我繼續監視。」

「罷了。」秦衍將袖筒中的玉簪隨意地丟在桌案一邊,她是有些有趣,但也還未到讓他上心的地步。

陵安依舊面無表情:「督主,陳三全的屍身與認罪狀已經命人帶回京府,戶部與工部只能以他結案。」

「崔滿秀想成為我東廠的人,不妨給他個機會試試。」

「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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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相公是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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