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誘敵
可即便燕殤為她做了許多打算,那些燕軍也不過是表面上對她聽從,她自然知道,他們心底對一個女人的命令是看不上的。
所以在設計攻打魏軍時,沖在最前面殺敵之人,大都是夕月身邊的龍隱衛。
暗衛雖不擅打仗,可要說殺人,在某些時候,或許比那些常年征戰的將士更准更狠。
三萬燕軍在龍隱衛的後方,而她則帶著一萬五的燕軍從後山而上埋伏射擊。
夕月之所以如此大膽,敢用不足五萬人馬去拼魏軍十萬人馬,除了對玉泉山地勢了解,還因為她了解柳淮川。
在魏國時就知此人不過是個荒淫濫情之人,出身顯貴,卻不學無術,讀了幾年書就以為自己是個文人。
如今大戰在即,更是為了邀功自請上陣,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如此急功近利又不會帶兵行軍之人,只要有機會,便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機會從手中溜走。
所以夕月才會冒了魏雲翰的字跡寫下書信,印上魏雲翰的印鑒,讓蘇宸親自送回去,讓魏軍埋伏在此。
雖然魏雲翰從軒轅弘那裡早就知道了蘇宸的身份,可其他人並不知曉,他帶去的信,由不得人不信。
她算準了柳淮川為了立功一定會忍不住主動出擊,而若是他當真不動,那她就只能將魏雲翰扔出去逼他們動了。
夕月沉默的站著,她身邊的流影也一言不發,可她身後的兩人卻是有些忍不住了。
這兩人都是燕軍中的將領,一個叫溫陽,一個叫高翔。
兩個人經過今日這一場,對夕月的本事雖還說不上有多少服氣,可卻是看出了她那骨子中的狠厲。
畢竟,今日這戰,她也算是投機取巧,若是遇上的並非柳淮川,根本不可能贏。
可她一個女人,殺起人來毫不手軟,一個命令,殺了五萬戰俘。
那五萬戰俘在聽聞要被殺之後還不敢置信欲要反抗,可早已經丟盔棄甲,又如何能有回天之術?還不等他們重新穿起盔甲,就已經魂歸了西天。
這一戰,他們燕軍的傷亡不過上千,可說是史無前例的大勝。
也因此,對於可說得上心狠手辣的夕月,燕軍就算再不服氣,也不敢再有什麼異議。
而此時,這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頭的疑問幾欲將兩人淹沒了,最後,還是高翔低咳一聲開了口,「娘娘,您當真肯定,那姓柳的逃回去之後會按照您說的做?」
這已經等了有快半個時辰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們當真是有些憋不住了。
夕月聞言略偏回頭看了他一眼,這高翔長得人高馬大,一臉的絡腮鬍子,那張有些粗獷的臉上此時堆著幾乎可以稱作討好的笑。
溫陽倒是一副斯文模樣,和他那名字差不多。
這兩人最開始的時候,對她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王后雖沒什麼不敬,卻也沒有什麼笑臉。
乍一見著高翔這笑,夕月的眼角都忍不住的抽了一抽,她默了默,回頭看著江水,「或許……」
高翔一愣,溫陽亦是一愣,兩個人都不明白她這是何意?什麼叫或許?若是不肯定,為什麼還要放那姓柳的走?
「娘娘這是何意?」
「對啊娘娘,若是那姓柳的不照著您說的做,那十萬魏軍沒有上當,豈不是白白放他走了?」
夕月放柳淮川走時,是讓他回去求援,將其他十萬大軍引入他們的伏圈,待大軍出發,便要他一把火將營中的糧草燒了。
可如今,夕月卻說或許,這不是耍著人玩嗎?
他兩人有些急,流影在一旁側頭斜眸掃了他們一眼,別開目光,繼續他一個人的沉默。
夕月則摸了摸下巴,不急不躁的緩緩道:「知道我之前寫那信時為何點名要柳淮川帶兵埋伏嗎?因為魏軍此次統軍之人除了柳淮川,還有一人,是魏國的驍勇將軍肖南毅。」
「此人同柳淮川不同,乃是久經沙場之人,他手下那十萬驍勇軍更是和柳淮川帶的那十萬兵馬不同,如今,那十萬兵馬就駐紮在這玉泉山下五十里處。」
「你們覺得,驍勇軍會如此輕易就上當受騙?」
她的話讓溫陽和高翔神色微微一變,他們自然知道那肖南毅之名,只是他們兩人卻是沒同那肖南毅碰上過……
「娘娘的意思是要放棄了,讓我們的人撤?」
溫陽眉心皺著,若是此時撤也沒有什麼不好,他們已經解決了魏國十萬兵馬,算是立了大功了。
「放棄?」夕月勾了勾唇,卻是道:「肖南毅此人雖善戰,卻同樣好大喜功。蘇宸之前就送了消息回來,因那信點名柳淮川前來,所以肖南毅心中很是不滿,他和他手下將領都認為太子殿下將截殺燕王如此大功讓給一
個沒有從軍經驗之人,是對驍勇軍的輕視。「而柳淮川如今帶著一身傷獨自回去,不管是按照我說的求援,還是告訴他我在這玉泉山設下了埋伏並要他火燒糧草,肖南毅都不會輕易相信他,何況……以柳淮川如今那樣子,若當真敢去火燒糧草,必定
會被發現。也就是說,不管是哪種情況,肖南毅都不可能會貿貿然出兵,他們的糧草更不可能輕易被燒。所以,才半個時辰而已,急什麼?」
溫陽點了點頭,面色卻還是不太好看,「娘娘這話說的倒是,肖南毅有疑心,必定會先派人前來查探,可如此一來,便會知道這山中情況有異……」
高翔神色更是著急,正想開口,夕月卻輕點了點頭,「要的,就是讓他們發現異常。」
溫陽和高翔皆是一愣,就連一旁沉默的流影都微動了動眉心,夕月卻只是抬手順了順自己被風吹得有些亂的頭髮,「你們說,若是肖南毅發現有伏兵或者是知道我們對他們的糧草有心思之後,會如何做?」
這問題……
高翔目光一亮,「自然是換道而行,加大兵力護運糧草。」
這玉泉山易守易伏,埋伏在此,就等於斷了對方的去路。
那肖南毅不會傻的明知有伏還朝這處來,若來了,就算走出玉泉山,他那十萬兵馬也不知還能剩下幾人?
而他們營中近二十萬大軍的糧草,肖南毅又豈敢有半點疏忽?
溫陽亦是點頭,「柳淮川所帶的十萬人馬無一活口,本身就能起到威嚇肖南毅的作用,明知山有虎,換做任何一人,都不可能朝著虎山行!」
夕月笑了笑,「玉泉山山道狹窄,大軍想要從玉泉山過,不管是走那條山道,都可能會遇上埋伏。」
「可若是不走玉泉山,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便是從玉泉山腳下繞,這前面是玉泉江,自然就只能從後面繞個大圈。那後山腳下是一片廣袤平原之地,雖是要多行個一兩日,卻極為寬闊,難以設伏。」
「只要走過那平原,再越過幾座小山頭,就繞到玉泉山的對面,雖說繞是繞了些,卻最安全。」
高翔面色又有些為難了,「難道,我們也要繞去那幾座小山頭設伏?現在怕是來不及了。」
夕月挑了挑眉,「當然來不及了,所以,我們去那平原……」
不管那肖南毅是要從這玉泉山過還是從山腳下繞道,她都要讓他有來無回,讓魏國這二十萬大軍盡數埋骨玉泉山!
她的話只讓其他兩人不明所以,明明方才才說了那平原無法設伏,此時卻又說去平原,當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唯有一旁的流影眸光動了動,暗自沉思起來。
夕月則是轉回身看著兩人,挑眉低笑,「兩位將軍所帶兵馬都是輕騎,最適合做那搶劫劫掠之事,所以,我有一事還需兩位將軍去辦才是。」兩個人一聽那搶劫劫掠,心中似想到了什麼目光一亮,然而就在他們還想要再細問之時,一名龍隱急速的掠了過來,「主子,方才有上百魏軍鬼鬼祟祟的入了山,十人一組,應是魏軍的斥候兵,請主子示下
。」
正說著,就來了。
高翔溫陽對視一眼,夕月已經涼聲道:「兩位將軍該去埋伏著了,該如何讓那些斥候兵『不經意』的發現埋伏又不起疑,想必不需我來教了,待此事了,我再同你二人詳說。」
兩人面色一變,點頭抱拳,「末將聽令!」
夕月勾了勾唇,這才對著那龍隱道:「等他們發現埋伏之後,留下十來人回去送信,其他的殺無赦!」
「是!」龍隱聽令,轉身就隱入暗夜之中。
直到這山頂處只剩下夕月和流影兩人,夕月才驟然的鬆了口氣,一嘆,忽然問道:「你可會覺得我太過心狠了?」
流影默然,搖頭,「不會。」
夕月一笑,忽然低低的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若是我說這話,是不是就會顯得我的心思更偉大一些?」
說完,她一嘆,目光幽幽的盯著北方,「其實,我沒有這麼偉大的想法,我不過是個自私之人罷了……」
流影唇角動了動,卻沒說話,夕月深吸口起,忽然偏頭看他。
這一路以來,她極少去看流影,就是受不了他帶著一張燕殤的臉卻做出這幅死板的樣子來。
可此時瞧著他,夕月卻是忍不住好奇,「我真想知道,你面具下那張臉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流影唇角一抿,沒有說話。
夕月眯了眯眼,目光又在他臉上繞了一圈,「流光都不帶面具,你為什麼一直帶著,你長得很醜?」
「不醜!」他這回倒是開口了,還十分認真。
夕月卻是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來,忽然覺得同他說話還蠻有趣,便又道:「那你將這人皮面具揭下來我瞧瞧,你自己說不醜可不算。」
流影眉心一動,依然十分認真,看向她,「這是命令嗎?」
夕月一楞,隨後一嘆,搖頭,「我錯了,果然還是無趣……」
一邊說,一邊轉身朝山下去,心中卻是腹誹,燕殤也不知是如何調教出這樣一個獃子的?
他身邊那流光明明不是這樣,為何這流影和流光反差卻如此之大?而燕殤每回都將這個沒有什麼趣的流影留在她身邊,真是讓她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