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殺!
他額頭上青筋一跳,這才覺出了些不對勁兒,然而還不等他細想,忽然覺得有無數的凌厲殺氣朝他所在的方向而來……
方一轉眸,就見幾十支寒箭逆風飆射而來,直直的朝著他身邊的幾十名士兵釘去,眾人本都注意著那山坡下的形勢,卻沒察覺死神已經在朝他們招手。
而在他身邊的副將亦不能倖免,一枝寒箭噗一聲釘入他的心臟,那副將雙眼遽然大睜,來不及說話已然砰一聲倒了下去。
柳淮川背心瞬間冷汗淋漓,終於知道自己中了計,看著身邊挨著倒下的護衛兵和那眼中還帶著憎恨和恐懼的副將,他眼前發白,努力的集中了精神朝著寒箭射來的方向看去。
就在方才最先搖起令旗的那個山坡之上,正站著二十餘人,黑衣黑甲,手執寒箭,一片肅殺冷冽。而在他們的最前方,卻是一道白色的嬌小身影,裙擺寬袖隨風而盪,距離如此遠,柳淮川看不清她到底是何模樣,可他卻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在那女子隨風輕盪的袖擺之上,綉著兩條張牙舞爪的騰龍,一
金一銀。
女子正手執寒箭,挽弓搭箭,那箭頭在如血的殘陽之下發著嗜血寒光,正直指著他的頭顱……而她袖擺上的龍隨風騰,似乎下一刻就會飛騰而起,朝他伸出利爪……柳淮川雙腿有些發軟,急急的掏出信號彈想要求援,可不等他扯開引線,便是雙腿一軟,撲通一下朝地下倒下,那箭不知何時已經遽然離弦,帶著極重的殺戮之氣,隨著他倒地的姿態噗一聲刺穿他的肩頭
。
劇痛鑽心,柳淮川手上一抖信號落地朝坡下滾落,而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看到了地獄的模樣……而他這方的異常也很快讓其他還沒來得及衝到最下面的士兵發現,士兵瞬間面色慘白,再看下面那一面倒的殺戮,誰也知道他們這是反中了人家的計了,士氣一瞬跌落千丈,頓時都不敢再朝下沖,只欲后
退。
而那山坡之上,夕月居高臨下的看一眼山道上的戰勢,又看一眼那些意圖退後的魏軍,眸光輕狹,緩緩的抬了抬右手,右手袖擺之上那條銀龍好似驟然騰躍而起……
一瞬間,本是方才魏軍所在的山坡之後忽然鑽出了無數的燕軍,個個手持弓箭,陣陣箭雨如流蝗一般落向了山坡上那些欲後退的士兵……
哀呼求救慘叫之聲響徹這片山谷,血色的夕陽映著橫飛的鮮血,將整條玉泉江都染紅……
上無退路,下無去路,從埋伏變成了被屠,一面倒的屠殺讓魏軍越發的絕望,也越發的失去了分寸。
而一個個將領的倒下,也更讓眾人失去了方向和鬥志,很快的便有人開始跪地舉手求饒……
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十萬魏軍死傷近半。
不過兩個時辰,戰爭便已經結束,山坡和山道之上除了密密麻麻的屍體,剩下的魏軍都舉手跪著。
柳淮川雖還活著,可他從小養尊處優,哪裡受過如此重傷?此時卻是覺得自己比死了還痛苦。
面色蒼白的坐在地上,捂著肩頭,抬頭看著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女人,眼帶懼怕又帶著些疑惑,他怎麼也想不到,傷了自己的,竟然是千曦玥。
夕月微狹了眼眸,眸光冷冽,卻只是出乎他意料的冷冷問了一句,「想活還是想死?」
柳淮川一楞,「什……什麼意思?」
夕月沒有什麼溫度的勾了勾唇,「你若想活,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若想死,我也可以馬上成全你!」
「千曦玥……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柳淮川咽了咽口水,心中恐懼,卻是強自鎮定,「我可是你的表哥,你……你敢殺我,你爹不會放過你的。」
夕月眉梢一挑,禁不住冷笑,「表哥?看來,你還沒弄明白情況。」話落,她忽然抬手,手中空無一物,柳淮川正疑惑,下一瞬雙眼卻遽然大睜,那隻素白小手之中憑空出現一把比霞光還要奪目的紅劍,在柳淮川瞪大的雙眼中紅芒一閃,他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下一刻,他
那隻受傷的手已經同身體脫離。
「啊——」
一聲凄厲的喊叫聲,讓這山坡上舉手跪著的魏軍都止不住的一抖,就連夕月身後的幾十人也目光怪異的面面相覷一陣,卻都沒有開口。
柳淮川咬著牙看著神情冷冽的夕月,面容扭曲,「千曦玥……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你……」
「舌頭還想要嗎?」
話未說完,夕月只是涼涼的掃他一眼,他的話驟然僵在嘴邊,額頭冷汗一顆顆的低落。
他住了嘴,夕月亦只是將目光落在那坡上的眾魏軍之上,緩慢的道:「最後問你一句,想活,還是想死?」
柳淮川已經痛得幾近昏厥,他重重的吞了幾口口水,猛的點頭,「活,想活!」
夕月垂眸掠他一眼,眼中光芒清冷,卻是低笑一聲,「好,很好!」
直到柳淮川跌跌撞撞的身形消失在眾人眼前,夕月亦轉身欲走,身後一人才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娘娘,這些戰俘如何處置?」
夕月身形頓住,微狹了眸子掃了一眼山坡和山道上丟盔棄甲舉手投降的魏軍,沉默一瞬,轉身,一個不帶絲毫感情的字如同一道春雷在山中炸響。
「殺!」
月上中天,山中越寒。
夕月就站在上回跳下玉泉江的山頭,垂眸看著山下的玉泉江。
本是無比透澈的江水,卻不知已經染了多少的鮮血。
她微微一嘆,又抬眸看了看天邊的銀月,算一算,她同燕殤已經分開了十一日。
燕殤已經在六日之前帶著五千兵馬從九幽山旁的趙周邊境之處扮作難民分批潛入周國,因神火炮體積龐大不好運出,燕殤最終決定,想辦法將其盡數毀去。
也因此,他不需要帶著那般多的人前去,以免引人注目,將剩下的兵馬都留在了夕月身邊護送她返回燕京。
夕月收到燕殤的書信之時,看著難民二字就覺得好笑,在她看來,燕殤那樣風華的人物,扮作難民時也不知是何模樣,又是如何取信與人的?
而她卻也沒有按照燕殤吩咐的返回燕京,而是在第二日同假扮燕殤的流影一起,帶著人一路兜兜轉轉轉到了玉泉山。
而她來玉泉山的目的,只因,這是魏軍的必經之地。
流影對她的決定雖不贊成卻也無法忤逆,好在,這回夕月沒讓人瞞著燕殤。
而燕殤知道之後並未多言,也心知她的想法,只讓流影等人保護好她。
而此時,扮作燕殤的流影正站在她身邊,面無表情,那死板的模樣跟帶著面具時沒有絲毫差別。
不過夕月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流影乍看之下倒是真有幾分燕殤的影子,只要不細看那雙眸子,一般的人都不會認得出是假的。
為了引人注意,夕月還裝作探查北乾的形勢,故意帶著流影去北乾繞了一圈。北乾也的確如燕殤所言並未大亂,雖然趙旭的出現讓百官和百姓都對趙慕蘇生出了懷疑,可趙慕蘇如今已經登基為王,百官自然不會願意為了一個無權無勢早已經被軟禁的七皇子和已經身殘時日無多的趙
旭忤逆趙慕蘇,就算心中有再多疑惑,卻也只會吞進肚子里。
百姓自然更不必說,皇家這些密事對他們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趙慕雲亦帶領焚天騎從趙慕華府中搜出了他同周國勾結的書信,均是周王親筆所書,蓋著周王私印,讓趙慕華無從抵賴。
趙慕雲言本是看在兄弟情分饒他一命,卻不料他不思悔過,大戰當前,竟同敵國勾結,如此不忠不義之人實不配再存活於世。
以此,他代王下令,賜七皇子趙慕華鴆刑。
夕月聽聞此事之後,亦只是感慨,那個少年終究也還是成長了,已經足以獨當一面。
其實趙慕蘇還是幸運的,皇家親情本就涼薄,可他的身後卻有這樣一個可以替他擔起江山之重的弟弟,不曾同她和燕殤一般。
在知道北乾無憂之後,夕月和流影便又帶著人一路前往燕京方向。
她知道,這一路,有無數眼睛在看著她們,她也明白,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若她太高調,反而讓人家懷疑。
可她身後本就跟著四萬五的燕軍,已經算是個不小的軍隊,要讓人不注意還當真是難。
就算再隱匿,也總會不經意的暴露一下身形,直到燕殤入周之後,她和流影才又帶人轉道改往玉泉山,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今日這一戰。
思及此,夕月忽然抬袖看了看自己袖擺上那騰龍,左邊是金,右邊是銀。
她輕撫著右邊那條銀線所繡的龍,心中是說不出的感覺。燕殤已經處處為她考慮周全,心知他那幾萬的燕軍或許不會輕易聽她調令,卻是在離開之前便已經下旨,甚至讓人替她準備了綉著騰龍的衣裙,只為了告訴眾人,見她如見他,她的命令便是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