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賭坊（上）

楊志臉色不變，呼吸平穩，聞言只是淡淡一笑，端起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朱遷倒有些詫異，聽見這麼大的消息，楊志沒有絲毫反應，這不符合常理啊，朱遷同樣端起茶杯，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楊志。楊志與高俅父子那些個破事與他關係不大，可是牽一髮動全身，朱遷還是很有興趣的。

如今，楊志不說話不承認，臉上表情變幻莫測，倒是讓朱遷有些吃不準了。朱遷反應很快，見楊志不說話，便笑道：「楊武舉果然是高深莫測吶，讓人看不透。」

「這個世界上，誰還沒有一些秘密？」楊志淡淡的說道，不露聲色地繼續道：「有時候，太聰明反而不是好事，知道的越多反而死的更快，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幸福。朱兄以為如何？」

朱遷鼓掌笑道：「楊武舉說話果然有意思！」當下也就不在這事上糾結。朱遷只要能把賭坊給賣了，管他賣給誰呢？至於以後童貫、梁師成等人如何糾纏，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丟掉了這個燙手山芋，朱遷樂見其成。

兩人閑談了一會，就說起賭坊的事情，朱遷急於脫手，這個賭坊只賣十萬貫，地契、房契應有盡有。這樣的價格，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為了表示誠意，朱遷立刻拿出了地契、房契，還有官府的批文，只要楊志願意，雙方立刻就可以過戶。

楊志前些日子跟著周業買房，對各種手續已經了解的比較清楚，地契、房契都沒有問題，關鍵是資格的轉讓，這一點，朱遷表示沒有問題，他的手續都是合法的，只是要等一些時間罷了。

楊志這一次多了幾個心眼，表示可以先付定金，餘下的等到手續辦完，再給餘下的錢。兩人草簽了一份合同，作出了若干規定，如果朱遷不能辦好手續，又或者是其中出了什麼紕漏，楊志不僅要拿回定金，還要朱遷賠償。

朱遷則滿口答應，如果一切都辦好，楊志拿不出足夠的金錢支付餘額，那麼楊志同樣要賠錢。雙方就合同問題進行了一番唇槍舌劍，最終都在合同上簽字畫押，算是完成了初步的約定。

楊志付了五百貫定金，這才起身離開，他讓周業先回去，自己趕去了楊戩府上。這事情還需要楊戩的支持，不然楊志的錢不夠。就在楊志趕往楊戩府上的時候，朱遷放飛了一隻信鴿，信鴿朝著南方飛去。

賭坊的事情幾乎定了下來，朱遷也就鬆了一口氣，這汴梁城的事情越來越多了，必須要早做打算，不然情況就危險了。

「是朱勔的產業？」聽說楊志打算買下惠來賭坊，楊戩很是詫異。

「有什麼不妥？」楊志問道，聽楊戩口氣，這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妥，朱勔在開封城中的產業雖然不多，但都是在精華地段，非常盈利。不過……」楊戩有些遲疑。

「不過什麼？」楊志問道，難道像燕王一樣，又有什麼問題？

「其實說起來，朱勔的問題在於，有人在彈劾他，說他欺壓百姓，弄了不少錢財。官家得到消息，處於對他的信任，並沒有大動干戈。如今朱勔打算賣掉京中的產業，想來是得到了風聲！」楊戩說道，他的顧慮就是消息為何會傳出來？是什麼人給朱勔通風報信？蔡京？梁師成？又或者是童貫？

「這麼說來，官家懷疑朱勔？」楊志問道，他知道，歷史上的朱勔是被抓住了的，不過就時間上，他沒有太大的慨念，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的事。

「朱勔辦事還是不錯的，這些年給官家也做了不少實事。不過，若朱勔真是罪大惡極，恐怕也逃脫不了被咔嚓的命運。他如今賤賣家中產業，想來是怕被人抓住把柄。」楊戩說道。

「朱勔既然要賤賣，洒家就買了，有便宜不佔，以後一定會後悔！」楊志笑道，有了楊戩幫忙，吃下朱勔的產業不難，更何況這是明碼標價買下的，誰也不能說有問題。

楊戩道：「此事只要做的細心一些，那就絕無問題，朱勔急著拋售產業，不會再做計較。」

楊志深以為然，兩人又聊了半響，楊戩令人取來了交子，足足有二十萬貫。

「多餘的留下來，以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若是缺錢，便來找咱家！」楊戩很是豪爽地說道。

楊志笑了笑，不與楊戩客氣，彼此都是利用的想法，若還客氣那就不是楊志的性格了。他收起交子，又從懷中取出一份摺子，遞給楊戩，道：「這是洒家抽空寫出來的蹴鞠改革方案。」

「哦？」楊戩想不到楊志居然還真寫了出來，聞言接過，打開一看，不由愣了半響，好一會，這才苦笑著，道：「官家看了，也不知如何想法？」

「官家能有想法，那就最好！」楊志淡淡一笑。

楊戩又仔細看了看，登時對楊志多了幾分欣賞，這人，不僅僅是一個武舉啊，或許，與他合作，是最好的事情，若能擊敗梁師成，那就最好不過了。

「這份摺子咱家就收起來了，你放心，一定送到官家手上！」楊戩拍著胸膛打包票。

楊志深以為然，兩人又聊了片刻，楊志起身告辭。

楊戩也收拾了一番，匆匆入宮。

趙佶正在宮中散心，這時他的心情不好，因為萬歲山居然出了事情，死傷了不少民夫，本來不算大事，可偏偏高俅處置不當，使得民夫大罷工，甚至搗毀了一部分已經修好的山石，這令趙佶大為震驚。

萬歲山的修建趙佶非常關心，想不到出了這事情。

「官家，楊志寫了一份摺子上來。」楊戩單刀直入，這時候官家心情不好，看了楊志的摺子，指不定心情就好了呢？當即也就不藏著掖著。

「給朕看看。」趙佶心中正無聊的緊，心情不好，就連作畫寫詩也沒有了心情。

楊戩忙從懷裡掏出了摺子，遞給趙佶。

趙佶打開一看，眼睛也是瞪圓了。他想不到，這摺子里的字體，是如此的熟悉！居然是他自創的瘦金體！楊志的字雖然不得其神，但已經有了幾分形，這怎能不讓趙佶心中震驚呢？

「這，真是他寫的？」趙佶有些不敢相信。

「雖然並非親眼看見，但想來不可能會拿別人所寫的來欺騙官家，再說，這世上又有誰敢模仿官家的字？」楊戩說道。

「哼，可是他就敢！」趙佶說著，再度眯起眼睛打量著摺子，這字模仿得有五六成的模樣，仔細看時，卻有不少的破綻，不過，短短時間裡，能臨摹到這個地步，也算難得。

趙佶看了片刻，把注意力放在了摺子內容上，楊志提出，要改革蹴鞠制度，回到大唐時期的築球模式，為了避免惡意傷人，楊志提出了一些建議，視犯規，嗯，楊志在摺子里是這樣說的，犯規程度的嚴重性，來進行處罰。在踢蹴鞠的時候，目標還是蹴鞠，如果是刻意沖著人犯規，就會進行禁賽，還有處罰一定的金錢，如果嚴重致使對方殘疾的，就要定期給予一定的金錢補償。

此外，還有一些整頓的措施，紅黃牌制度，換人制度等等各種，楊志洋洋洒洒，用了至少七八千字來做簡單的介紹。

趙佶花費了足足小半個時辰，這才看完了內容並理解了楊志的意思。

趙佶踢蹴鞠多年，知道其中利弊，仔細想了想，覺得楊志提出的各種建議，有一定的可行性。其實趙佶更為關注的是另一點，楊志提到，蹴鞠雖然只是一項運動，卻與其他娛樂方式不同，改革之後的比賽模式就能讓人熱血。提倡這種比賽模式，意在鼓舞大宋軍民，提高他們的鬥志。

趙佶看到這裡，一開始覺得不妥，這兩者沒有關係呀，可是仔細想想，似乎又有聯繫，按照這種制度，球技還是在次要，更主要的是鬥志，是配合。趙佶思考了半響，始終沒有下決定，畢竟這事是大事，總要思考周全了才行。

趙佶放下摺子，又與楊戩胡亂聊了片刻，便說起萬歲山的事情，這件事情要儘快解決，民夫一開始死的不多，大部分是受傷，但後來因為高俅處置不當，這才引得民憤。

「官家，古人有云：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不可不防呀！」楊戩說道。

趙佶嗤笑了一聲，這句話可不是聖人說的，不過也算是從聖人的句子里轉變而來。《荀子·王制》里，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意思一樣，話卻不同，唐太宗略作修改，卻被世人認為是他的話，楊戩這麼認為，也不奇怪。

趙佶笑了笑，心中暗想，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楊戩見他猶豫，道：「官家，百姓傷了不要緊，可是這麼一鬧騰起來，卻是誤了官家萬歲山的建造，這可是大事呀！」

這話讓趙佶怦然心動了，他可以不去管賤民的死活，但萬歲山一定要按期完成，絕對不能耽擱！想到此，趙佶道：「傳朕的口諭，不管用什麼辦法，兩日之內，萬歲山一定要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