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報仇機會

納蘭德聿對心怡一向是百依百順的，今天這事也是因為他太生氣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動家法，現在見父親也開口了，更不好再堅持，便指指小竹子和二虎道：「你們兩個，下回再惹事生非，我才不管你們死活呢！大虎，把我的金創葯拿去給他們敷。」

心怡接著說：「大虎，籃子，扶他們回房，給他們上藥，好好歇著，梅子，你去廚房給他們弄些營養補補，沒事的都退下吧，老人家你們祖孫留一下。」

一會兒，廳里只剩下納蘭父子、心怡、小桔子和秀兒還有那祖孫倆。

「阿瑪，德聿，你們看怎麼安置她們？」在這個家裡，心怡是不會獨斷獨行的。

納蘭德聿道：「不是我怕事，她們不適合留在府里。」

「那該如何是好？」納蘭宏也犯愁了，想了想說：「接下來該皇上選秀女了，倒可以送進宮去。」。

「你們是滿人嗎？」心怡問。

「是的！」

心怡拉過鵑兒，「來，讓我瞧瞧，好一個小美人兒！多大了？」

「回格格，九歲了。」鵑兒的聲音嬌滴滴的，聽著讓人心疼。

「阿瑪，她年齡太小了。唉！還是我抗著吧，先留下，給秀兒做個伴！」

鵑兒極機靈，忙跪下磕頭：「謝格格！」

心怡轉頭對秀兒說：「秀兒，你得把宮裡的規矩教會給她，以後，你和她就姐妹相稱。」此時，心怡存了把這一雙姐妹留給弘曆的心了，將來在那後宮中，互相有個依靠總是好的，心怡開始為她身邊的幾個人打算將來了。

納蘭德聿現在還不知道心怡為什麼這樣安排，但他實在不願意再費腦筋去想了，今天的事已經夠讓他頭痛的了。

夜裡，所有俗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回到房中，納蘭德聿見心怡有些悶悶不樂，便上前問：「你是不是怪我打了小竹子他們？」

「我知道你心裡有氣，沒地方出，那些風言風語，我早聽說了。你娶了我，自然是有人妒忌。」心怡也不怪丈夫。

「豈止是妒忌，簡直是把我恨透了，宣讀遺詔那天，八爺他們都不奉詔，我拿祺睿開刀，把他們得罪到家了。」納蘭德聿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

「難怪，以往他們是沒茬子可尋，今天有兩個愣頭青正好撞在槍口上，還不趁機。」

「你想怎麼出這口氣，用什麼招？」納蘭德聿問他的小妻子。

「什麼招都不用。」心怡懶懶地回答。

「知妻莫若夫，你的脾氣我還不了解？手帕子都撕裂了，可見有多氣！」

心怡勾著夫君的脖子，賴在他身上，「你不也一樣，茶杯都被你捏碎了！」

納蘭德聿緊緊摟著她，心怡產後恢復得不錯，但也比婚前略胖了些，不過這樣更顯得豐滿些，「人家都說你好脾氣，心腸軟，其實呀，要動真格的，你比誰都狠得下心。當初把我關在怡苑外，任憑我在雨里淋著，也不開門。」納蘭德聿還真了解心怡。

心怡靠在他肩上說：「那也是沒法子的事，你以為我不心疼嗎？話又說回來，今非昔比，過去我做什麼都不用考慮後果，橫豎有康熙替我撐腰，現在我還得替雍正考慮，不能給他添麻煩，所以，就讓他們囂張一陣子吧，報仇的機會就快來了。」

「怎麼呢？」

「和當初一樣，拿死人來做文章！」心怡也不說破，此刻是雍正元年的四月，她知道下個月皇太后要歿了。

她不說，納蘭德聿也不問，心怡這麼貼著他，讓他有點受不了，將心怡攔腰一抱，就往床邊走。

「哎，放我下來！」

「馬上就放你下來！」納蘭德聿將心怡放到床上，便去拉床幔。

心怡忙阻止，「等等啊，該去給清清餵奶了！」清清四個月，還沒有斷奶，一般情況下，大戶人家生了孩子都會找奶媽，而母親不餵奶，但心怡的觀念是現代的，認為哺乳有利於母親，還可以增加和孩子之間的親密感情，何況她也不放心別人餵養女兒，堅決不肯找奶媽。

「唉！女兒第一！」納蘭德聿故意做出苦著臉的樣子，「她和我搶你！」

「呵呵！」心怡哧哧地笑著，「我去喂清清，你去看看小竹子吧，被你打慘了。」

「不用看二虎嗎？」納蘭德聿還不肯放手，抱著心怡說。

「他有梅子，哎，你的板子倒成全了他們，我看見梅子在二虎那兒哭得眼睛都腫了。」

納蘭德聿點點頭說：「挑個好日子讓他們都成親吧！」

「好啊！」兩人一起去看女兒，剛到清清的房門口，就聽到哭聲了，推開門，見小桔子正抱著她哄著呢！

「格格，她剛才還乖乖的，一聽到你的腳步聲就哭了！」小桔子把清清交給心怡。

「鬼丫頭一個，和她的額娘一樣！」納蘭德聿在女兒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小桔子笑著說：「像格格才好啊，將來不會被人欺負！」

「呵呵，不知道誰將來會被她欺負，這個女婿我也要設幾個考試考。」納蘭德聿想得真遠啊！

心怡白了他一眼，邊喂著女兒邊說：「有沒有搞錯啊，那至少也得二十年後，你也太會想了吧！」

小桔子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納蘭德聿指指她，「別笑，你也會有那一天，小梅子和二虎就快成親了，你呢？」

「他們快成親了？什麼時候啊，小梅子怎麼沒和我說？」

「他們自己還不知道，我剛和你們格格商量好，給他們挑個好日子。」納蘭德聿在一旁看著女兒的小嘴不停吮吸著心怡的乳汁，他覺得此刻是最幸福的，如果讓他在心怡、女兒和加官進爵兩者之間選，他情願選天倫之樂。

正當他傻傻地看著的時候，心怡發話了，「哎，你怎麼還在這裡，還不去看小竹子。」

「哦！」納蘭德聿在女兒臉上又親了一下，這才離開去看望小竹子。

這頓打也確實挺厲害的，小竹子從回來后就趴在床上，嗚嗚地哭到現在。「你呀，逞什麼英雄，看，屁股遭殃了吧！」小籃子一邊替他抹著傷葯，一邊數落。

「小竹子！」納蘭德聿陪著心怡一起去看女兒，看著清清，推門進來。

小籃子忙站起身：「額駙。」小竹子也撐著要起來。

「罷了，你還是趴著吧，怎麼還在哭？」納蘭德聿見小竹子臉上還有眼淚。

小竹子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了，「屁股好痛啊！」

「知道今天為什麼要打你們兩個嗎？」

「知道，我們讓格格，額駙丟臉了。」小竹子已經聽大虎說了納蘭德聿為了他在順天府受了氣。

「跟了你們格格後頭一回挨打吧？」納蘭德聿瞧了瞧小竹子的傷，沒個十天八天的別想好得了。

小竹子倒也不怨納蘭德聿，說道：「都是那個可惡的二管家的小姨子的小叔害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筆帳我遲早要向他們連本帶利討回來。」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教出什麼樣的奴才。」納蘭德聿搖頭嘆道。

「誰在背後說人壞話？」心怡捧著一個大碗進來。

納蘭德聿馬上賴帳，「沒有啊，有嗎？」

「不和你計較。來，小竹子，把湯喝了。」

「我沒份嗎？」納蘭德聿問。

心怡白了他一眼：「你打了他還想喝湯？」

「給我也去弄一碗，否則我會吃醋的。」納蘭德聿開著玩笑。

「沒有了，這湯是小梅子另外偷偷熬給二虎喝的，我先下手為強，倒了一碗，竹子，趕緊趁熱喝。」

小竹子喝著湯，眼淚卻吧嗒吧嗒往下掉。

「惡人我當，好人你做。」納蘭德聿倚在門框上說。

小竹子忙道：「額駙對我們也很好的，今天是小竹子的錯。」

「好啦，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趕緊養好傷，你想不想去鬧小梅子和二虎的洞房？等他們成親后，我們出京城去玩一次。」心怡把小竹子當弟弟一樣哄著。

「真的嗎，太好了，我非要好好地鬧鬧二虎哥不可，哈哈，還可以出京城！」小竹子興奮了，要知道，清朝規矩，太監是不可以隨便出京的。

納蘭德聿嘿嘿一笑：「咦，聽到玩精神又來了，比什麼靈丹妙藥都好。」

一轉眼，五月了，心怡為小梅子挑了個好日子，風風光光地為她和二虎辦了喜事，陪嫁物品都是心怡為她準備的，本想為他們在外面置房，可他們怎麼也不肯搬出去住，一定要留在府里，心怡無奈，只好依了他們。

成親那天，二虎少不得又被小竹子他們給捉弄了一番，但作為新郎也只好認了。

才成親沒幾天，心怡所謂的報仇機會來了，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雍正的親身母親仁壽皇太后病歿。

康熙在世時，心怡也一向不與後宮嬪妃們往來，和德妃也只是見過幾次面，沒什麼很深的感情，但知道愛新覺羅家都是至孝之人，怕雍正傷心過度，進來勸慰。

「節哀吧，你現在要做的事很多，最重要的是提防老八他們借著為皇太后守孝的名義生出事端來。」

「朕也擔心這個。」雍正哭得兩隻眼睛紅紅的，「朕決定讓他們都在宮中守孝，這樣方便監視。」

正說著，納蘭德聿進來了，「皇上，篷帳都已經搭好了！」

雍正點點頭，「你現在專心做一件事，別的不用理會，替朕看住老八等人，他們都會在宮中守孝，你須時刻注意他們的動靜，不得讓他們幾人暗中互相勾搭，惹出什麼事端來。」

「遵旨！」

雍正在皇宮裡搭建了臨時住所，類似現在的帳篷，讓眾人守靈，每個帳篷都有人看守著，吃喝都有人送上，而納蘭德聿則讓大虎二虎帶著人到處巡視，有什麼異常立刻來報。

這一天，心怡剛從乾清宮出來，正走到拐角處，就和納蘭德聿碰上了。

「你怎麼進來了？」納蘭德聿問。

「今天是皇太後頭七，怎麼說都該進來一趟吧！你忙，我回去了。」心怡一副疲憊的模樣。

正說著，見祺睿帶著一個小太監匆匆往這邊走來。

納蘭德聿喊住他：「祺貝勒！」

祺睿忙停住，躬身施禮道：「見過候爺，見過心怡格格！」

納蘭德聿指著小太監手裡的兩個包袱，問：「包袱里是什麼？」

「一些換洗的衣物。」

「例行檢查，還望你諒解！」

祺睿答應得很爽快，「這是自然，祺睿理當配合。」

於是，大虎二虎上前查看，翻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異常，「額駙，確實是些換洗的衣物。」大虎說。

「還有十幾隻雞蛋。」二虎接著說。

納蘭德聿疑惑了，「雞蛋？御膳房沒有雞蛋嗎？要你巴巴兒地從家裡帶進宮？」

「候爺有所不知，這不是普通的雞蛋，生這蛋的母雞吃的飼料里加了人蔘，當歸等名貴藥材，我爺爺有頭暈的毛病，得常吃這種蛋。」

「鬼話連篇！」心怡一聽就知道祺睿在扯謊，頓時對這些雞蛋產生了懷疑。

納蘭德聿也不相信，狐疑地看了看祺睿，他神色自然，於是便逐個兒翻看著雞蛋，雞蛋都完好無損，拿起一隻蛋對著太陽照照，也沒看出什麼，又放下。

「走吧！」納蘭德聿揮手放行。

「等等！」心怡又攔住了。

祺睿心裡直打鼓，千萬別給這位姑奶奶看出來，又一想，自己做得是天衣無縫，就不信心怡能瞧出什麼來。

「祺貝勒，你把這蛋說得這麼好，讓我嘗一個吧，正好我也有點餓了，少一個，不打緊的。」說著，心怡便拿了一個，在牆上敲了敲，剝了殼，咬了一口。

「沒什麼不同啊！」一個蛋吃完，心怡說道。

祺睿鬆了口氣，笑著說：「那，我可以進去了吧？」

「當然。德聿，我回家去了。」心怡話是對納蘭德聿說的，臉卻朝著小竹子，對小竹子使了個眼色。

小竹子多機靈呀，早就看出心怡對雞蛋有懷疑，又想到之前和親王家的人害自己挨了打，這帳還沒算呢，今天可逮到機會了，於是說：「格格，奴才要去尿尿，憋不住了！」他裝出一副憋急了的樣子，向前奔去，很不小心地撞在了祺睿帶來的小太監的身上。

小太監沒防備，被小竹子撞了個四腳朝天，一兜雞蛋全掉在地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撿。」小竹子明著是撿雞蛋，暗中查看著雞蛋。突然，他大聲喊起來：「格格，蛋上有字！」

祺睿的臉色唰地變了，大虎二虎立刻看住了祺睿。納蘭德聿接過小竹子遞上的雞蛋，破碎的蛋殼處露出了一個「日」字。

心怡微微一笑，對祺睿說：「在我跟前搗鬼，你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