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首任巡撫劉銘傳》第 十 二 章(3)
奕劻說:「誰這麼說可是有眼無珠了,老佛爺仰起頭來能看清樹上的麻雀是公是母。」西太后哈哈大笑:「你真能扯臊。」她轉過臉,問擺弄望遠鏡的劉銘傳:「朝廷要用你,你不會再說有眼疾不出山了吧?」劉銘傳說:「豈敢,願為朝廷效力。」西太后冷丁想起一件事,馬上叫:「小李子!」李蓮英馬上彎腰趨前:「奴才在這呢。」西太后說:「沒去看看,今個德國呀,俄國呀,還有小日本子,尤其別放過英國,看看他們的使館升沒升旗?」李蓮英說:「喳!自從昨個老佛爺吩咐去看他們旗杆,今個一大早就派人去看了。」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西太后看人家使館升沒升旗有何講究。西太后覺察了眾人的詫異,便道:「唉,啥事不操心也不行。這看升旗也有個講究。這不是法夷在觀音橋打勝了嗎?若是各國為他高興,一定升旗,若是不樂意,就不會升,我品了好幾回了。」奕劻先表態:「老佛爺神算,比我們強多了。」奕譞也說:「老佛爺心真細呀。」這時,有個蘇拉在門口一閃,李蓮英走過去,馬上返回:「回老佛爺,英國升旗了,德國沒升。」「我就知道英國不是東西,」西太后借題發揮說,「法國欺侮了咱們,當年燒咱們圓明園的就有它,給中國賣大煙、占咱們香港的也是它,這帳你們都記著點。」奕譞等人忙低眉斂首喊:「喳!」西太后又說:「欺人太甚!法夷昨天與我駐越軍隊在越南觀音橋開仗了,本是他們先挑釁,聲稱要打到北京來,事後卻通過使館向我們抗議,反咬一口,要我們賠償2700多萬兩銀子。說罷西太后把目光轉向劉銘傳,說他上的那個武備摺子她看了,有點骨氣。武安邦,文治國,這話沒錯吧?可她聽說劉銘傳有一首詩,別人抄給她了,說到這兒,西太后竟背了上下來,並讓他聽聽走沒走樣,她念出的是這兩句:武夫如犬馬,驅使總由人。念完了又加了句批註:這牢騷發大了!醇親王和翁同和臉色都變了,面面相覷。劉銘傳卻不慌不忙:「回太后,這抄詩的人只抄了兩句,未免斷章取義。」「那你念念下邊的。」西太后說。劉銘傳便念道:「我幸依賢帥,天心重老臣,上官存厚道,偏將肯忘身,同事國家事,誰看一樣真?」西太后扭頭問張佩綸:「我聽不大懂,這幾句怎麼樣?」「回太后,省三的忠心可鑒,」張佩綸道,「他說自己可捨生忘死,為了國家在所不辭。」「這就對了,」西太后說,「總有人說我偏心,在宮裡也有人在背後嚼舌頭。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個不疼?文治國,武安邦,都有功,你武臣怎麼就成犬馬了?」劉銘傳大膽地說了一句:「我朝向例,確有重文輕武的習慣,提督是從一品官,都沒有專摺奏事的權力,不是臣一人有這樣看法。」這一說,幾個大臣嚇得面如土色。西太后卻沒生氣:「那麼,這次也叫你當一迴文官,不全是,文武雙全的官,怎麼樣?」「願為朝廷驅遣。」劉銘傳說。「又來了,我聽著這驅遣,怎麼又像你說的使喚犬馬呢。」西太后自己大樂,幾個臣工也忍不住樂了。西太后問奕譞,「你和他說了嗎?」奕譞說:「方才在六部值班房候見時,奴才把太后的旨意跟他透露了。」西太后說:「怎麼樣啊!都說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你怕不怕和法國人打仗呀?」劉銘傳:「太后都不怕,臣就有了定心丸。」「那你好好乾吧,什麼時候動身去台灣,問他們。」西太后這麼說了,又看了看幾個股肱之臣:「就這麼著,行嗎?」沒想到奕劻站了出來:「太后,奴才這幾天想想,倒不如讓省三當福建巡撫,或者提督,坐鎮福州,這樣更有利。」「說好了的怎麼又變?」西太后說,福建有左宗棠,有楊岳斌、張佩綸還不夠嗎?他不去台灣,誰能代替他?奕劻不失時機地推出了劉璈,稱他是個幹才,他又在台灣經營多年,地理、民情都了如指掌,叫他督辦台灣軍務,是輕車熟路。西太后聽著也有道理,就轉問奕譞:「你看呢?」翁同和搶先說:「這似不妥,劉璈不能與省三比。」奕劻又說:「還有些話,奴才不好講……」見他以目光視劉銘傳,劉銘傳馬上說:「太后,臣先告退了。」「那你先下去吧。」西太後放了這麼一句,她也料到奕劻有機密奏聞。劉銘傳疾步趨出。奕譞翁同和深感意外,面面相覷。這時,朱守謨從門外進來。朱守謨說王爺要親自來看人。劉浤大吃一驚,他難以想像,王爺為一個小妾會這麼興師動眾?「朱守謨說不是大動干戈,屆時他是青衣小帽,平常一個老頭而已,說罷他用手一指,三步以外的茶座上有一個辮子灰白有幾根老鼠鬍子的老頭在喝茶,不時向這邊看一眼。劉浤更是老大吃驚了,這個其貌不揚的人與客棧打更人沒有什麼兩樣,沒想到他就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