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開封府
開封府尹叫做宋喬年，屬於蔡京一黨，他是名相宋庠之孫，由於他的女兒嫁給了蔡京之子蔡攸，兩家關係不錯。蔡京為相，宋喬年也受到提拔，為開封府尹。
王翰、高衙內、林沖、楊志等人來到開封府的時候，宋喬年準備回家，卻見王翰急匆匆地來了，身後還跟著高衙內。
宋喬年認識高衙內，見他如此模樣，心中不免吃了一驚，失聲道：「賢侄，你、你為何如此？」
「伯父要為小侄做主呀！」高衙內就像一個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木頭，撲倒宋喬年身邊，拉著他的衣袖，一把淚一把鼻涕地哭著，弄得宋喬年身上沾了不少污物。
宋喬年早就知道高俅有個不成器的螟蛉子，常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來，高俅乃是堂堂太尉，地位超然，因此高衙內雖然亂來，卻沒有人敢惹他，只是今日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居然有人不給高太尉面子？
「賢侄，究竟何人敢如此大膽，說來給本官聽，一定為你做主。」宋喬年說道，以他的地位和高太尉的地位，他相信不管是什麼人都能搞定。
「伯父，就是此人！」高衙內說道，指著身後不遠處的楊志。
楊志負手而立，打量著四周，這裡是開封府衙門，看高衙內以及那人的對話，那人想來就是開封府尹了吧？楊志毫不在意，倒是圍在他身邊的幾名衙役、潑皮十分緊張，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畢竟楊志能與赫赫有名的豹子頭林沖打個平手，足以證明他的厲害了，若是在這裡鬧將起來，恐怕不好收拾。
林沖在一旁，目光閃爍，但他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宋喬年看見楊志，第一反應便是這名大漢看起來很厲害，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眼睛明亮有神，絕非一般的百姓。宋喬年咳嗽了一聲，道：「是你打傷了高衙內？」
「不錯，正是洒家打了他！」楊志供認不諱。
宋喬年一愣，心想這大漢回答得倒也乾脆，但他既然回答，這案子也就定了。想到此，宋喬年呵呵一笑，擺擺手，道：「你既然承認，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來人，把他抓起來。」
王翰有些遲疑，不是他不抓而是他打不過這大漢呀。他眼巴巴地看著林沖，希望林沖能幫他忙。
如今已經到了開封府，林沖這時候自然不會說話，而是負手而立，站在一旁並不言語，垂下眼帘，彷彿一個坐定的老僧。
高衙內聞言卻是大喜，他幾乎是蹦了起來，道：「對，此人罪大惡極，當誅，當誅！」他被楊志揍了一頓，自然巴不得楊志去死。聞言喜不自勝，心中打定了注意，在殺死楊志之前，必須要好好侮辱他一番。
王翰掃了一眼幾名捕快，嘴唇蠕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楊志哈哈笑了起來，他看著宋喬年，目光中帶著深意，道：「宋府尹，你當真決意如此，不後悔嗎？」
「笑話，伯父乃是堂堂開封府尹，豈會後悔？」不等宋喬年說話，高衙內已經激動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著。
宋喬年冷哼了一聲，他人老成精，自然不會像高衙內一樣沉不住氣。宋喬年捋了捋下巴的鬍鬚，淡淡地看著楊志，道：「哦？這話怎麼說？」
高衙內一聽急了，道：「伯父，不可聽此人花言巧語！」
宋喬年微微皺眉，高衙內這個語氣實在有些讓他不爽，不過作為老狐狸，宋喬年沒有表現出來，他慢悠悠地看了王翰一眼，便立刻明白了王翰的想法。王翰在開封府做捕快多年，絕非膽小之人，可現在他如此，那就有些不正常了。
宋喬年再度看了看楊志，發現他很篤定的模樣，心中不由咯噔一聲。此人在知道高衙內是何等身份的情況下，依然跟著來了府衙，那就說明他有恃無恐，現在又這副模樣，難道說此人身份不低？他究竟是什麼身份？整個汴梁沒有聽過有這麼一號人啊。
宋喬年這麼一想，看著楊志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了。
楊志察言觀色，豈能不知？他淡淡一笑，負手而立，表情越加從容。
宋喬年以手加額，咳嗽了一聲，踱步轉了過去，道：「本官略有不適，諸位稍等片刻。」說著，踱步走出屋子。
王翰跟隨宋喬年多年，豈能不明白宋喬年的心思？當下也咳嗽了兩聲，走了出去。
高衙內冷哼了一聲，看著楊志那副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兇狠地看著楊志，喝道：「你這賊配軍，到了府衙只有束手就擒！」有林沖在身邊，高衙內多了幾分底氣，說話也霸氣多了。
林沖頗為無語地看了一眼高衙內，心想此人當真是愚蠢無比，剛才就不該幫他，也不知高太尉知道此事之後，會如何看待？
宋喬年走出屋子，很快停下，詢問著王翰：「王捕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大漢似乎有些身份？」
王翰苦笑了一聲，事實上這件事情他只知道一部分，只得把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了宋喬年。
宋喬年聽了，抿著嘴，有些奇怪地道：「此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難道真如他所說？」
王翰略作遲疑，道：「宋府尹，可是高太尉那邊，也不好說話啊。」
宋喬年負手踱步，略作思考，道：「你去請那大漢過來，要客氣一些，另外，令人奉上茶水，先安撫安撫那個惹事精。」宋喬年口中的惹事精便是高衙內了。
王翰得令，匆匆走了。
宋喬年皺著眉頭，高太尉固然難纏，可若那事情是真，高太尉又算得了什麼？宋喬年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這事情務必要妥善解決，不然他的仕途可就完了。
府衙大堂里，楊志負手而立，倒也不懼，目光四處看著，慢悠悠地看了高衙內一眼。高衙內吃了一驚，發現楊志目光犀利，心中一驚，不敢再看楊志，偏過頭，看著林沖，不自覺朝著林沖那邊走了幾步。
「衙內，這邊請！」王翰進來之後，說話很是客氣。
高衙內一愣，朝著楊志努努嘴，道：「王捕頭，此人……」
「衙內放心，這件事情一定會給衙內一個交代！」王翰說著，心想著先糊弄高衙內再說。
「那為何還不將他抓起來？」高衙內低聲，說話的時候偷看了楊志一眼，生恐楊志衝過來，他對楊志已經心生恐懼了。
王翰道：「衙內，此人功夫不弱，一會捉他，恐怕還要浪費一些手腳，衙內在這，很是危險。」
這話說到了高衙內的痛處，他深深感到無力，論功夫，他根本不是楊志的對手，所以他暫時只能忍氣吞聲，希望王翰、林沖能夠抓住楊志。高衙內在王翰的帶領下進入了後堂，有人端來了茶水、點心，高衙內突然感覺到餓了，抓起點心就吃。
王翰鬆了一口氣，走出後堂，進入大堂，楊志正負手而立，一副絲毫不擔心的模樣。王翰快步走了過去，笑道：「壯士，這邊請。」
楊志淡淡一笑，道：「怎麼，要給洒家吃閉門羹？」
王翰忙搖頭，道：「不敢，不敢！」
「不管你敢不敢，洒家也不害怕！」楊志說著，一揮手，道：「走！」
王翰在前領路，楊志在後。朝著大堂外走去。
宋喬年正站在堂外看著夕陽，皺著眉頭沉思，見楊志出來，微微點頭，王翰會意退下。
楊志大步走過去，一聲不吭地看著宋喬年，他對宋喬年沒有太多的印象，只是知道此人屬於蔡京一黨，按道理，此人與高俅的關係應該不錯。
「這位壯士，不知何名？」宋喬年見楊志不說話，便主動問道。
「洒家姓楊，太原人士。」楊志說道，不露聲色說了籍貫，這個暗示已經比較明顯了。楊氏在太原已經有一百多年，他根本不怕宋喬年有什麼壞心思，更何況他已經有了依仗。至於高俅那邊，他若有心，早晚會知道，根本瞞不住。
宋喬年頓時想起了赫赫有名的楊家將來，楊老令公便是太原人士，莫非這人就是楊家將後人？宋喬年想著，試探著問道：「壯士原來是楊老令公的後人，失敬、失敬！」
楊志哼了一聲，不承認也不否認。這態度讓宋喬年有些捉摸不透。
宋喬年見楊志如此，咳嗽了一聲，道：「適才的事情，王捕快已經給本官說了，那人當真是？」話到這裡，宋喬年只是指了指天上。
楊志聞言哈哈笑了起來，道：「宋府尹，你是希望是呢還是希望不是？」
宋喬年頓時啞然，楊志的話讓他很是躊躇。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天子，他出來去青樓，肯定是不希望大臣知道的，如果傳的世人皆知，天子的顏面何在？知道此事的人恐怕都會被殺，最不濟也會被流放吧？如果自己知道這事，開封府尹也就做到頭了。可若是不是，他豈不是被這人幾句話就唬住了？高太尉那邊又如何交代？
宋喬年一時躊躇，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楊志淡淡一笑，從懷中取出一柄紙扇，十分瀟洒地打開，在身前扇著風。
宋喬年目光銳利，看著紙扇，頓時驚訝得合不攏嘴，這把紙扇上的字，他自然是認識的，可正是認識，才讓他心中震驚。宋喬年突然意識到那人就算不是天子，楊志能有這麼一把扇子，足以證明他與天子的關係不一般。天子的墨寶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嗎？
這人與官家的關係必定非同一般！宋喬年心中想著，臉色大變，汗珠也流了出來，沿著額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