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朱遷
燕王府,趙俁睡得死沉死沉的,王妃郭氏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忽然嘆息了一聲。
在這大宋,王爺並不好當啊。大宋承襲五代十國,受到武將奪權的影響,開國太祖為了避免武將專權,讓大宋延續下去,可謂煞費苦心,不惜杯酒釋兵權。之後便是文人上位,武將地位不如文臣,成為與前朝都不同的一個朝代。大宋不僅防範武將,宗親也是如此,空有名爵,卻沒有大權,皇親國戚即使再有本事,都是被挖掉了牙齒的狼,再也威風不起來。
王爺是個聰明人,即使有著各種頭銜,卻老老實實,玩蹴鞠,有時候養養花草,打發時間,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可正是與世無爭,就讓人覺得軟弱可欺,即使貴為皇室宗親,也讓人欺負到了門口來。
那高俅,一個潑皮,靠著蹴鞠上位,雖說寫的一手好字,可畢竟身份低微,更重要的是,他那個螟蛉子,不學無術,只會玩鳥賭博,坊間對他的風評並不好,這樣的家庭,這樣的人品,燕王豈會把愛女嫁給他?
郭氏想了好半響,頗為無奈地站起身來,在偏廳呆了一會之後,她覺得頭疼了,便走出去,在院子里踱步。身後,兩名侍女緊緊跟上。
「宗姬睡了嗎?」郭氏問道。
「稟王妃,宗姬被那人氣的早早睡下了。」一名侍女回答。
「那個人到底什麼來頭,值得王爺如此費心?」郭氏問道。
「奴婢聽說那人是什麼名人的後代。」還是那名侍女回答,這侍女個頭比較高,年約十七的模樣。
在高個侍女身邊的另一名侍女個子稍低,此人年長一些,說道:「奴婢聽說是楊老令公的後人。」
「楊家將?」郭氏一愣,踱步走到院子邊上,聞著花香,心中暗想,道:「既然是忠臣之後,想來不會有問題,希望他能挫敗高俅那廝,不然,飛燕她恐怕只能……。」
王瑤伺候著給楊志洗了腳,又用帕子擦乾淨了,這才起身,端起木盆,出門倒了洗腳水。
楊志穿著鞋子,把門給關了,自顧睡覺。對於這兩個女子,該享受的還是要享受,洗洗腳那些是可以的,至於其他,不成。楊戩還是要防,至於防多久,要看兩人關係發展到那一步。
楊志忙碌了一天,躺在床上沉沉睡著,卻不知道在門外,一個身影晃來晃去,卻苦於門栓無法打開,轉悠了半響,人影終於消失了。
次日醒來,太陽已經升起,王瑤早早起來,給楊志打了井水洗臉,朱月蓉在一旁忙著做早餐。一名還算勤快的下人在一旁幫忙著,看見楊志踱步過去,兩人放下手中的活,躬身施禮,道:「老爺。」
「嗯,吃過早飯,你讓眾人都來見洒家!」這話卻是楊志對那年輕的男子說的。
「是,老爺!」這年輕的男子很是膽小,回答的時候不敢去看楊志。
楊志看了一眼朱月蓉做的早飯,是在蒸饅頭,此外還有幾個小菜用來下饅頭。楊志拿出一貫錢,遞給那男子,吩咐他去買一些羊肉來吃。在大宋,豬肉還不夠好吃,味道太腥,主要是沒有煽豬的緣故,短時間內,楊志不可能去吃豬肉。牛肉嘛,那就不可能了,歷朝歷代里,牛都是重要的耕種工具,不可能像《水滸傳》里動不動就吃牛肉的事情來,那是在尋死。
這男子聽了,喜上眉梢,拿著錢匆匆走了。
「老爺不怕他拿了錢,跑了?」王瑤問道。
「跑?他能跑到哪裡去?一貫錢他能用多久?可是在這裡,好吃好喝,衣食無憂,孰優孰劣,一眼就能看出來!」楊志說道。
王瑤微微一笑,卻不說話了,幫著朱月蓉做事情。
楊志踱步到了另一邊,思考著,買下來的這些男丁,可不是一般的家丁,楊志考慮著教他們一些簡單的搏殺技巧,以後他在大宋的仇人會很多,一個人豈能防的過來?所以需要大量的人手。這些男丁都是出身貧寒之人,身子骨是相對弱了一些,先天不足但後天可以補一補,只要多吃些肉食,身體就能長壯。而他們平時吃飯吃不飽,只要讓他們吃飽吃好,忠心度就可靠得多。
等吃過了早飯,楊志把眾人聚集在一起,幾名下人排成一排,不敢去看楊志,畢竟楊志的身高對他們來說,頗有壓力。
楊志來來回回,走了幾趟,打量著這五個人,卻不說話。五人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心中惶恐,都低垂下頭。
「都給洒家抬起頭來,讓洒家看看你們的精氣神!」楊志喝道,聲如洪鐘。
五人有人遲疑,還還是有人抬起頭,只是眼帘垂下,不敢去看楊志。
楊志很滿意但有不滿意,他冷哼了一聲,道:「你們早上沒有吃飯嗎?都給洒家挺起胸膛來!」說著,楊志走過去,拍著眾人的後背,眾人吃了一驚,忙把後背都給挺直了。
「你們要記住,洒家養你們,你們對洒家有敬畏之心,這是好的。可是!在旁人面前,就不能丟了洒家的臉面,男人就要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卧如弓!你們都給洒家牢牢記住了!」楊志說道。
「是!」五人中有兩人回答,聲音卻如同貓一般在叫。
「洒家聽不見!」楊志說道。
「是!」五人都說了出來,但聲音卻不夠大。
「洒家還是聽不見,難道你們都不是男兒嗎?」楊志再問。
「是!」五人這一次憋住了勁,大聲喝道,震得院子里都有了回聲。
楊志眯起了眼睛,打量著眾人,滿意地點點頭,道:「如此甚好。」頓了一頓,又道:「從明日開始,卯時起床,與洒家晨練,今日你們可以自由活動!」說著,楊志又吩咐他們一人去領十文錢。
楊志的慷慨令眾人都欣喜若狂,一個個喜上眉梢,卻不知道從明日過後,艱苦的生活就要開始了。
楊志訓完話,正是巳時,周業匆匆來了。
這幾日周業用心尋找,為楊志找到了一處賭坊,這處賭坊位於大相國寺附近的保康門大街與榆林巷相接的地段,位置不錯,離礬樓街也不遠,但價格卻差了一倍多,說起來非常適合楊志投資。
在大宋汴梁城開賭坊,要有強硬的後台,這人的後台是朱勔,朱勔父子靠著蔡京、童貫等人上位,後來朱勔因為花石綱做得賣力,得到官家賞識,蘇州應奉局成立之後,朱勔便在蘇州主持大局,據悉,朱勔在蘇州富可敵國,擁有一座堪比皇家的園林,不過這也只是據說而已,楊志不曾見到。
朱勔前些年得到官家賞識,為了便於在汴梁行事,便開了這家賭坊,由於位置不錯,生意興隆,朱勔大大賺了一筆。可是,這些年來由於朝中局勢變化,童貫與梁師成關係交惡,都想、拉攏控制朱勔。朱勔夾在其中,有些苦不堪言,暗想反正朝中有蔡京父子,便決定撤掉這處賭坊。
周業並不知道其中的緣故,只是覺得價格不錯,便來尋楊志。楊志聽說原來是朱勔的產業,當即就上了心。
兩人立刻出門,直奔保康門,馬車沿著西角門大街繞了皇城半圈,在開封府附近轉彎,進入南門大街,再走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保康門。一下馬車,楊志就能看見不遠處的一家賭坊,名叫「惠來」。
「楊武舉,這就是小可說的那家賭坊!」周業說道。
「此人後台是朱勔,可要小心!」楊志說道。
周業點頭,在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之後,他整個人變得謹慎了許多,在這開封府,各種勢力縱橫交錯,盤根錯節,不小心怎麼能行?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賭坊,就見賭坊里人聲鼎沸,有人大喜,有人大悲,有人紅著眼睛把最後的錢財全部壓了上去。
「賭,從來都是害人之物!」楊志心中想著。
周業快步走到後台,問著一人,道:「朱遷可在?」
「在後院!」那人回答。
「好!」周業說著,帶著楊志走進後院。
一走進後院,前面賭坊的聲音登時小了許多,耳邊再也沒有了噪雜之聲,讓人心情一松。後院的亭子里,一人席地而坐,面前放著一套茶具,熱水沸騰,茶香四溢,看來剛剛泡好茶水。
「一大早,喜鵲就在叫,朱某還在想必定有貴客到,如今看來,果然不虛!」這人說著,正是朱氏在開封賭坊的主持人,朱遷。朱遷是朱沖的侄兒,為人精明,個子不高,兩隻眼睛很有神。
「朱遷兄弟,洒家見過了。」楊志說道。
「聞名不如見面,楊武舉果然英姿颯爽,不愧是老令公的後人!」朱遷說著,替楊志倒了茶水。
「哦?」楊志盤膝坐下,心中卻詫異萬分,道:「朱遷認識洒家?」
「哈哈!」朱遷哈哈一笑,道:「這開封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有的事情,想要瞞過去,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楊志不露聲色,道:「朱兄指的是?」
「高衙內!」朱遷的回答很簡短。
楊志微微一愣,他知道高衙內的事情?
「說起來,朱某十分佩服楊武舉,在這開封城中,能毆打高衙內而全身而退著,恐怕只有楊武舉一人了。」朱遷這話一說出來,就讓楊志心中一突,這朱遷到底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