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人言可畏
和親王、祺睿立刻被帶到了雍正那裡。雍正讓人把所有的雞蛋一個個都剝了殼,結果發現有好幾個雞蛋上面都有字,連起來就是「今日午夜動手」。
看著這幾個雞蛋,雍正的眼睛里閃著寒光,朝跪在地上的和親王、祺睿冷冷地注視著,一語不發,越是不說話越讓人覺得心裡發毛,一旁的太監連大氣都不敢喘。
好一陣子后,雍正才轉向心怡,「心怡,雞蛋上的字是如何寫上去的?為何蛋殼上沒有痕迹?」他蠻想不通的。
這個問題對於現代學過化學的人來說,都不是問題。
「很簡單,用醋酸在蛋殼上寫字,等醋酸幹了以後再煮雞蛋,字通過蛋清吸收,印在蛋上,而蛋殼上不會留下任何痕迹。祺貝勒,我說得對吧?」
祺睿先是獃獃地看著心怡,隨即狂笑起來:「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可怕的女人,你,你為什麼要出現?」
「朕慶幸有她的出現,和親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成王敗寇,我們無話可說。雍正,你也不用太高興了,既然我們要做的事瞞不過她,那你要做的事一樣也瞞不過她,有這樣的人在你身邊,你能安心嗎?」和親王算是一語中的。
祺睿也道:「納蘭德聿,你今天又立了大功,又能加官晉爵啦,可是你要小心,你對雍正的忠心換來的未必是他的信任,等你再無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就會翻臉無情。」
雍正一拍桌子,「住口,納蘭德聿忠心耿耿,朕只會重用於他,你不用在這裡挑撥我們君臣關係。來人,把和親王、祺睿削籍交於宗人府,家中所有人發往寧古塔為奴。」
聽雍正如此判決,心怡一激靈,立刻想到了婉兒,待左右沒了人,就對雍正說道:「你赦免一個人,行不行?」
雍正看了看心怡,說:「你要我赦免婉兒?」
心怡點點頭。
「心怡,朕到現在還是不太了解你,有時你挺狠的,有時又心腸那麼軟。」
「你是皇帝,你說了算。我累了,要回去了。」心怡也不想和雍正多說了,她實在沒這個精神。
雍正瞧著心怡的背影,奇怪地笑笑,然後對納蘭德聿說:「朕寫一道旨,你去宣。」
這種事,永遠是納蘭德聿去做,納蘭德聿也只好硬著頭皮領了旨,出了門,走了沒多遠,就見到心怡手扶廊柱,一副嬌弱無力的樣子,忙快步過去,問道:「心怡,怎麼了?」
「沒什麼,有點頭暈。」
「你的臉色很不好,小竹子,去叫太醫。」
「不用了,不是什麼大事,我回去歇歇就好。」心怡瞧見納蘭德聿手中的聖旨,又說:「怎麼,又讓你做這種事?」
「你不會介意吧?」
「我要是介意,也就不會和他提了,去吧,早點回來。」
「你真的沒事?」納蘭德聿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
心怡低頭一笑,湊到納蘭德聿耳旁,說:「恭喜你,又要做父親了。」
納蘭德聿差點沒跳起來,強壓著心中的喜悅,說:「我宣完旨就回家。」跑了幾步,又折回來叮囑小竹子:「讓轎夫抬得慢一點,穩一點,別顛著了。」
和親王祖孫叛逆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府中,早就有官兵把守著只准進,不準出,就等聖旨了,見納蘭德聿拿著聖旨前來,便知又是他總負責清點府中的人、物之數。敢情這位已經成了旁人眼中抄家的首選人物了。
府中的各房福晉、貝勒、貝子、管家、奴僕、使喚丫頭等等一干人等早就被集中在大院子里等候,納蘭德聿掃了一圈,見婉兒也在人群中,暗中為她可惜。
念完聖旨,眾官兵立刻開始著手清點物品,納蘭德聿交待了手下一些事情后,打算即刻回家,才走到府門口,就聽身後一陣騷動,回頭一看,女眷堆里發出驚叫聲,納蘭德聿立刻跑過去,問:「出了什麼事?」
大家馬上讓開一條通道,納蘭德聿一看,婉兒臉色蒼白地捂著肚子,跌坐在地上,小草看到納蘭德聿忙道:「候爺,求您叫個大夫來吧,格格她,她可能小產了。」
「快去請太醫!」納蘭德聿對旁邊的人說道。
「王爺,她們可都是欽犯啊!」一個兵丁說。
納蘭德聿瞪了他一眼,厲聲道:「我說去請太醫,你要我說幾次啊!她是皇上赦免的,不是欽犯。」然後又問府中家眷們,「你們誰把她抬進房去?」
連問幾次,都沒人應聲,納蘭德聿不禁感嘆人情薄如紙。
見小草哀哀直哭,納蘭德聿把心一橫,走上前,道:「小草,你帶路。」隨後,抱起了婉兒。
太醫很快就來了,診斷後搖了搖頭,「格格身體本來就弱,受這一刺激,孩子沒了。」婉兒聽到后,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流淚。
太醫出去開方,小草跟著太醫走了,開完方她要去抓藥,納蘭德聿見沒事了,自然也朝外走,但婉兒虛弱地喊聲讓他停住了腳步,「納蘭!」他轉過身,「你需要什麼,我叫人去做。」
婉兒微微搖頭,「納蘭,你能陪我一會兒嗎?」
這個要求讓納蘭德聿有點為難了,答應吧,房間里只有他們兩人,他留下來算什麼,拒絕吧,婉兒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又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納蘭,我一個人呆著害怕,你留一會兒,等小草回來你再走,行嗎?」婉兒的要求也確實不高,納蘭德聿想著,小草應該很快回來,於是點頭答應了,來到桌旁坐下。
婉兒見他留下,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也不再說話,只是躺在床上望著納蘭德聿。按著納蘭德聿的想法,小草應該很快就回來了,但足足等了快兩個小時,小草才端著葯進來,見納蘭德聿還沒走,心裡又有了想法。
小草將葯碗端到婉兒面前,並不喂她,口中卻說著:「格格,您就喝吧,心裡再不開心,身體還是要保重的。」
婉兒一下被她的舉動給搞糊塗了,但很快就明白過來,可又不好說什麼,任由著小草自由發揮。小草說了幾句后,將碗放下,來到納蘭德聿面前,撲通就跪下:「候爺,奴婢求您了,求您去勸勸我們格格吧,葯總得吃呀!」
由於小草是背對著納蘭德聿,納蘭德聿看不到小草的舉動,還真當婉兒不肯吃藥。小草這麼一說,納蘭德聿當然是信了,可要他去勸,他又覺得有點尷尬。他猶豫著,小草就不起身,不斷地懇求著。
想著過去婉兒對自己的一番情意,納蘭德聿軟了心腸,起身來到床邊坐下,端起了碗喂婉兒吃藥。
有一必有二,之後的日子內,納蘭德聿每天都去看望婉兒,陪著她,寬慰她,很快,閑言碎語就傳出去了,說納蘭德聿查抄人家家產,結果查到人家老婆身上去了,還說什麼納蘭德聿和婉兒本來就有關係,婉兒嫁給祺睿是無奈,現在他們正好可以續前緣,反正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這話傳到薛言耳里的時候,薛言坐不住了,立刻去了納蘭家,路上他就想好了怎麼和納蘭宏說。儘管他說得很婉轉,但納蘭宏聽到后還是氣得七竅生煙,把兒子大罵了一頓。薛言忙勸:「納蘭兄,你先別急,這是是傳言,未必是真的。」
「空穴不來風!他抄家抄到婉格格房裡去做什麼,一去還老半天不出來,這小子,我看他是在發昏了!」
他們的談話讓小梅子都聽到了,趕緊跑去對心怡說,心怡聽到了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格格,您就一點都不在乎?您就不怕額駙他和婉格格……」小梅子不敢再說下去。
「他如果真那麼做了,我就帶著清清走,再也不見他,再也不回來,但我相信他不會,夫妻間最起碼的就是要信任,對納蘭德聿,我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這個消息也傳到了雍正的耳朵里,雍正呵呵一笑,問身旁的李德全:「你說,這事是真是假?」
李德全想了半天,也猜不透,只好含糊地回答:「依奴才看,這事未必是真,但納蘭候爺和婉格格之間本來好象也是有那麼一點情的,這次……很難說。」
雍正心說,你這等於什麼都沒講,又問:「他現在人呢?」
「估計還是在王府那裡。」
李德全說對了,納蘭德聿確實還在婉兒那裡,現在他遇到了一個大問題,抄家結束后怎麼安置婉兒,小草哀哀懇求納蘭德聿收留她們。
納蘭德聿十分地為難,他不是不想收留她們,可外面的人會怎麼想怎麼說,特別是心怡知道了會怎麼想,外面那些謠言他也已經有所耳聞了,他不希望心怡對此有什麼誤會,但也不能這麼直接地拒絕,只好婉轉地說要向雍正請示。
雍正是擺明了要故意難為納蘭德聿,所以也不給他明確的答覆,把難題又踢回去了,由他全權處理。看著納蘭德聿一副傷透腦筋的樣子,雍正暗暗好笑。
「納蘭,你要是真想收婉兒進房,朕出面去和心怡解釋,朕的面子她是不會不給的。」這一點上,雍正高估自己了,這件事,心怡誰的面子都不會給。
納蘭德聿搖搖頭,「皇上,您誤會了,臣的意思是由您給婉格格安排一個去處,這樣比較適合。」
「既然你沒有這個意思,那這件事朕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沒事跪安吧!」雍正撒手不管了。
納蘭德聿也知道雍正是故意的,沒法子,只好先回家,一回到家,就被納蘭宏給逮住,「聿兒,我問你,你和婉格格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你呀,你這幾天天天去和親王府,不是嗎?」
「我負責清點他們家產啊!」納蘭德聿說的也是實話。
「別找借口,清點家產,你老往婉格格房裡跑幹嗎!你知不知道外面的話說得有多難聽,我可告訴你,別以為你現在是一品大員就可以亂來,你要是做出什麼不檢點的事來,我也有家法。」
「阿瑪,你想到哪裡去了!拜託你不要七想八想的。」納蘭德聿被父親纏上,腦袋都大了。
納蘭宏死盯著不放,「我七想八想?那你和我解釋你和婉格格房裡做什麼?」
「她病了,我去看望她!」
「你自己說你這個解釋能讓人相信嗎?」
「阿瑪,為什麼你就不能相信你自己的兒子呢?我不和你說了,別人信不信都沒關係,只要心怡信就可以了。」
「好啊,你看她會不會信,你能糊弄我,可哄不了她!我去看清清,」納蘭宏氣咻咻地甩手轉身,走了幾步又轉回來,「你最好彆氣她,她現在又有身孕了。」
納蘭德聿拿他老爹也沒法子,回到房中,見心怡懶懶地歪在床上,翻著閑書。納蘭德聿也坐到了床沿上,想著該怎麼開口和心怡解釋,心怡抬眼看了看他,先說話了:「是不是想對我說點什麼?」
「剛才,阿瑪把我訓了一頓。現在,打算來讓你訓。」
心怡故意板著臉,「哦,這麼說,是確有其事了?」
「沒有!絕對沒有!」納蘭德聿心裡叫苦連連,心怡肯定誤會了,這下要麻煩,所以趕緊解釋,「心怡,你聽我說,我……」
看他著急的樣子,心怡一笑,掩住納蘭德聿的嘴,搖了搖頭,道:「不用解釋,我不會亂想的,如果對你連這點信任也沒有,我還值得你愛嗎?」
這話太出乎納蘭德聿的意料了,呆了一呆,一下把心怡摟進懷中,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好久,才說:「有妻如此,夫復何求,我要是再有什麼別的想法,怎麼對得住你!」
心怡壞壞地一笑,「這麼說,你已經有別的什麼想法了?」
看心怡的表情,納蘭德聿就知道又被心怡逮住了話,所以乾脆就說,「對呀,我有想法!」還未等心怡反應過來,納蘭德聿已吻住了她的唇。
纏綿了一陣后,心怡正色地問:「現在你該說了,到底打算怎麼安置婉兒?」
「我聽你的。」納蘭德聿把難題拋給了心怡。
「我知道你心裡是想給他們安排住處的,但又怕別人議論,是不是?」
納蘭德聿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主要是怕你心裡有想法。」
心怡想了想,說了一句又讓納蘭德聿目瞪口呆的話,「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接婉兒!」
「心怡……」納蘭德聿被心怡的寬大胸襟深深折服。
「我出面總比你出面來得好,這麼一來,那些閑言碎語也就沒了,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只是接來住而已,不是讓你有非分之想的。」
納蘭德聿做了個鬼臉,「小的不敢!」
第二日,心怡在宮外等候納蘭德聿下朝,然後兩人共同前往和親王府,很顯然,大家都沒有料到心怡會主動把婉兒接去家中。
婉兒看見心怡前來,心裡什麼滋味都有,她也是聰明人,明白為什麼心怡會親自前來,所以任由心怡牽著她的手,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