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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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窗戶進來的。」白玉堂解釋道。

「可是……可是窗外邊圍了三層士兵。」王朝還是不甘心,想不通。

白玉堂無奈地掃一眼王朝,不再解釋了。他面含微笑,信步走到公孫策的面前,對公孫策拱手行一淺禮。

公孫策自然知道以白玉堂的功夫在三層嚴守之下闖進客棧不是難事。心下雖然覺得他如此貿然闖入略有些不禮貌,但瞧他還知和自己見禮,覺得這孩子還是可教。此刻當是江湖人不拘小節,包大人也說過,有才華者不拘一格,如此也算顯出白玉堂功夫好的優點了。

公孫策自我安慰之後,很熱情地伸手輕拂了一下白玉堂的手臂,讓他不必客氣。公孫策正想開口,但不及他說,白玉堂又重複了一遍。

「我可幫你們查應天陽。」白玉堂表現的主動,但自薦的口氣十分淡漠,話畢他還特意扭頭瞅了一眼趙寒煙。

趙寒煙覺得這事跟自己沒關係,但白玉堂剛剛掃自己那一眼似乎又在告訴她這事兒和她有關,搞得她有點疑惑。

「有白少俠幫忙再好不過。」公孫策已經快速想通此事,展昭行事正氣俠義,但有些歪道他不太擅長。而應天陽在外名聲如此好,若真想查他光鮮外表背後是否有醜事,沒點暗手段恐怕也不行,白玉堂在這方面剛好比較佔優勢。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白玉堂撂下話時,又看了一眼趙寒煙。

趙寒煙莫名其妙地反看白玉堂,但這時候白玉堂已經把目光收回繼續和公孫策對視了。趙寒煙只瞅見白玉堂的側臉,若刀削一般,張揚而具體地表達出什麼是英氣什麼是俊朗。

這時候公孫策謙和地對白玉堂道:「請講。」

「讓他跟著我。」白玉堂的頭朝趙寒煙的放向偏了下,向公孫策示意他選中的人是誰。

「好。」

公孫策乾脆應承。

對於白玉堂的要求,公孫策半點都不覺得奇怪。趙小兄弟為人隨和,笑起來更是親和感十足,開封府上下對她的評價都很好。而白玉堂當初之所以會進開封府,也是因為趙小兄弟的關係。再者白玉堂這樣倨傲的性子,也就唯有趙小兄弟這樣好孩子能和他相處得來,看一看他了。

本來這事兒交給白玉堂查,公孫策還真有點擔心他不小心干出沒分寸的事兒來,如此反倒放心了。

「先生還沒問我同不同意。」趙寒煙在旁抗議。

展昭也覺得白玉堂這個要求似乎有點不懷好意,很擔心趙小兄弟被他欺負了。

「有什麼事非要趙小兄弟做?我也可以幫忙。」

「你幫不了,非他不可。」白玉堂明確拒絕,但偏偏不說是什麼事兒。

公孫策笑問趙寒煙:「那你同不同意?」

趙寒煙本是想拒絕的,但和白玉堂對視以後,趙寒煙覺得不管白玉堂出於什麼目的,自己都不能慫。以後白玉堂還會在開封府做事,抬頭不見低頭見,不能怕他。

於是趙寒煙對公孫策點了下頭。為了破案,她就犧牲一次。

「那我下樓等你。」白玉堂轉身,面對面對趙寒煙說一句,然後便邁大步匆匆下樓,帶走一陣風,風中還飄著淡淡的梅香。

王朝和白玉堂擦了肩,剛好聞到,就暗中多吸了一口,心中偷偷驚嘆還真好聞。這男人和男人竟不一樣,白玉堂是江湖中人,每天翻牆遁地無所不能,和他們這一些捕快一樣耗費體力,人家身上卻是飄香,而他和馬漢等人卻只落得滿身汗臭味。再有白玉堂那一身白衣,也是奇了,就比如剛剛還翻窗進來,衣裳竟半點不臟。

這到底都是怎麼做到的?厲害了!

公孫策看眼地上正準備抬走的屍體,讓趙寒煙說說自己的想法再走。

展昭等目光也都緊隨而至,皆落在了趙寒煙身上。

「鄭宏和馮志新都好女色,應天陽如何還需查實。若他也有同好,而作案人又是女子,並取『歐二春』做化名寓意替天行道,那基本可確定這案子跟女色有關。之前我也說過,吊人鞭笞,極可能是當初這些死者當中有人對付兇手的手段,她以同樣的方式還回去。兇手對男性部位的毆打最為嚴重,不知公孫先生有沒有注意到,馮志新的相對輕,應天陽的則更重。明明相對作案時間來看,應天陽今天有隨從在外等候,變數更大,速戰速決本是最好的選擇,但兇手還是花時間在這個部分過力毆打。應該是憎恨程度不同,導致了她下手輕重有所不同。兇手很可能因被這些男人強迫羞辱,而身心受到重創,產生了極大憎恨和報復心。」

公孫策琢磨道:「與馮志新的案子相比,今天的案子相對更冒險。我知道這可能是你所言的兇手在『升級』,膽子越來越大,但他難道就不怕真出什麼意外狀況?」

「不僅冒險,還有些著急。我覺得兇手可能是已經感覺到開封府對她的調查,在加快速度。」趙寒煙猜測道。

「或許應天陽就是她報復的最後一個人。」展昭接著趙寒煙的猜測而繼續猜測。

「未必。」趙寒煙看向展昭和公孫策,「我記得你們好像說過,馮高的官職是由應天陽和龐太師共同舉薦。」

「你是說下一個人會是龐太師?」公孫策驚訝,和展昭互相對視,都意識到這個問題棘手了。

「馮高也有可能。」趙寒煙補充道。

「我立刻回稟大人,並安排人暗中保護這二位大人。」公孫策皺眉犯難,「不過我猜這二位大人該是不會對包大人交代什麼。」

「必然不會說,人之常情。」趙寒煙嘆道,想想當下也沒有自己什麼事了,白玉堂還在外等著,就和公孫策、展昭等人告辭。

展昭忙囑咐趙寒煙小心,從袖子里拿出一根響箭遞給趙寒煙,讓她有事就放響箭。

「開封府的眾衙差這段日子都會遍布東京城各處,只要看到響箭信號就會立刻前去支援。」

「有這個去見白玉堂,我放心多了。」趙寒煙對展昭小聲半開玩笑地念叨一句,笑著致謝,才轉身告辭。

展昭轉頭繼續吩咐人去案發現場附近找線索和目擊證人。

從目前調查的情況來看,宜城樓內竟沒有人目擊到兇手。宜城樓因為生意不好,十分冷清,酒樓里除了掌柜和兩名廚子外,就沒有別人。原還有個店小二,因家中老母親生病,被掌柜放了長假。也因為生意不好,掌柜就再沒有僱人,來客了就親力親為。

趙寒煙出了門后,看見有一批去調查衙差回來了,笑著招呼后,問他們可到什麼線索。

「掌柜的和店小二那會兒剛好在廚房說話,什麼人都沒瞧見,什麼聲響也都沒聽見。我們剛剛好容易在後街找了一個討飯的乞丐,還真別說,被趙小兄弟猜對了,兇手真是女子。那乞丐看到兇手從後門離開,一身白麻衣,男裝,戴蒙著黑紗的草帽,手拿著一塊白麻布,走得匆匆,乍看著還以為是個奔喪的人。不過她走得太急,不小心踩了什麼石子之類東西,叫了一聲,很短的一聲,但乞丐聽出來是女聲。」

「身高呢?」趙寒煙問。

衙差估量了一下,然後上下打量趙寒煙的身材,「大概就跟趙小兄弟這般高,在女子里可不算矮了。」

「是不矮。」

趙寒煙在對方打量自己,還拿自己和女子比身高的時候,略有點小心虛,特別注意保持了自己頗具男性氣質的低沉嗓音。轉即再看衙差們的反應都很正常,還笑著和她告辭,趙寒煙也就放心了,笑著回打招呼。

其實嗓音確實很容易露出破綻,多虧她之前在宮裡早做準備,跟和太後身邊會口技的小太監暗中學習了。

白玉堂本就等了很久了,好容易看到他等待的人下樓,偏偏去和衙差聊起來,白玉堂還是忍著,就原地站著。想著趙寒煙話說完了,肯定會來找自己。

但白玉堂萬萬沒想到,人家和衙差們說完話后,竟站在原地不動了,真不動了,發獃!

白玉堂抱著雙臂看著趙寒煙,把僅剩的那點耐心耗盡之後,再也忍不了了,大邁步朝趙寒煙走去,故意步伐速度很快,揚起一陣風過去。

趙寒煙鬢角的碎發隨風微微動了兩下,人卻跟一尊玉雕似得還是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趙寒。」白玉堂喊了全名。

對方沒反應。

實在是因為『趙寒』其實不是趙寒煙的全名,有時候差一個字,還真是反應不過來。

白玉堂滿臉無奈了,伸手拍了一下趙寒煙的肩膀。

「嗯?」趙寒煙轉頭髮現白玉堂近在咫尺,剛剛出來的時候她注意到白玉堂人明明在路對面站著,「你?」

看著趙寒煙有點受驚,白玉堂竟覺得不忍心,原本到嘴邊訓斥的話又憋了回去,只道:「發什麼呆,走了。」

趙寒煙跟著白玉堂走。

二人到了狀元樓,劉掌柜見是白玉堂,立刻把預留的雅間讓給了他,熱情為他們開門,上茶,然後關門。

趙寒煙喝一口茶,隨便一問:「你和劉掌柜什麼關係?」

「沒關係。」白玉堂道。

趙寒煙點頭,當白玉堂不想說,她也無所謂。

「不過狀元樓老闆是我二舅。」白玉堂接著道。

趙寒煙差點被茶水嗆了,面色淡定咽下后,才道:「怪不得。」

「這是秘密,蔣平也不知。」白玉堂補充。

趙寒煙愣了下,其實白玉堂這秘密完全可以不告訴她,搞得她還要多承擔一個秘密。

「我們還是說正事吧,你想怎麼查應天陽,需要我怎麼幫忙?」趙寒煙問。

「這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那你還點名要我?」趙寒煙聽說沒自己什麼事,免不了疑惑,「那你一本正經地帶我到這裡好像商量事似得,要幹嘛?」

白玉堂:「甜豆花,因為你沒喝好。」

「嗯?」趙寒煙不明所以。

「我管閑事的時候,必須要有個好心情才行,所以晚上我辦完事回來的時候,你要做一碗更好喝的甜豆花給我。」白玉堂看一眼趙寒煙,垂下眼帘,口氣生冷地補充一句,這也是他特意帶趙寒煙來此私聊的緣故,「還有,你喜歡的那個女人不怎麼樣。」

「甜豆花可以,但後面那句是什麼意思?」趙寒煙對於白玉堂所言的話完全摸不著頭腦,「我喜歡的女人?哪個女人啊?」

「那個姓周的寡婦,」白玉堂覺得趙寒煙似乎有點不明白,補充道,「三羊巷的。」

「啊,」趙寒煙反應過來了,白玉堂在說周寡婦。仔細回顧了下當時的經過,作為『男人』的自己盯著女人看,然後追著跑,在白玉堂看來是喜歡也實屬在情理之中。

趙寒煙忍不住笑起來。

白玉堂見她還笑得出來,嘆口氣,「別喜歡了,那寡婦和人私通,名聲不是很好。我幫你查問過了。」

「什麼,你都問誰了?」趙寒煙站起身來,語氣有些激動。

趙寒煙怕白玉堂打草驚蛇,但在白玉堂看來趙寒煙這種反應是在變相地嫌自己多管閑事。

白玉堂此時此刻的感受可以說是非常不爽了,起身就要走。

「你不許走!」趙寒煙怕白玉堂縱身一躍或是怎麼飄飛地跑得太快,情急之下伸手抓了一把,也巧,正好就抓住了白玉堂的衣袖。

白玉堂還是頭次聽到這種口氣,也是頭次被人這麼抓著,轉眸和趙寒煙對視,怒意已然盛滿雙眸,「你想怎樣?」

「想你回答我啊。」趙寒煙感受到白玉堂全身散發的非常不祥和以及不友善的凜凜氣勢,才意識到白玉堂誤會自己喜歡周寡婦才對他態度不好,「你誤會了,我是覺得那寡婦好像要幹壞事才跟著。」

「壞事?」白玉堂面色瞬間『祥和』了一半。

「對,我懷疑她可能傷害人。」趙寒煙解釋說是自己吃豆花的時候,隱約聽到周寡婦嘟囔要殺人。

「我怎麼沒聽到。」當時大家坐一桌,白玉堂覺得自己也該聽到才對。

「可能我耳朵比較好用。」趙寒煙接著把自己派張凌監視張寡婦的事告知,轉即再問白玉堂到底用了什麼辦法打聽的消息。

「隨便找了一戶人家,拿刀逼著問話,丟了錢,離開。」白玉堂道。

可謂是最純正的『簡單粗暴』了。

也不知這戶人家會不會亂說,趙寒煙覺得今晚張凌可能要撲空,「算了,等明天再說吧。」

趙寒煙有點愁,轉眸卻發現剛剛一臉不爽的白玉堂這會兒面色卻很不錯,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去查了!」白玉堂發現趙寒煙正凝目審視自己,立刻拱手告辭,臨走前不忘囑咐趙寒煙給他準備甜豆花。

趙寒煙看著白玉堂離開背影,在回開封府的路上特意買兩斤特別新鮮且口感特別苦的苦菜。

只喝甜豆花多沒意思,多吃苦,總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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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小飯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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