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首任巡撫劉銘傳》第 十 八 章(1)
不愛財愛色也好,怕的是刀槍不入。送了美女給劉大帥,自以為得計,豈知是把刀把子送到了人家手中。劉朝帶拒收女兵,卻看不出女扮男裝的馬來詩媛,從此便有了女侍衛,也就有了麻煩。按劉銘傳的指令,基隆港外圍工事正抓緊修築。劉盛蛟滿身是汗,率領士兵們日夜兼程在挖工事。工地上一片叮噹挖掘聲。應當說,劉璈和劉銘傳交談的氣氛不錯,劉銘傳盡量想用信任和以誠待人感化這位抱門戶之見的湘系將領。至少劉璈表靣上表示服從節制,他說朝廷啟用爵帥來督辦台灣軍務,真是慧眼識珠,選對人了。屈指算來,湘軍、淮軍中老的老、死的死,剩下的也都磨盡了銳氣,有大帥這般精氣神的寥寥無幾了。這話一半是恭維,一半是實情。劉銘傳說他一個人孤掌難鳴,還靠大家扶持。他這次專程來台南,是一種恣態,說是來向老兄來求教問計來了。哪有上司來拜望下屬的道理?劉璈顯然沒想到他會用討教的詞,愣了一下馬上說:「大帥怎麼開起了這樣的玩笑?這我怎麼敢當。」劉銘傳說,怎麼是玩笑?你我過去雖各屬湘淮,卻並不妨礙共同對敵。他相信仁兄不會懈怠軍務的。這綿里藏針的話他是很有份量的。劉璈道:「恕我直言,莫不是有人在你耳畔吹了邪風不成?」「腳正還怕鞋歪嗎!」劉銘傳道,「當年你在孤撥的槍口底下不是沒有低頭,一樣說硬話嗎?」「這你知道?」劉璈問。劉銘傳說起了往事。劉璈面對強敵,不是說,台南雖是一座小小的土城,兵力單薄,是紙兵,可民心是鐵打的嗎。也許他嚇住了孤拔,不然那一次他就要進攻台南的。「謝謝省三兄公平待我。」劉璈心裡滾過一陣熱浪,他表示,今後,一定聽大帥節制就是了,要糧給糧,要兵給兵,決無二話。「這話我愛聽!」劉銘傳說,過去湘軍、淮軍不睦,有些是出於私心,有些則是誤會,戰時也有爭功的私心在裡頭,現在時過境遷了,劉銘傳說寄希望於老兄和衷共濟才是。「這您說遠了。」劉璈撫掌笑道,其實湘淮本是一家,同根同蔓。淮軍的李大帥是湘軍開山祖曾文正公的嫡傳弟子呀。劉銘傳也連連稱是。李中堂過去不止一次地對他說過,淮本出自湘,淮軍的編製、操典、章法全是因襲湘軍的,毫無二致。「是,很是。」劉璈說,大師能屈尊到台南來,本身就是不計前嫌的榜樣,如果他再有二心,那不是天理不容了嗎?他請大帥放心,劉某人雖無佐貳之才,也決不做掣肘之事。聽了他的表態,劉銘傳十分高興,走過去握住他的手,直言不諱地說起來台南之前,多少人在他耳邊說三道四,他都不想聽,今日一見了劉璈,立刻頓釋疑念,他稱劉璈真是顧全大局之人啊。劉璈說無論因私因公,都理當如此。劉銘傳又問起台南有多少兵可用?有多少兵船?劉璈說,這就很難啟齒了。兵倒是有萬把人,分散台灣各地,老的老,少的少,抓個盜賊什麼的尚可,大事幹不了。劉銘傳說:「仁兄在台南置重兵三十營之多,而台北只有曹志忠六營,孫開華三個營,台中也只有章高元兩個營,看起來是重南輕北呀。」這話有奌撥之意了。劉璈當然聽得出來,他申辯說,台南畢竟是台灣的首善之區呀,首府不保,全台有危。當然了,大帥今駐節台北,北面自然應重防了。劉銘傳道,這倒不是理由。憑他多年的經驗,他有一種預感,法夷的主攻方向一定是台北而非台南,那裡有煤礦,是讓法夷垂涎三尺的。他希望能把防禦重心北移。劉璈說了句敢不從命,調走他的兵是劉璈最石願意的。他找借口說一時怕不行,外侮固然是患,內患未嘗不是患。他常常為剿番而傷腦筋,熟番尚且反覆無常,生番久居深山,不肯歸服,時時下來騷擾,不得不設重兵防堵,反反覆復,又耗銀子又耗精力。對番民,劉銘傳也有不同看法,番民宜撫不宜剿,如果將心比心地對待他們,一樣把他們視為朝廷赤子,局面就會好得多。他說撫番的事以後再說,這次抗法,他就想團結番兵一齊上陣,共同禦侮會使隔閡減少。「到底是大帥真知灼見。」劉璈又說起兵艦,實在可憐。台灣只有幾艘老掉牙的兵輪,永保號、琛艦號、萬年青號,伏波號,一共四艘,又都在福建。「為什麼去了那裡?」劉銘傳問。「台灣隸屬福建啊,」劉璈說閩浙總督、福建巡撫都有權徵用。劉銘傳沉思一下,又問府庫里到底有多少銀子?眼下要招兵、練兵、購置槍炮、發餉銀,處處要錢,朝廷雖有諭旨給福建巡撫,也諭令一些富庶省份協餉,但如今分文未到,光靠賢達之士認捐也不是個辦法。「我早給你準備好銀子了。」劉璈說:「你不來,我正要差人押了銀子去台北呢。」「我可不是上門來討錢的呀!」劉銘傳說,「你能拿出多少?」劉璈說,台灣地狹稅薄,一年沒有多少進項。說實在的,收上來的銀子不夠發兵餉的,捉襟見肘,常常是寅年吃了卯年的糧啊。