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首任巡撫劉銘傳》第 十 六 章(2)
楊震川說:"
只有在他們眼皮底下做手腳,才更能讓他們相信大帥沒走啊。"
誰也不會想到,朱麗婭已經趁亂上了海晏號兵輪。朱麗婭重蹈陳天仇的舊轍,鑽進了煤倉附近的庫房裡,劉盛蛟事先為她弄了一套行李鋪在了空地處,門開了,劉盛蛟又拿了些罐頭、餅乾進來。朱麗婭問:"
你爹還沒來嗎?"
"
他來了你就混不過去了。"
劉盛蛟說,"
你可千萬別出聲,混到台灣,他也不能把你再弄回來了,你先委屈一下吧。"
"
沒關係,"
朱麗婭說,"
從天津到上海,陳天仇就是躲在這裡的,她能行,我也行。"
聖瑪麗醫院走廊里闐無人聲。夜深人靜,那兩個監視者困得不行了,一個在掐自己的臉,一個拚命打哈欠。走廊盡頭,戴口罩的陳天仇姍姍走來,托著的方盤裡有一壺咖啡,幾個杯子,她故意走得很慢。一個監視者用力吸鼻子:"
什麼味?咖啡!"
另一個饞涎欲滴的監視者說:"
我敢保證這是南美洲的咖啡豆,真香啊,這時候喝一杯多提神啊。"
當陳天仇走到他們跟前時,她對二人嫣然一笑,問:"
先生們不想喝一點嗎?"
二人喜笑顏開,忙說謝謝。陳天仇說:"
只能喝一杯,這是給三樓卡珊娜女士沏的。"
"
半杯也行啊!"
一個人說。他們接過咖啡小口小口地抿著,陳天仇說:"
快喝呀,我等不及了!"
二個忙一口喝乾,還了杯子。陳天向走廊另一端走過去,此時石超、陳展如都靜觀著門口的事態呢。只見兩個監視者相繼蹲下去,又坐下去,後來倚到房門口打起鼾聲。石超過來踢了一腳,叫:"
先生"
,一點反響沒有。石超低聲說句:"
快!"
只見劉銘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伸手去摘掛在衣帽架上的涼帽和官服,石超說:"
別穿了,留在這當個幌子。"
這時從外面進來的劉廣說:"
官袍在其次,這帽子不能丟這,這顆紅瑪瑙頂子是三千兩銀子制出來的呢。我這個不值錢。"
他把自己的素金頂子傘帽掛到了衣帽掛上。劉廣迅速鑽進了被子里,拉上被頭,蓋住半張臉,打了幾聲鼾。陳展如說:"
快走吧。"
劉銘傳剛邁步出門,與陳天仇走了個,並頭,嚇了一跳,手下意識去腰間摸槍,卻什麼也沒有。陳天仇譏笑地說:"
你也有打盹的時候,我這時可以一槍打死你。"
劉銘傳說:"
你仍然不肯放過我嗎?"
石超忙說:"
今天是她救你出去的。"
陳展如也說:"
你可別冤枉了人家。"
陳天仇卻說:"
別高興的太早。你是去保衛台灣,我這時候殺你,不仁不義。你這顆頭暫時寄你頸上,等你打敗了法國人,再算咱們的帳。"
劉銘傳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石超說:"
事不宜遲,馬車在外面備好了,快走。"
於是和汪小洋等衛士擁著劉銘傳一溜風走了。陳天仇則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口,見劉廣挺著肚子呼氣,呼嚕打的震天響,就告訴他,現在沒人,不用費那麼大力氣打呼嚕。劉廣探出頭來看看,揩了一下腦門,說:"
捂了我一腦門汗。"
劉銘傳一行趕到松江小漁港上了船,海晏號衝破夜暗立刻啟錨。劉銘傳長吁了口氣,說:"
總算把洋鬼子迷惑了。"
石超也很慶幸。若不用計,他們即使順利出海,也得叫人家大兵艦追上,一頓炮就散花了。劉銘傳說,我等葬身魚腹事小,傳出去不雅,未曾開戰,先喪主帥,這仗怎麼打!劉盛蛟說,我們辦洋務、辦海軍,辦了這麼多年,你這挂帥出征的統帥,坐這麼一條小兵輪,和打魚的差不多。李彤恩說,中國的事,壞都壞在自己家裡了,窩裡斗的功夫比洋鬼子地道。李彤恩的話令劉銘感測嘆再三,過了一會,看著松江岸上幾星燈火看不見了,他說:"
哈哈,天亮了,巴德諾也許還在做美夢呢!他去了醫院,看見我的衣帽仍掛在那裡,他總不至掀開被子去看看是不是冒充的吧?"
石超突然一拍手道:"
壞了,忙中出錯,你是一品頂戴,紅瑪瑙,官服的補子上繡的雖是麒麟,可劉管家的頂子才是個八品官的素金頂子,這怎麼矇混得過去呢?"
劉銘傳卻說不妨事。別說洋鬼子弄不明白這些,普通的百姓,有幾個能分得清什麼頂子是幾品官呀!
李彤恩看著劉銘傳頭上綴著的在燈下閃閃發光的紅瑪瑙頂子,說他聽過傳說,大人這瑪瑙頂子是有來歷的,曾經失而復得。劉盛蛟說他父親這顆瑪瑙價值三千兩銀子呢。當年曾大帥活著時,不知從哪裡弄到這麼一顆大瑪瑙,那麼多人勸他,他捨不得佩到帽子上去,他說,日後有剿滅捻軍者,賞給他,後來劉銘傳破了東捻,曾大帥不食言,真的把瑪瑙賞了他。劉銘傳卻說這顆瑪瑙也差點要了他一命。那年刻骨銘心的尹隆河之戰,眼看危機了,追兵在後面大喊大叫,喊著先取那個紅瑪瑙頂子的腦袋。為了保命,劉銘傳把帽子忍痛扔了,才躲過了一劫。李彤恩後來聽人說,,好像是湘軍鮑超將軍拾得了大帥的帽子,這人挺厚道,沒有佔為己有,奉還了劉銘傳。"
鮑超是什麼好東西!"
一提這個茬,劉銘傳的火氣上來了,他認為鮑超所以送還他,是奚落他,意思是說他劉銘傳丟盔卸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