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師父之死

第三章師父之死

燎原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雙手一搓,他手腕上鎖著的鐐銬在剎那間變得通紅,燎原又用力一掙,那些鐐銬便裂開了,盡數脫掉。

燎原瞥了陳天賜一眼,道:「小兄弟,你快走吧,免得稍後大亂,誤傷了你。」

短須男人問道:「火王大人,殺了這小子吧!」

燎原道:「他剛才遲遲不殺我,我才保住了命,還有,要不是他吐了我一身,沖淡了金符的束縛力,我也沒辦法自由,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能殺他!」

「哦……」短須男人深深的看了陳天賜一眼,眼神中殊無善意。

陳天賜見法場上確實已經是一片混戰,不敢再待下去,而那個天仙似的姑娘此時正拿著劍四處亂砍官兵,陳天賜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便渾渾噩噩的往家裡回了。

但是,陳天賜腦海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卻揮之不去,而且奇怪的是,越離家近,越覺得那味道濃烈。

等到了家門口,陳天賜終於忍不住,「嘔」、「嘔」幾聲,又吐了,直到把早上吃的飯吐得精光才止住。

「師父。」陳天賜虛弱的喊著,抬腿進了家,喃喃說道:「您可坑苦了我……」

但是,剛進了屋子,陳天賜便驚住了。

楊如海不在屋裡。

屋裡的地上躺著一具屍體,一具無頭屍體,血灑了一地,還有一柄刀,被那屍體的右手握著。

刀已經斷了,另一節在一丈開外。

還有一顆腦袋,瞪著一雙眼睛,靜靜的歪在斷刀之旁。

陳天賜如遭雷擊!

因為那腦袋正是楊如海的!

那屍體,也正是楊如海的!

「師父!」

陳天賜哆嗦了半天,才發出一聲近乎野獸嘶吼的凄厲聲音!

他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拖著膝蓋,往前挪著,去抱楊如海的屍體,去捧楊如海的腦袋,一口氣沒有上來,陳天賜已然昏厥了過去。

片刻之後,陳天賜又悠悠醒來,看著楊如海的屍體,突然淚如雨下,哭的驚天動地:

「師父!嗬嗬……怎麼會這樣?!您怎麼了?!師父!嗬嗬……為什麼!?嗬嗬……到底是誰殺了您?師父啊!嗚嗚嗚……」

陳天賜哭了許久許久,兩隻眼睛腫得如同核桃,淚水才漸漸止住,神智也變得稍稍清醒了些,他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猛然抬起頭來看,這才赫然發現,供放在堂上的碧落寶刀,不見了!

陳天賜生性聰明,不是笨人,看見這情形,立時完全止住了哭泣,擦了擦淚水,從地上爬了起來,把屋子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又在院子里轉了兩圈,並沒有瞧見碧落寶刀。陳天賜明白了,他心裡尋思道:「必定是有人來搶碧落寶刀,師父要阻攔,因此被殺害了。」

陳天賜的淚水又落了下來。

他抽了抽鼻子,仔細打量起屋內的情形。

楊如海是個劊子手,活輕錢多,平時里不必為生計操勞,閑時間多,都用來打熬筋骨,練得十分強壯,而且又有一套祖傳的刀法,也練得精熟無比,尋常的人,干倒幾十個不在話下,可是這一次,從屋子裡打鬥的情形來看,楊如海竟像是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剛舉起來刀,就被人連刀帶腦袋給砍掉了。

屋子裡竟沒有留下其他任何的線索。

從這種跡象上來看,奪刀的人,一定是個極厲害的人!

陳天賜又哭了一陣,才想到師父既然已經死了,須得先入土為安,然後自己再慢慢去尋找仇人。

陳天賜把楊如海的屍體和腦袋歸攏到一起,提了那口斷刀,拿了些錢,打算去找個縫屍的人,把楊如海的腦袋和身子縫到一起,再去棺材鋪買一口上好的棺材來盛殮師父的遺體。

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陳天賜剛把斷刀帶在身上,走出了院子,就聽見大門外面震天動地的發喊:「不要走了反賊!」

陳天賜不禁詫異:抓反賊都抓到這裡了?

忽然「嘭」的一聲響,院子的大門已經被撞開,早有一隊官兵涌了進來,喝道:「不要走了反賊陳天賜,還有同夥楊如海!」

陳天賜愣住了:「你們說什麼?我是反賊?!」

為首的官兵頭目正是中午刑場上的監斬官,道:「陳天賜,你在刑場上遲遲不殺燎原,以至於耽誤了時辰,拖延到他的屬下來救走了他!燎原臨走的時候,還感謝了你,你敢說你不是他的同夥?!兄弟們,給我拿下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還有他師父楊如海,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給我進屋一併抓了!」

陳天賜這可真是哭笑不得,百口莫辯,眼見官兵來抓自己,連忙喝道:「且慢!」

官兵們一愣,陳天賜連忙解釋道:「我不是反賊!我也不認識燎原!我是第一次砍真人的腦袋,所以才一時下不去手,耽誤了時間。至於我師父,他更不知道這件事情,而且……」陳天賜流著淚說:「我師父現在被人給殺了,我要辦他的後事,所以,還請各位高抬貴手吧!」

那監斬官一愣,揮了揮手,道:「你們幾個去屋裡看看,看楊如海是不是真的死了。」

早有幾個官兵衝到屋裡,看見了楊如海的屍體,都是一愣,忙出來報告:「老大,楊如海真的已經死了。」

監斬官道:「確定是死了?不是假裝的?」

「確定是真死了,因為他的腦袋都被人給砍下來了。」

監斬官道:「腦袋砍下來也未必是真的死,你們忘了二十多年前,有個犯人,被砍了腦袋,卻還活著,那是用了障眼法一類的妖術,得潑屎尿狗血來破解。你們去把楊如海的屍首都拖出來,潑上屎尿狗血試試。」

陳天賜聽得大怒,喝道:「誰敢?!我師父為公家當差了幾十年,身遭慘死,你們居然還想這樣對待他,良心被狗吃了?!」

那監斬官一怔,看看陳天賜,又看了看陳天賜身上的斷刀,猛然醒悟,喝了一聲:「好哇!我明白了,原來是你!」

陳天賜愣道:「什麼原來是你?」

監斬官道:「楊如海當差了幾十年,我了解的很,他肯定不是反賊!一定是你陳天賜跟反賊勾結的事情被你師父給發現了,於是你殺人滅口!真是狼子野心,連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的師父都敢殺,你禽獸不如!」

陳天賜縱然是再好的脾氣,悲慟頭上,聽了這話,也覺憤怒,當即罵道:「你放屁!」

那監斬官喝道:「把他給我抓起來!膽敢反抗的話,格殺勿論!」

「是!」眾官兵齊喝一聲,就要上前動手,陳天賜見情勢已經由不得自己,如果自己不反抗,必定被抓,抓了就是砍頭的罪過,自己白白死了不說,師父的仇也不用報了,所以不能束手就擒!

於是,陳天賜持了斷刀在手裡,在空中虛砍了兩刀,喝道:「你們別逼我啊!否則,我下手可不留情!」

「殺了他!」

眾官兵哪裡把陳天賜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放在心上?哄叫著就沖了上來。

陳天賜剛死了至親的師父,又被人如此冤枉,還要生死不論的擒拿,眼瞧著官兵們殺氣騰騰衝上來,要致自己於死地,剎那間,不由得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激起了一股邪氣,惡吼了一聲:「啊!」當即閉了眼睛,揮刀就砍!

陳天賜的本事得自楊如海的傾囊相授。楊如海的祖上本來是一位極負盛名的刀客,祖傳「楊家斷魂刀」,刀法凌厲,極為不俗。可惜,子孫們的資質一代不如一代,等傳到了楊如海祖上的時候,本事已經比遠祖差了百倍,竟然只能投奔公門,做了捕快。等到了楊如海父親的時候,又降一級,做了劊子手,由是傳到楊如海,再傳到陳天賜。

雖然資質不夠,玄氣不強,但是刀法招式還是一脈相承下來的,對付凡夫俗子完全不在話下。陳天賜生性聰明,不到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把楊家斷魂刀的所有招式給學的滾瓜爛熟了,等到二十歲的時候,單憑刀法招式的精熟程度,連楊如海都及不上他。

如今,陳天賜發起瘋來,閉了眼睛,把那口斷刀耍的水潑不進,如風捲殘雲一般,只聽得「咔」、「咔」、「咔」、「咔」、「啊」、「啊」幾聲亂響慘叫,陳天賜再睜開眼睛來看的時候,沖在最前面的四名官兵中,有兩名已經沒了腦袋,另外兩個,一個斷了左臂,一個斷了右臂,血流如注,只慘叫了一聲,就都暈死了過去。

陳天賜稍稍一愣,自己終究還是殺了人,砍了人頭了,瞧著別的官兵畏畏縮縮的驚慌恐懼,又看了看自己滿身濺的都是血,陳天賜一時間倒被激起了血性,也不噁心了,也不害怕了,瞪大了眼睛,提刀往前走,邊走邊說:「都給我滾,別惹我!誰敢惹我,我就殺誰!」

那監斬官也是吃了一驚,刑場上這個人遲遲不敢落刀,說是不敢殺人,現如今卻殺人不眨眼!

監斬官不由得更加堅定的認為陳天賜就是反賊燎原的同夥!他當即喝道:「咱們的人多,他只有一個,所以不用怕他!大傢伙一起上,累也累死他!後退的,一概處死!活捉陳天賜的,賞錢五千!官升一級!殺了陳天賜的,賞錢三千!也官升一級!」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來的官兵又確實人多,聽見監斬官這麼說,哪個不心動?都「嗷嗷」叫著,爭先恐後地朝陳天賜圍攏而去。

陳天賜見狀,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迎著官兵,一伙人在院子里廝殺起來。

陳天賜雖然凝聚不了玄氣,但是勝在年富力強,刀法威猛,招招都沖著斃敵性命去,片刻間,就又傷了幾人,但是,陳天賜終究是第一次與人真刀實槍的生死相搏,臨敵經驗不足,而且官兵又確實太多,前仆後繼,潮水似的,都起了性子,惦記著前途和錢,也顧不上生死了,時間一長,陳天賜便後繼乏力,再也遮擋不住官兵的攻勢,忽然有人一槍搠來,陳天賜躲得不及時,小腿被刺了一下,往後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又被人趁這機會在肩頭上砍了一刀,雖然說傷的都不怎麼重,但行動已經不怎麼靈便,而且官兵那邊,瞧見陳天賜受傷,也都精神大振,呼喊道:「大傢伙快上啊!這小子見血了!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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劊子手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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